鏖战姬（一）

「小伙子，有胆量啊，很好。你尽管问就是。」

「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这似乎并不是让教父感到满意的问题。看他听完以后沉默的样子就知道了。

「……巴提尔，你自己说好了。我——」

「教父远远强于我。」

出乎华莱士的预料，高大的白虎兽人几乎是瞬间就作出了回应。

「这……」

「那家伙刚才和我打的时候放水了，更何况他可没拿什么趁手的武器啊。」

看向教父手里的那根短短的手杖，华莱士歪着头问道:

「这不是您的武器来着？」

「看仔细了。这个东西是从仓库拿来的，专门用来敲钉子。」

如果真是如此，教父的真实实力就有待进一步确认了。

如果是普通冒险者挨了巴提尔一拳，不死也要脱层皮。这是因为两者之间存在着巨大的体能差距。从这方面考虑，他被兽人一把摔在地上也几乎是毫发无损，他的实力确实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好了。既然我和巴提尔实力不相上下，那么你们认为三十个我加上三十个巴提尔能做到些什么？」

听他这样说，似乎是对这个数量级的英雄有点印象，华莱士顿时想到小时候脍炙人口的传说故事。

教会大东征的年代，众多古代英雄一面迎击魔王军一面向东大陆推进，最终净化整片拉结尔十字大陆的故事。

相传统治骠骑国的骑士王加拉哈德与其名下的六十名金级冒险者在兵粮尽断的情况下与魔王们在风啸堡僵持了五天五夜，硬是守住了重要的阵地。

「六十名啊……可以守住一座风雨飘摇的城堡了。」

教父听了，夸张地点了点头。

「是有这个可能性。那么……请你想象吧。这位买家可是仅凭一人之力，就瞬间歼灭了这个数量级的守卫。」

「你说什么！？」

不仅爱莉儿，除了优奈几个人，没有人能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

「……能请你保证这话是真的么？」

然而教父并没有正面回答爱莉儿的质问。反而将话题再度抛向华莱士。

「你们应该能注意到进入大黑市的『门』已经没有人看守了吗？仔细看看四周……」

他们左右张望。确实，透过教众的人墙，走在街上的人脸上挂着的表情似乎是装出来的，他们显然有些匆忙的步伐已经出卖了自己。

「最后一个问题了……我想要问问你们，我为什么不打算带你们过去？」

「……」

华莱士没答上来。自然，爱莉儿也是如此。他们想不到教父这样做的理由。把问题全部甩给他们处理，自己则应该尽快离开这种地方——这是正常人的想法吧？

「是因为觉得我们去了也没用，干脆在激怒买家的事情发生以前先提前避免。因为你认为我们也会步那六十个人的后尘，是这样吗？」

「……这是原因之一。」

「还有就是确认我们的实力吧？与其去送死还不如就在这里把货交给你，你认为这么做买家就会放过你们，是这个意思吧？」

听到优奈的答案以后，教父面露难色，沙哑着嗓音喃喃道:

「啊，是啊……这鬼地方没一个强的，全都是那个女人的人质了。她一口气把佣兵工会杀光了，妈的。」

「……女人？那位买家是个女人吗？」

听到这里，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巴提尔身上。

就叫他自己也露出了堪称是迷茫的表情。

「这是怎么一回事……喂教父，那家伙不是男的嘛？」

「那个男人早走了！该死的！他杀了洛克朗，还把旁边的神殿也给毁了。而且……与其说那是个女人，不如夸她是个怪物更加恰当……」

教父面露狼狈，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在切割钢铁。

「那好吧。你打算怎么做，才答应带我们过去见买家呢？」

「这就再简单不过了。当然是先找你们当中最强大的家伙比划比划咯。」

「这样啊……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如果在你们当中最强大的家伙都打不过老子，那就把货交出来，然后滚蛋吧。与其被那个女魔头杀掉，把事情交给我们来处理应该算是最稳妥的方案了吧？」

教父这么说完，奥古斯都几人就朝他投去诧异的目光。

虽然语言听上去粗暴，但教父无疑是想保护他们。对于佣兵这种生活在黑市和战场、成天和钢铁鲜血为伍的人来说，教父的态度出奇地友善。明白了这点的众人，对他投去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您是个好人哦」

「这个家伙就是这么老好人，偏偏要搬出一副大头目的样子自吹自擂个不停……」

「喂喂巴提尔你给老子闭嘴啊啊！老子可是混混头子来着！」

「是是是，知道了。你说啥就是啥」

「好了，你们当中赶紧选个代表过来和老子打架吧。把老子打趴下就答应带你们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优奈身上。对此，她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我是魔法吟唱者喔。选我出来和阁下对打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这位小姐，这还真是对自己实力感到自信的发言啊。」

「……不需要优奈小姐出马。老夫自告奋勇接下挑战。」

看来爱莉儿阵营先一步选好了人。爱莉儿用眼神询问，优奈则是考虑了一段时间，也认为这样比较妥当。于是让出一步，让罗伯特走出队伍。

「这位老先生就是你们队伍里面的最强者吗？」

「不。在下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为大小姐所驱驰的佣兵，不过拿来对付阁下已是绰绰有余。」

「老先生，你没明白吗？如果我不亲眼见识你们当中最强之人的战斗姿态，我又怎么放心让你们去见那个魔女？搞不好别说是你们会死，就连我们黑市里的人也会受牵连！」

在这个力量为先的世界里，强大的人就像烈火，可以挽救成千上百冻僵的生命，也能够烧光迎面扑来的上千只蛾子。

教父的选择关系到大黑市里的几千条生命，从带路的矮人支吾其词、满脸惊慌的模样就可以猜个大概了吧。

「阁下，优奈小姐等强实力者的力量要保留在对付那位买家的时候，就把我当做是他们之中最弱的那个人好了。这样阁下可以放心了吧？」

「这样……啊，嘛，好吧……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队伍里最弱的人都能轻松打赢教父，那么带他们去见那位强大的买家也没什么关系了。这毕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强者拥有更多话语权，这在哪个世界里都是不变的通则。

「那么，老先生……在这里打就好，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我无所谓，阁下认为适合就好。」

看着罗伯特鹰一样锐利的眼神，教父的表情也认真了许多。

「是战士的表情啊……我已经武装好了，阁下需要先把装备穿好吗？」

「也好。请稍等我片刻……」

教父这么说着，打开了道具栏。

「咦，福泥，原住民对系统的东西不会觉得陌生吗？」

「不会喔，他们已经习惯了，虽然说会有看不懂的情况存在，不过也没人能解析出什么东西。游戏中能够进行的操作，这个世界的居民也普遍都会。」

「这对他们来说不会感到很稀奇吗？」

「是有人研究过，不过我也说了，他们没办法看懂。」

在琳和优奈忙着进行这些讨论的空挡，教父已经从道具栏中拿出了全副武装，并且做好了临战的准备。

那是一身色调偏灰暗、质量上乘的魔法装备。看见他的这幅打扮，明白了究竟他是什么来头的罗伯特显得非常吃惊:

「『黑之净廷火』吗？阁下果然是在教会的手底下工作过呢。」

「那已经是往事了。不过，既然你看得出来我这身装备的由来，自然也看得出我的实力吧？老先生。」

「当然！教廷的暗部部队，即使你已经脱离了那些人的控制，但能从那里出来的人无一不是战场专家。」

虽然教父在用全黑的骑士铠甲包覆住身体以后摆出一副自命不凡的态度，但却并不会让人感到不快。这想必是因为他豪爽的性格，以及向外界散发出的强大魄力使然。

「盾与破甲锤吗……阁下是位圣骑士？」

「——准确来说，『曾经是』。现在你称呼我骑士也好。过去的那种称呼只是因为工作关系，我对他们来说终究只是罪人罢了。」

说完简短开场白以后，两人就作出了剑的致礼，随后战斗于众人目光交汇处揭开序幕。

没有吊太多人的胃口。这场战斗是由罗伯特率先展开攻势。

罗伯特仍旧以先前对付巴提尔的时候所持的厚刃短剑为主要武器。

相比之下，教父的武装则明显保守许多。

一面大小适中的鸢盾，以及一把布满了黑色尖锥的『破甲锤』。

由于是打击类的武器，所以攻击的路数显然是用盾防御住攻击以后，再用锤子给予物理伤害。

『地缩』。

作为战士职业的高等级武技，『地缩』经常被用来快速逼近敌人，强迫对方进入短兵相接的肉搏战。

使出这个武技的罗伯特，身影在一瞬间加速，以肉眼无法看清的瞬间挪移出现在教父的正前方，手中剑光一闪——

来自上下两个方向的挥砍同时间使出，向教父高举的盾面蛇噬一般撕咬过去。

『闪击』。而且，是『二光连闪击』。

剑咬在盾上的一瞬间被朝后弹开，又僵直在空中。这样的过程持续了两次。

看来是罗伯特用武技『强制回放』使动作恢复到原位。

看起来教父只是在被动防御。但实际上，如果仔细观察他的动作，就会发现盾是先一步迎向剑的。

『盾突』、『盾爆冲』。

闪烁的激烈火光持续了一瞬间，紧接着，暴雨狂风的攻守战在两位高等级战士之间令人眼花缭乱般展开。

既然已经年过古稀，罗伯特的动作却苍劲有力，完全看不出有老年人的迟缓与笨拙。

老战士发出雄狮一般嘹亮的吼叫，以锻炼得钢铁一样有力的身体迸发出震撼大地的剑压。

在猛然挥舞刀背与刺来的盾尖交击以后，罗伯特就将闪着白银光亮的刀锋朝地面一插。

「『地冲』——」

「不足一提！」

面对化为展开地面，化作灼热奔流的刀光，全身笼罩在黑灰骑士甲里的教父隔着头盔爆喝一声。

『英雄之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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