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搭讪，以及道歉。

学校便利店的外面座椅边，陈司傅安静地用火腿肠喂着猫。

陈司傅并不确定猫会不会吃，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就喂了。

“那个…那个……”

一个犹犹豫豫局促不安的声音传到陈司傅的耳中。

陈司傅发现，有一个脸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少年站在了他的旁边。

他就是那个在泳池里一直注意陈司傅却不明真相的家伙，

看见对方一直支支吾吾，陈司傅想了想，很快就意识了什么，扳下一节火腿肠喂给了怀中的小奶猫。

少年，我估计你的朋友都故意不说我的事。

他们甚至编了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你没有怀疑「为什么男生泳池会出现女生」这一反常的现象。

最后再给你灌鸡汤鼓励你来搭讪吧。

现在估计那群人就在某处看戏吧。

真可怜。

被一群损友的鸡汤给灌懵了。

不过也可悲，被自身的荷尔蒙支配了。

你呀，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要成为某些人一段时间的笑料了。

陈司傅都有些同情眼前这个搭讪者了。

发现小猫并不怎么爱火腿肠，他就把剩下的火腿肠塞进了自己口中，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鱼干拆开试着喂喂。

接着，用平淡无味的声音说道：“我不黑，不要骂我黑鬼（Nigger）。”

“啊……没有啊…你很白皙的……啊…嗯…我是说，额…我是说我没说那个什么黑鬼……”

唉…看到对方一副慌张解释，努力维持不存在好感度的样子，陈司傅心中叹了一口气，“连这么简单的梗都接不上来，电波都对不上，果然我们还是无缘无分。”

“这可不能怪我了。我陈司傅，是个好人！绝不会故意给自己找一个拒绝和你交朋友的理由！”

于是，陈司傅抬起头，回应着：

“我没有qq号也没有微信号。”

“那可不可以……”

“我腿断了，走不动了。”

“可是…？”

“别问，再问我就是脖子以下都瘫痪了！”

“啊……哈哈…”对方尬笑了几声，表情有些落寞，也很识趣地离开了。

可没多久他还是有些不甘地折返回来。

“都说了我是一个残废……”被打断清净的少年有些不耐烦的说着。

“我的名字是白峥！是1班的！我想认识你！”

陈司傅有些诧异了，少年，你打了一发好球啊！

如果是其他女生遇见这样的情况，可能会不理会，甚至厌恶避开，但陈司傅不是，因为他是男生，不会那么无礼。

既然对方都表达出足够的善意，那陈司傅也不会恶意满满对待他，连个不重要的名字都要说假的。

所以，他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陈司傅。”

“陈思芙……”白峥念了一遍，露出一个开心满足的笑容。

“谢谢！”

白峥如风一般跑开了。

“等等…”

陈司傅挽留着对方，可是白峥的速度可谓百米冲刺级别的，少年清脆的声音并没有跟上对方。

“……跑那么快去死啊……还没告诉你，我是男的…”

收回自己的尔康手，陈司傅自己都被惹笑了，可随后又想到种种的后续麻烦，有些烦躁地扰着头。

“艹，都忘了把头发放下来了……”

在解马尾时少年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左肩。

少年手一滞，脑子又动了起来。

陈司傅在这个学校里认识的人没几个，他想，他认识的人中会这样无聊得打招呼的，只有……

所以他没有下意识朝左回头看，而是向右边回头看。

被人拍左肩，若是朝右边回头，你就能可能看见……

大凶老司姬，商婠婠。

“哈哈哈哈……我一直在憋着笑你知不知道！”

陈司傅感觉她的大笑有些勉强，还有些假。

他不想在意，直接说道：“你怎么还这么无聊，这个打招呼的方式从没有改过。”

“嘿嘿！”

商婠婠坐在了陈司傅身边。

陈司傅往旁边移了移，保持了一个身位的距离。

商婠婠又靠近了一些。

陈司傅又移了一些。

商婠婠刚想再移动就听见少年叫嚷着：“你别过来了！我这快没位置了！”

“你就这么嫌弃我吗？”

“嫌弃倒是没有，只是无论是谁我都会这样。”

“无论是谁吗？”

陈司傅想到了原道萱。

“除了一个……”

“哦~确实呢！我可是听说了……是你女朋友了？”

“还不是………不对！本就不是！”

陈司傅不知不觉中气势就落了下风。

说实话，他有点怕商婠婠胡搅蛮缠。

“可是这件事我在初中的班群里说了，现在大多人都知道了。”

陈司傅心中有些反感，这件事让他想起了初中时商婠婠到处散播他的谣言。

“好了，不逗你了。”看着一直被陈司傅抱在怀里的小奶猫，她问道：你养猫了？”

“捡的。”

“那你认识失物招领处吗？我知道哦！”

商婠婠果然有目的！陈司傅心想，因为她的每一句话都和排练好的一样，都能立刻就说出了下句！

陈司傅心中提起了警惕之心，他可不想像初中那样一直被欺负。

看到少年这一副不善的表情，商婠婠背靠长椅的背仰望天空，说道：

“别担心！都是上高中的人了，毕业后我也反思过了，可能我那三年确实对你太糟糕了……”

“……”

改性子了？连熟悉的盛气凌人、黄腔都没了！

这种不可能或者低概率的事件竟然发生了！

可陈司傅有些不愿承认这是一个「奇迹」。

他选择不出声继续撸猫，说实话，他现在有些不舍得把猫交出去了。

看着陈司傅被纱布包裹的手指，商婠婠想起初中时自己带一把做工精细酷炫的匕首来学校，在陈司傅面前耀武扬威，并中二地挥舞着，但这种危险的行为却不小心割到他的手指。

她没有道歉。

她现在想来很抱歉。

她问道：“你的手又受伤了？”

“……嗯。”少年注意到了“又”这个字眼。

“……对不起。”

“……嗯。”

“我又到处乱说你喜欢别的女孩子了。上次是班上，这次是班群里。”

“这次没关系的。”

这次…没…关系吗……？心中苦笑了一声，商婠婠还是说道：“我很抱歉。”

“嗯。”

“我又有事没事打扰你了，过去是这样，今天又是这样。”

“嗯。”

“……我错了。”

“嗯。”

冷淡。

或者说他一直都冷淡，可商婠婠过去认为他对任何人都是无差别的冷淡。

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明白，并不是。

靠着椅背，仰头望天，挺胸向前，努力不让什么东西出来，商婠婠接着说着：

“我很明白，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行就是不行，没有后悔的余地，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并不指望你一定会消气。道歉只是我的自我救赎，我的修行，而不是绑架你。”

“你可以继续厌恶我……”

“但是，我只恳请……你不要把我当成路人。”

「因为……我最怕这个了。」

她没有说出这句软弱成一条舔狗的话。

商婠婠明白：

恨从来不是爱的对立面。

——没有感觉才是。

如果不能挽回，那就不用挽回。

可是……

可是……

我为什么会这样低声下气呢？

为什么我会这么担心呢？

明明今天我是来质问他为什么不加我好友……

明明我今天就是来嘲笑他被男生搭讪……

明明一开始我就想在他背后拉他的头发……

明明……

为什么……

为什么……

我会突然反省…

我会突然道歉…

我会突然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甚至突然感到难过…

甚至…突然…感到…

……

害怕。

……

没有回应。

陈司傅带着猫起身离开了。

“诶……”

商婠婠被惊醒了，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没有用吗？”

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浑身拿不出一点力气。

她想低下头，可又有一种东西阻碍着她低头。

“呵呵，看来我就该如此啊……自作自受……！”

她这样想想着。

可是风中又传来少年的话语：

“虽然你那张纸早就不知道被我扔到哪里去了，可我记忆力很好，晚上会加你qq和微信的。”

“……”

像是压抑已久后的舒坦，商婠婠仿佛听见了欢快的乐声！

她瞪大了眼睛，惊喜地坐正，然后转过身子，久久看着少年的背影，缓缓抬起沉重的手臂，双手合拢在嘴边，大声感谢着：

“你放心，这次我不会有事没事打扰你了！！”

远去的陈司傅抬起手指，表示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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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我本来就是一个爱闹爱疯性格恶劣的女孩子。”

“我曾因叛逆而像个幽魂一样彻夜未归。”

“我曾因好玩而交过男朋友。”

“我曾上街只喜欢去游戏街玩以及偷偷买成人碟和小黄书。”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注意街道橱窗里的小裙子。”

“游戏机室里也再没有了我无论什么游戏都一币通关的的传说。”

“我和你一样成了单身狗。”

“我开始把头发染回黑色，并试着打扮自己。”

“我开始和你一样喜欢上「咯吱咯吱」嚼碎口中的糖果，和你一样喝汽水用小拇指勾起拉环。”

“我开始喜欢上巧克力，喜欢甜食”

“我……”

“总之，每一个过去认识我的人，看见现在的我都会发出惊叹：哇！你变化这么大！这是发生了奇迹吗？”

“但是啊，但是啊…这一切都比不上，你毕业时那一句话。”

“一句话，击碎了一切。”

“不是那句「我一直看见你的XX，也知道什么大小，每天是什么颜色、款式……」”

“但是呢，这里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轻轻的把耳朵靠过来吧！”

“这个秘密就是：

——「我知道。」”

“哎呀，走题了！”

“回归正题，既然击碎一切的不是这句话，那么是哪句呢？”

“铛铛！是这句「闲得无聊就来打扰我的人，是最让我厌烦的。」呢！”

“可是啊，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这样做吗？”

“这是我的一个秘密哦，想知道吗？”

“那么，再把耳朵靠过来吧！”

“什么嘛？不想听？好吧~那只能是我来靠近告诉你了。”

“好好听着，这个秘密就是：

——「我承认，我………」”

“嘿嘿，错了，是这句：

——「我承认，我盐吃多了，闲着就像烦你。」”

（都说字里行间可以体现出一个人的性格和想法，那么以上这些呢？——商婠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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