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前的宁静(一)

芥川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着天花板，又叹出了一口气。

「那个家伙还真是让人搞不懂呢。」

像往常一样穿好和服后，芥川推开了自己和室的门。映入眼帘的场景依然是往日熟悉的道场。

距离善猿上一次的袭击，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月。而就从那时候起，芥川开始接受天魔师父的训练。

「我要上咯？」

芥川现在依然重复着一成不变的训练——

『咕』

「不要高估自己的力量！往后退，芥川！」

在池塘旁边，芥川穿着一对样式古怪的鞋子，正在用「滑动」的动作躲开迎面而来的水球。

『滑蛋龟』。

拥有这种奇怪名字的生物转动脑袋，又朝着芥川歪了歪脖子。

之所以会叫它这种名字，多半是因为天魔的审美和正常人不一样吧。就连那只狸猫的名字也是怪怪的。

这么一想，貌似这里的人都或多或少在性格方面都有点问题。

芥川在心里这样想着，紧接着用力向右边滑过去，躲开乌龟喷出来的水球。

(滑蛋的动作……变快了吗)

前几天芥川因为没能熟悉滑板鞋的用法，不仅总是摔跤，而且也被乌龟的水球击中过。

(啊啊……这鞋子也太难用了吧)

好不容易停下自己的身体以后，芥川审视从池塘中伸出脑袋的巨大乌龟。

实际上，这个池塘占地并不大，但却深地可怕。

乌龟那足有五六米宽的龟壳被浑浊的池水掩盖，只能从露出水面，一米来高的头颅判断。

圆滚滚的脑袋宛如滑蛋，会被起这种名字看来也是情有可原。

『咕』

「时间结束了。」

「呼啊……！」

听到这句话的芥川，就像是被抽光了体力一样坐倒在地上。

虽然这副身体已经比几个月之前的自己强了，可还是连穿着滑板鞋躲开水球也做不到。

「刚才你失误了。芥川，为什么不听指挥？」

「这……」

……果然还是不行啊！

虽然有在夜里练习过师父教的内容，可一到实际行动的时候失误却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呢。

「师父……我」

「我生气的并不是你将所有水球都躲过了的事情，这是好事，但我生气的是你真的完全按照我说的来做。就是这件事。」

天魔师父的声音放平缓了，「我要训练的可不是一个没人下令就完全不会行动、像个士兵一样的徒弟。我可不需要这样的徒弟。」

听他这样说，芥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判断力是很重要的因素，芥川。这并不简单，你现在也并非能够理解，但我希望你能把我说的话记在脑袋里，将来应该会起效果。」

「我明白了。」

————

「判断力……啊」

「没错。就是自己的判断力。」

芥川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一边思考问题，一边在脑海中和盖尤恩说话。

「实际上来说真的不是很懂啊。为什么鬼都已经在人间乱窜了，他们也不将情报向这个国家公开呢？」

「可能会涉及到许许多多的问题吧，各方面都有。害怕造成恐慌？」

「也许吧。」

每天芥川都会跟盖尤恩重复这样的交流。虽然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但这对于被飞鸟监控中的芥川来说，已经算是享受自由的独特方式了。

「唉……校园的生活，真的好乏味啊。」

每天都是上课又上课，回到天魔师傅安排的临时道场以后也是一天接着一天就是训练。这样的生活如果写成一本小说的话，读者绝对不爱看的啦。

「说是在训练，但你还不是成天在摸鱼嘛」

「才不是啊」

反应过来之后的芥川差点就大声喊出来了。

在听到从脑中传出来的笑声以后，芥川苦笑着说道:

「我可不觉得这样下去会突然觉醒什么超能力啊。当然，是『对我而言』啦」

「不过，我想如果是某些病态骚扰狂的话，应该会让你的超能力觉醒吧？嗯，速度那方面的」

想到这个，芥川用力地打了个哆嗦。

「学校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嗯。我也这样认为。」

芥川经过街道边玻璃门的时候，瞄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淡蓝色的眼珠，以及在风中飘扬的黑色长发。本来一个男孩子拥有这种美貌已经是很不正常的事了，老天爷却还要给予他一副匀称纤细的身材。在这个国家的同龄人里也能算得上是鹤立鸡群的美貌。

就因为如此，进入高中的芥川才会被人缠上。

——不是女生，而是男生。

——————

「请接受我的告白吧！」「好的我拒绝！」

重复着已经重复了不下十次的对话，芥川和往常一样推开执着君1号，向自己的教室前进。

按木户博士的说法，之所以破例让芥川恢复成他这样的年龄该有的生活，是因为最近发现这所学校里，有关「鬼」活动的痕迹变得更多了，所以也是为了让芥川观察这所学校里的蛛丝马迹，找出很有可能躲藏在暗处的善猿。

一头柔顺的及肩长发在少年背后晃来晃去。

虽然盖尤恩有问过芥川为什么不把头发理短一点，但得到的答案只有沉默。或许他是有自己的理由吧。

(来到这里以后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变得受欢迎了，但也让人很苦恼呢)

像芥川这样在放学时间跑回自习室写作业的好学生已经不多见了。换句话说，像他这样躲进课室逃避骚扰的男生太少见了。

「呼」

关上门以后，芥川长出一口气，「太受欢迎也不是一件好事啊……和我以前想象的校园生活背道而驰了呢」

「我也是，没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国家会有男人对你感兴趣啊……」

盖尤恩的声音听上去也呆呆的。看来感受到震撼的不仅芥川一个。

「真是的啊……好想快点回拉结尔啊。」

当芥川靠在讲台上的时候，盖尤恩突然这样说道。

「额呃……」

芥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尴尬。但很明显也能感受到些微失落感，「你真的这么想走啊……？」

「暂时不会的啦。而且再怎么说。现在我走也走不了啊。」

「说起来，今天没有看到樱在教室里呢。会不会是自己去吃饭了呢？」

「……也许是吧。」

听到芥川主动换了话题，盖尤恩也自知失言地顺着新的话题说道。

「肚子饿了……」

在天魔师父将芥川和樱安排在同一所学校以后，芥川的生活状态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本来打算按照学校的日程表每天去饭堂吃饭，但樱每次都会提前准备好中午的便当。这是最大的变化。以前的芥川从来不敢想象会有女孩子为自己做饭，就算是突然想到要做什么样的料理，也是用手机搜索制作方法。不要说等别人做饭了，一直以来都是芥川为家里人做饭。

「早知道今天会这样，就买饭团吃了啊。」

「奇怪啊。樱应该不会这么晚才对。」

「凡事都有意外嘛。盖尤恩在拉结尔的时候，也像这样规律饮食吗？」

脑海中的青年似乎犹豫了一下，用摸着下巴的声音说道:

「很多时候吃饭是在战斗后。坐在微风起伏的大草原上，在倒下的魔物旁边吃便当。」

「诶，真的假的。」

「那是我还在当佣兵的时候啦。」

盖尤恩微微呼出一口气，「说实话，这个世界的生活我很喜欢。」

「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那么多战乱，人民也生活的非常幸福。嗯，如果说我的终极理想，那一定就是看到王国的子民像这样生活吧。」

真是神奇。

在芥川眼中一成不变，充斥危险和痛苦的这个世界，在盖尤恩眼里反而是某种程度上的幻境。

「真想见识一下盖尤恩的世界呢。」

「你不会喜欢的啦。」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第三者的声音插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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