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圣火(四)

「天呐……这也太夸张了……」

占地极广的各类建筑都被这一次的冲击波震得断裂、倒塌。

罗伯特吐出一口灰尘，剧烈咳嗽两声，重新将视线投注回两人的战斗。

优奈以神祗般撼动人心的姿态，以八芒星法阵的力量悬浮于半空，俯视阿慕妮尔。

她的身后出现了红热的发光体。

「『十重魔力最强化·堕落星辰』。」

异常沉重的轰响响彻天际。

人类究竟能以人之躯壳抵达怎么样的非人之境——优奈亲身作出了示范。

穹顶本就没有太阳，可是这一刻，宛如小型星体的深紫色球体在优奈背后升起，向外界散发出暴涨的强光。

「可惜了——下去吧。」

将平淡嗓音盖住的，是无吟唱化的第九位阶魔法。

立柱般粗大的雷光穿越空气，彷如猛兽般咆哮的雷鸣从优奈的掌心冲出，狠狠撞在朝她冲过来的女骑士身上。

『咕——！』

阿慕妮尔未能移动，就遭到第九位阶魔法『断罪雷』的攻击进入了麻痹的状态。

下一刻——星辰坠落大地。

「轰—————隆隆————」

「糟糕——！洞顶要……？！」

罗伯特费劲地朝旁边滚去，躲开了从摇晃起来的洞顶处掉落下来的岩石。

「执事大人？快带着大小姐走！」

「这样下去可不妙了啊啊！洞顶会塌方的！」

罗伯特拉着奥古斯都，从断裂的岩石边跑向爱莉儿等人躲着的地点。

「罗伯特，你平安无事就好。」

「快，大小姐！快离开这个地方……」

「喂！你们想见死不救吗？！拜托稍微来帮我一下……」

兽人佣兵巴提尔面色惨白，大口喘着粗气靠在岩壁上。

或许这样的战斗对他们来说，纯粹就是一场天灾吧。巴提尔的腹部似乎是被飞出来的乱石刺中了，虽然流血已经被教父止住，但仍然虚弱无法走路。

罗伯特犹豫了一瞬间……

「该死……执事大人，快带大小姐去安全的地点！」

老战士大声吼道。随后立刻冲向兽人佣兵，和教父一起扛住巴提尔粗壮的身体。

***

奏响着打破水晶屋顶的高昂音色。

「那个东西」从黑色夜空的缝隙里现身了。

没有呐喊和怒吼，它只是静静地看着在场的三个人。

路鹿代不由自主捏紧了手里的法杖。

大脑不听话地涨痛起来，眼前似乎也出现了模糊不清的场景。

「唔……又是这样吗……」

突然的眩晕袭击了路鹿代。

眼前一亮。

「啊啊……啊啊啊？！……」

明明四周变得一片漆黑，那个深邃影子穿行而来的压迫姿态却没有丝毫模糊地映在她眼里。

『身披死亡灰烬的龙种』，若要形容，也许只有这样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

那是自己口里漏出来的惨叫吗？

或许是吧。但是为什么……那么熟悉。

『——』

巨大的黑之龙安静地从被它撞破的屋顶上，沿着墙壁爬下。那副头上脚下俯视众人的恐怖姿态，毫无疑问为它增加了威仪。

它静悄悄地盘踞在通往大厅的旋转楼梯上。而它的主人，似乎——

「安静，『乌拉诺斯』。」

声音的主人，在那头黑之龙的身边现形。

不，不如说，他始终站在高高的楼梯尽头观看着战斗，只是并未有任何人察觉。

破碎的头颅自牙缝间，从怪物开合的大獠牙里滚落。

「第十一王，莫要伤害我的猎物。」

「那这个男人就杀掉好了。」

冷酷无情的话语里，那只巨大龙拱起背肌——发出震撼整个大厅的嘶哑咆哮。

「砰」

悬于房顶的水晶吊灯，啥那间破碎。

强壮精肉布满的腿一踢——消失了。

「趴——下————！」

当耳朵未能捕捉到声音的时刻，男人已经把自己抱在怀中，加速前冲。

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撞上了他。破碎的骨头脆响，以及一大泼冰冷粘稠的液体打在自己脸上。

她狠狠摔倒。男人以强有力的意志力甩开自己，爬了起来。

(亚当……！)

视野终于变得明亮。

沉默无语的火光，在路鹿代的眼中跳动。

(爸……爸…………)

当她看清楚面前的情况时，毫不意外地尖叫起来。

巨龙垂下头。

长满了粗大尖刺的龙首狰狞地暴露在空气中，距离他们不到五步。

而面对它的男人则——

「我劝你赶快投降，免得遭到痛苦死去。」

足够夺去呼吸的场景，告诉路鹿代眼前的男人背后挨了深可见骨的一击。

为了保护自己，他的腰部几乎被三道横扫过境的巨大抓痕切断。

亚当的背影笼罩了她。

(他……在颤抖)

男人在颤抖。

但是男人依然用勇猛的战意握紧血之长枪，压抑着不断膨胀的动摇，以钢铁的心咬住牙关，直视黑之龙。

「杀掉他，『乌拉诺斯』。」

黑衣男子再度开口，高高在上般下令。

龙种吐出混含灼热烈芒的热气，将视线对准了亚当——再一次消失。

「吼啊啊啊———啊啊啊」

疾风出现的那个刹那——亚当的瞳孔骤然睁大。

『闪光之爪』，化成三片虚影同时间挥出。

在紧急关头，亚当放弃了用枪防御，而是将左手伸向腰侧的剑柄，企图拔出那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温暖的血花泼洒了路鹿代全身。

***

优奈看见众人已经开始远离，唇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闹够了吧，阿慕妮尔。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和我打吧？」

仅仅是数个回合，从两人对峙的地方延伸出去，方圆数百米内的一切都被夷为平地。

地面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陨石坑，断裂的不规则岩块从地底交错升起，倾倒着。一眼看上去仿佛是遭遇了什么常人难以想象的自然灾害。

『确实已经够了呢，优奈大人。不过没有逼出您的真正实力，实在是让人遗憾呢。』

「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我想要认真打，可能会收不住手。」

『……试探就到这里好了。那么，我今天到这里是有事情要办的。优奈大人……』

破碎的乱石被猛地掀开。女人像是从未受到优奈的连番攻击一样，大气都没喘一下。

她用手梳理着微卷的秀发，她轻松推开将她整个人埋住的岩石，向优奈这边走过来。

「别再假惺惺地称呼我了。……『玩家社团』已经解散了，你也不再是当年的阿慕妮尔了。」

『真是绝情啊，优奈大人。怎么了……那个男人不在这里吗？』

「他不在呢。他在又怎么样？」

你们的所有计划都已经失败了。读懂优奈口型的阿慕妮尔，嘴角扯出一丝病态的微笑。

「那批矿石去哪里了，阿慕妮尔？你应该知道我的底线」

『这件事情可不是我说了算，』她舔了舔嘴唇，『因为，这是那位大人命令我做的事情。』

「情报。老老实实，全部说出来。」

看到优奈似乎是认真的，阿慕妮尔的脸上戏谑的笑意变得更深了。

『哎呀哎呀，真是有趣的表情呀，我尊贵的女帝陛下……』

「少说废话。再这样下去我动手了。」

优奈满脸寒霜地抬了抬手里的法杖。而阿慕妮尔似乎是完全没有把她的威胁当成一回事，以痴迷的神色看着那根法杖。

『最迟十天以后……就会有军队横跨基落群山进攻这座小镇……届时是替这个国家的勇者们迎击，还是前往其他地方，就看您自己的打算咯。』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情报……不过，十天吗……」

如果这个消息属实，那么依照华莱士等人的乐观估计，阿波卡利斯将会在毫无准备的状态下遭到突袭。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您相信的话就是真的，不信自然是假的。』

阿慕妮尔嗤笑着，将发梢绕在手指上，声音幽冷冰凉，『……至于您想要的情报嘛……若是您真的想要知道，就前往人类王国的腹地探寻吧。』

两个女人之间，散发着针锋相对的沉默。听见她这句话的优奈神色并无异常——起码从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阿慕妮尔似乎并不认为自己透露的情报会对优奈一点影响都没有。那副皱起眉头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强忍着不笑出声的样子足以说明这一点。

『好了，我想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接下来——』

阿慕妮尔舒展美好身材，直直伸开双手。

成对的骨刺突破她光滑的后背，化为一对漆黑巨翼。席卷四周的黑风在翅膀强有力的扇动下猛然爆发。

『看在曾经是最强敌人的份上，我姑且就提醒您一句吧——』

阿慕妮尔一踏大地。

伴随着沉重的巨响，地面呈现不规则龟壳状一圈圈爆裂。这非比寻常的力量将她纤细的身影送上高空。

被黑焱包裹其中的女孩很快就到达了洞顶，随后，一道宛如龙息的攻击把顶部轰开。女孩振动翅膀，消失在洞口，只有留下的声音在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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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与魔王们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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