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雷枪(三)

嘭！

如果说有谁在这一天里受到最多伤害，那么想必也是这张会议桌吧。

「……杰森，算了算了，和这家伙置气干什么。」

愤怒达到顶点的杰森轰的一声站了起来，竟气愤地把他手边的桌角整个拍碎成了木渣。

「你今天不解释清楚，就别怪我的拳头无情。」

「啊啊～真美妙，开心死了，再多一点露出那种蠢货一样的表情给我看啊～？！」

实际上，里维尔·蒂奇这个人之所以这么遭人厌恶，还有一层原因。

里维尔·蒂奇这个人，了解他的人都会慢慢发现，他的『本质性』与正常的人类存在着极大的不同。

四年以前，里维尔·蒂奇让自己的正妻，帝国公主阿尔多莉娅·梵·刚多安·蒂奇假扮成一名民间的风尘女人，让她用自己的身体去帮里维尔获取情报。

在那之后，那个公主的脑袋貌似是跟里维尔一样坏掉了，竟然变得和她丈夫一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里维尔·蒂奇曾经在南大陆得罪了一名公爵，公爵为了打败他而四处招兵买马。谁知道那些受到雇佣的军人全部都已经被里维尔收买。

里维尔踏平了他的领地，并当着他的面用最令人难以想象的方式羞辱了他的妻女，再把公爵拖去喂狗。

这些事情被曝光以后，世间都开始用另类的目光看待里维尔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伪善者，一个失去人类正常感情的『扭曲』怪物。

此时此刻，在这种时候，在这张圆桌之前，怪物向着杰森咧开森然大口，露出他雪亮的獠牙。

「啊，你在着急些什么呢？我亲爱的朋友？」

里维尔·蒂奇猛然间撑起身体，将他扭曲到极限的五官凑到杰森面前。

对此，杰森的脸色淡然而坚定，根本就不为所动：

「如果情报没有出错，仅在五天之后就会有大军压境，摧毁你脸上的洋洋自得。到了那个时候——别忘记我曾经提醒过你。」

「哼哼哼哼哼，有趣，品尝你的恐惧还真是美妙。美妙极了。」

怪物把身体塞回座椅，宛如换了一张脸皮似的，眨眼之间就恢复到了之前的表情：「让我们暂时退一步吧，我的同事……我为此感到抱歉，由于我实在太过渴望各种问题的答案，可又不得不提醒你们做好铺垫，才会忍不住对我亲爱的同事杰森口出恶言，还请各位原谅我。拜托！让我们更有效率一点好么？」

他迅速转身环顾四座。

显然，与会者的脸上都有些复杂。对此，杰森暗地里啐了一口。

诚实与猖狂是两回事。而深谙此道的里维尔利用这一点为自己营造出一个「诚实但不过分猖狂」的特殊形象，让人归罪于他的「个性」而非「性格」上。

人们都不讨厌这样的形象。很快，这个拥有恶魔智慧的男人就靠这招成功让其他人的表情放松了下来。偏偏杰森没办法指出来。

「……请放松一点吧，里维尔大人。没有人在责怪你。」基拉过了一会儿这么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高见，还请提出来吧。」

「谢谢你，基拉大人。」

里维尔装出——至少在杰森眼里是这样——装出一副诚挚模样向基拉道谢。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

「首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诸位，如果设想在暗中谋划的某人正希望我们被这件事绊住脚，事情会不会变得更简单呢？」

「……你是想说什么？」

「很简单。」

里维尔端起身前的红茶，抿了一口后解释道：

「不论成镇里发生的问题本身，如果有个谋划者设计出镇中神官的暴动，不就能够很好地拖住我们的时间吗？无论如何我们还是会去考虑镇上发生的情况，在这种内忧外患的困境下，我们的会议就完蛋了。」

「你的意思是，」盖尤恩问道，「无论镇上会发生些什么，都不作理会？还是说……？」

「这明显是个幌子，诸位。」

里维尔冷笑一声：「还不明白吗？之所以要制造出这种氛围，是因为让我们方寸大乱就是策划者的目的！看看你们现在惊慌成什么样子就知道了吧。」

「难不成就是爆发游行，甚至是更严重的事件，都不予理会吗？」

「那么你们打算用几天时间去处置那些暴民？」

面对里维尔不屑一顾的冷漠声调，盖尤恩沉默了。

「敌人正是要利用你的这种心态，干扰所有计划。」

「那么会是谁肯花费这么大心思去收买神官呢？」

「这也太简单了。哈哈、哈哈哈，真够傻的，杰森。」

见杰森的拳头上浮出青筋，里维尔停止了嘲笑，玩味地端起了茶杯：「逼问出来不就好了？」

.

「……什么？」

「你疯了吗！？」

除了仍然冷着一张脸的杰森，其他与会者都震惊地跳了起来。

不过因为震惊的对象是里维尔，所以这并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个男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别告诉我你已经这么做了，里维尔·蒂奇。」

圣女蒂西亚的脸上已经写满寒霜，「如果你真的这么干了，足够被判定为触犯教条！有执行者坐镇这座城市，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对你动手。」

「你会下地狱的，里维尔·蒂奇。」杰森说道，「若你动用私刑，导致神官集体暴动，成为动乱导火索的话，那么勇者军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你处刑。」

「你们居然这样怀疑我？哦，诸神啊。」

面对四起的指责，里维尔将声音放低了一个程度。甚至用一副讨好的姿态，带着一种伤心小狗狗的表情环顾四座。

不得不说，他的样貌配上这样的表情还蛮有杀伤力的，竟然让圣女面露迟疑。但了解他本质的杰森仍然不为所动：

「那就告诉我，你究竟干了什么？」

「这么说话也太伤人了。」

再度——于黑暗中，这伪善者展露疯狂。

「———当然是让能合法做这些脏活的『狗』去做啊。」

在杰森的愤怒达到顶点之前，会议室已经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里维尔疯狂的笑声在回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真该听一听，听听那些蠢货翻滚在火焰中的惨叫！！」

被疯狂吞噬，病态的扭曲人体不停地拍打桌子，用恶鬼一般的神情注视着在座者被惊惑填满的脸。

「酷刑，惨叫，打，锤，砍，刺，我的妻子都非常喜欢！啊！那只狗非常讨我喜欢，他就和我一样疯狂！你们问我知不知道自己的疯狂！？我当然清楚，清楚的不得了！每当我听到那个在我面前叫嚣教会不懂人情世故的蠢蛋被我的狗放在火上烤的吱吱乱叫，我就喜悦！喜悦的不得了了啊！啊！」

无视与会者楞楞的表情，这个彻底扭曲的■■■继续朝四周宣泄他的「喜悦」。

「你真该下地狱，■■。」

杰森终于用饱含杀气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下个瞬间，这壮汉猛地站起身。

然而……

光弧闪过。

杰森停下了步伐，直视着贴在他的脸上，距离眼珠不到两厘米的利刃。

「这里被我接管了，诸位。」

里维尔·蒂奇放下茶杯，恢复了平淡的表情。

他举起一只手，朝着突然间现身于杰森背后，用一把「铳剑」贴在他脸上的男人打招呼：

.

「下午好啊，『我的小狗』。」

.

『您开心就好，大人。』

就连杰森的动态视力都无法捕捉到的极速，比任何人类都要残酷无情，游走于这世间，以暴君之姿征伐勇者军之敌的猎犬。

『我来迟了，诸位。』

老人咧开叼着烟嘴的唇角。

『我是勇者军第〇号骑士团副团长，代号「神父」，曼施坦因·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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