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三天光明

陈司傅和原道萱又迟到了，这真是一件有点尴尬的事情。

本来原道萱想两人隔开一段时间，前后进教室，但这被陈司傅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谁也不是傻子，猜都能猜出来，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去面对。

这样还好看一点。

因为清高的第一节课都是班主任的课，所以吴虹就看见了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喊报告的陈司傅，以及一看就知道心中有鬼的原道萱。

看见少女一副羞愧的样子，陈司傅就有些怒其不争：你一副这样的样子，要不是我杀鸡的余威还在，全班早就笑出来了！

吴虹眯这样眼，陈司傅只能看见她眼镜上闪着寒光，听见对方语气有些不善地说道：“进来。”

这让陈司傅有些意外了。

坐回位置上后，03斜着眼，翘起嘴角像个滑稽一样说道：“我说，你俩也太野了吧！”

“好好听课，做好差生这一前途一片渺茫的职业吧。”

“哎呦，跟你说一件事，昨天晚上在新闻中我看到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家伙，那是不是你啊？”

预感到麻烦的开端，陈司傅否认道：“不是。”

“真的？我再和你说，我在逛贴吧的时候……”

对付话痨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听她说话，陈司傅一直装死人，很快03就感觉到无趣，也好好听起课来。

陈司傅本来心中就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少女的迟到算是他造成的，在加上吴虹的宽恕……

陈司傅决定好好听课。

不得不说，吴虹的教学水平是很不错的，她会在每一个话题中插入知识点，光是听着就感觉到有趣。

就这样一直到下课，陈司傅心中泛起一些成就感，负罪感也降低了不少。不过他很清楚，这种感觉就跟平常不读书，考试前疯狂学习几天后就认为自己是好学生的吊车尾一样。

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你们俩个，待会来我办公室！”

“啊…！”吴虹的突然发难，吓得原道萱的笔都掉了，还让她发出了一声可爱的惊呼。

“哦呼～你俩完了。”03对陈司傅嘀咕着，又转而对原道萱安慰着：

“没关系的！放～轻松！”说到最后，03还叉腰一脸自信模样：“我以前经常去的！”

“你知不知道最不能让人放轻松的话就是你那句「放～轻松」啊！还有经常去是什么很自豪的事情吗？”

03翻了个白眼，接着对默不作声的少女说道：“不用担心，办公室的空调贼舒服！我以前经常故意找事进去的。”

教室里也有空调，不过不是全天24小时开着，只有最热最冷时才会。

“真的没有事吗？”原道萱怯生生地问着。

“没有没有！进去出来就完了。”

“是啊，进去出来就完了！”陈司傅故意在「完了」一词上加重语气。

“啊呀呀呀，你别吓她啊。”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说再多也没用，小马过河你不可能不懂。”

“啥？宝莉？”

陈司傅看03那样子，觉得她是真的不懂。

“没救了……”陈司傅想着。他走到原道萱面前，敲着桌子，轻声说道：“走啦。”

少女起身心中忐忑地跟在后面，一抬头看见陈司傅没有等他，于是少女加快脚步跟上……

……

“说吧，今天为什么要迟到。”

“老师，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有些事情我被人追着……”

“电视台的？”吴虹打断陈司傅的辩解。

“老师你知道？”

“嗯，昨天晚上就知道了。”

“那……对我的惩罚学校有没有消除？”

陈司傅虽然讨厌麻烦，但既然麻烦避不开，那就看看从中自己可不可以找点好处，比如说，救人的小英雄可不可以免掉处罚呢？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成年人之间的这一套？”瞥了陈司傅一眼，吴虹觉得这家伙应该教育教育。

“我琢磨着……就琢磨出来了！”

“并没有，你接着去当清洁工吧。”

“学校这不尴尬吗？”

陈司傅都能想出下礼拜的晨会上，校长先是表扬高一2班的陈某某，陈某某念着自己英雄式的感言，再对老师父母报以诚挚问候，在一片掌声中退场，然后校长再严肃地上台批评着高一2班的陈某某……

想想都好玩。

“这里是学校！奖罚必须分明！”吴虹听出了陈司傅的意思，严厉地说道。

卧槽，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学校，只是明码标价降低录取分数这种事，我可是第一次见……陈司傅心中吐槽着，还是决定不去捋学校的虎须。

“那好，迟到的事先不说。”吴虹转过头朝原道萱问道：“为什么每次迟到都有你？”

“第一，第二次是迷路我就不说了，昨天第三次是陈司傅救人，今天我估计是因为被电视台的人拦住了。都行，可以，我都相信。”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每次都有你？你俩是黏在一块了吗？”

这真是一个站在教师角度的好问题……好个屁啊！巧合而已！巧合！

陈司傅很明白，吴虹潜台词就是：你俩个什么关系？

书写我人生的一定是一个无良的作者……陈司傅感受到某种恶意。

吴虹一直静静地看着原道萱，少女像是一个犯了大错的学生，一直捏着衣角，半天只说出一句话：“我不知道，可能…可能是巧合吧……”

完了，一副标准心虚加说谎的表现……

陈司傅很想扶额，他知道少女只是紧张，甚至有些怕，还有那少年很想吐槽的单纯思想……

单纯是很好的，陈司傅很喜欢，但也要分场景啊，现在单单就是蠢了……

一切的一切，都造成了眼下这幅情景。

吴虹的眼睛在两人之间跳来跳去，反光的眼镜让人看不出喜乐。

吱——

门开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唔——舒服了！”明朗的男声传来，随后欧阳老师端着瓷杯走了进来，看到办公室里站着的两人，以及那不正常的气氛，他笑了笑，问道：“这怎么了？批斗呢？学生嘛，都是孩子而已，好好劝劝，一定会听话的。”

“有些事对他们来说还太早了，还是要敲打一下的。”

听到敲打，原道萱身子一颤……

“这种事也不见得是坏事吧。要是能为对方，自身努力学好，有一段这样的经历不也是很好的嘛。”

欧阳老师做起了和事佬。

吴虹一抬眼镜，直接问道：“我就问一句，几率多大？”

“……很低，不……应该说都无法善终。”尴尬的笑了声，欧阳走到两人面前，对着少女说道：“你是原道萱同学吧，我对你印象还是很深刻。在这里，老师不得不跟你说一件事。”

“我一个朋友和我讲过一个故事，大概就是：马路边的一颗树爱上了对面的一棵树。”

说完，欧阳拿起瓷杯接了一杯水咕咕咕喝下去了，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两人。

吴虹像是捧哏一样向欧阳老师问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一开始就不可能有结果事哪有然后？”

一直冷眼旁观的陈司傅淡漠地说道。

想教育我？呵呵，没门！

对于这种事情，陈司傅认为最好的应对就是这样怼回去，把对方接下来要说的内容直接说出来，让对方无话可说！

当然语气态度很重要，不能让对方恼羞成怒放弃思想教育，改成物理教育。

而面前这两个人，怎么也不会发展成物理教育，所以陈司傅直接用本来面目回怼。

这让欧阳老师有些尴尬，只能回应道：“你明白就好，现如今，好好学习才是正确的，别的还是等毕业再说吧，到时候可能你也会懂，现在自己还是幼稚的。”

接着，他用温婉的语气劝说着原道萱：“回去吧，好好和家里人沟通一下，不要作践了自己。”

……

“呐，我们做错了什么吗？”走在校区里，原道萱看见四下无人，朝陈司傅问道。

“没错什么，只是在他们看来，我们错在不该相互喜欢。”

“我有些不懂，可喜欢不是正常的吗？我喜欢糖果，你喜欢游戏，人也总是会喜欢人的，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不都正常吗？”

“不是这种喜欢。”

“那是哪种？”

“我有时不明白你是单纯呢，还是单单蠢。”

“是指恋爱吗？我是啊，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

“……”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陈司傅心中剧烈波动着，他僵着脸，颤抖地问着：“啥？”

少女看见自己的话给少年造成了严重影响，鼓足勇气抱住少年的手：“我喜欢你啊！就像春天里看见花开一样喜欢！”

“等等！我有些不明白！”将手从温软的怀抱中抽出来，陈司傅退后几步，问道：“我们认识多久了？！”

“你认识我三天啦！”

“三天！才三天！还TM第三天都没过半！我就想问，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少女听后，笑了笑，转过身去，背对着陈司傅朝着天空喊道：“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干嘛说这个。”

只见少女低头如同喃喃自语：“……我会喜欢上第一眼看见的事物。陈司傅，你可能不知道，你…给了我这三天光明。”

接着少女转身面对着一件懵逼的陈司傅，立正站好说道：“哈！这些本来我打算晚上说的！可是白天我就没忍住！”

回过神的少年有些失了方寸，口干舌燥不断舔着唇。

最后，终于找回自己的飘忽不定的心神，冷静地问道：“虽然我相信你不会骗我，可我依旧觉得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这时间也太短了吧！”

“没有哦，你不信一见钟情吗？”

“那是见色起意！”

“那就当我是呗！”

“这样的喜欢是没有灵魂的！一点也没有！”

少女第二次鼓起勇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陈司傅大声喊着：“我不管！在我的世界里，你就是最好的！你觉得在这个对我来说恶意满满的世界里，除了你，我还会去喜欢上其他人吗？”

陈司傅一时之间想到了《沙耶之歌》。

是啊，少女一生都生活在一个对她来说恶意满满的世界，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少女的世界里是怎样的形象，但从之前智商低的少女口中得知，自己可能是……闪闪发光的灯泡人？

好吧，相对于那些怪物来说，自己至少是不丑恶。

想到这，陈司傅好奇地对趴在自己胸口的少女问道：“你眼中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好像很假很虚幻。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有什么出现在某处，当我一去看那个地方，又发现什么都没有。”带着思索，少女做出了回答。

“那其他人呢？”

“嗯……看不清！”

“是指样子吗？”

“不是，是一种感觉！并不影响我的人际交往，我能感受到来自父母朋友的关心，可是他们都会给我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就像，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一种严重的割裂感。

哦！对了，帮你清理完虫子后，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这种感觉的！

我感觉，你是上天给我留下的另一半！

所以说，和你在一起，我会很放心的，很安全，就像夜晚抱着抱枕睡觉一样舒服！！”

说完，少女还在陈司傅怀中拱了拱。

这让陈司傅又快乐又难受。

陈司傅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明天世界就要被毁灭了，而你只要和一个人做……啊…呸！是生活在一起就能拯救世界，那么你会选择谁呢？

他想，少女会选择自己吧。

虽然这很自恋，陈司傅还是认为自己想的很靠近事实。

“你刚才可真胆大啊！”轻轻推开少女，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羞涩的小姑娘，陈司傅重选了一个话题。

“并不是，我知道我很胆小，可正因为胆小，我才要抓住你不放手！我怕一放了，我就完蛋了……”

果然，能让一个人放弃自身原则的事情，一定对这个人很重要。

“就不担心我是个人渣？不怕我脚踏两条船，或者玩完了就抛弃你？”弯着腰，陈司傅故意用一种阴险的语气问道。

少女一愣，笑容褪去，低着头倔强地说道：“不担心……我本来就对你一无所知，可我知道你没经历过那些……如果你经历过了，你就会明白……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说，我不担心…不担心的！”

「就是会很伤心。」陈司傅为她补了一句。

看起来，过去对她影响太重了。陈司傅心想，就连喜欢都如此卑微。

嘛，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样的女朋友肯定是求之不得的。

因为她不会掏出柴刀来。

但陈司傅还是选择拒绝，他整理好心态，平静地说道：“毫无疑问，我也是喜欢你的，但是，我们还是先当朋友吧。”

少女先是心中一喜，听到后半句又面色僵硬了一下，随后又小心询问道：“没关系的，那…能告诉我原因吗？”

什么嘛！还不是很不甘心！

但是陈司傅是一个很了解自己的人，他知道自己必须拒绝。

他目视前方，正义凛然地说出一句貌似很正义的话：“我是个好人。”

少女仔细地分析了一下这句话，什么也没得到。

于是她说道：“我有些不懂……”

陈司傅脸一下子就垮了，对少女说出了一句她不理解的话：“因为我不想进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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