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缺，忘

异世的冥河，还是老样子。漆黑奔流的冥江，如一条苍茫愤怒的黑龙。涛声如雷的辽阔气势，隔绝着阴阳两岸的殊途。

冥江的水，是最勇烈，最威严不可直视的水；冥江两岸的花，却又是美的最惊心动魄的花。

没有多余的色彩，黑色与白色，死亡与生命，寂灭与轮回。简简单单的花，简简单单的颜色，简简单单的意思。黑白两色的花，名为‘善恶’，讲究的，是身前往事的善恶。

可又有几人知道，用这勇烈的江水，与动魄的花朵酿出来的酒，又是何等酣畅豪迈！

“嗝~~，痛快~~”心剑子饮下最后一滴琼浆，体悟着胸中漫溯的生死轮回的余韵，不由来了兴致，时有时无的弹着膝前的宝剑。

清幽渺渺的剑鸣，倒影出潺潺缓缓，不闻由来的秋波秋意。秋波秋意很浅，却让船低的漆黑狂浪，宁静的俯首。

“老骨，你这拿着‘望轮回’的道韵下酒，就是那些横亘星域的大宗，也没你这么个做派吧。”

“我说你们师徒两，一来就喝我的酒，能不能给握客气点。”骨爷坐在船头，怀里抱着弑神的长枪，长枪上端着指引幽魂的灯火。

“瞧你说的，客气不就生分起来吗？”心剑子一脸诚恳的辩驳：“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做朋友的，就是这么仗义！”

“我特么谢谢你啊~~”骨爷摩挲着甚是恐怖的牙，咬牙切齿的，挑了挑眼眶中的魂火，硬是做出了无奈的表情：“老子酿一点酒不容易好吧。给老子拿钱来！”

“呵呵--”心剑子也挑了挑眉，那一脸‘老而不知羞耻’的表情，意思相当的明确：要钱没有，要命？你来试试？

“啧--，无赖--”

“哦对了。”好似想起了什么，心剑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刻满聚息灵阵的玉盒。反手丢给了船头的骨爷：“上次你给阿难了十多个功德神器。那混小子不懂事，害你折了十多年的功德。”

骨爷接住玉盒，神念探知了一下后，便不由的感慨：“淮川，有心了~~，这礼物实在是......”

“行了，这株能体悟生死际会的神植，除了你老骨，其他人配不上。”心剑子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呵呵，好吧......阿难现在，是不是开始要争‘心剑子’的道号了？”

骨爷收起了玉盒，不是那么经意，甚至前言不搭后语的起了一个新的话头。尚是悠然的微醺气氛，在话音的起落中，凝结成冰。

可是，这个镇守了冥河近千载，一步踏天血斗诸神，却又仁心仁念，最是慈悲的骨头。言语冰寒，携带起浩浩汤汤的威压，向着自己的好友问去：“会不会太早了？”

“...我现在，已经很老了。”心剑子横剑膝前，轻轻的语言，像是枯寂到深处的秋意。

“阿难的心中，缺了一块，忘了一块，你又补了一块。这一路，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心剑子抬起眉眼，清幽的话语，说着佛家云众生的苦悲：“心剑门人心剑仙，千般愁苦，求得，终究是一个心念无碍。”

“啧--，洛萨那家伙说的对，你们这特么还是剑仙吗？纷纷扰扰，扭扭捏捏，你们是待嫁的闺女吗？”

“滚！”

“呲--”骨爷砸吧了下骨感的下巴，有些无奈至极：“好吧，你们这对死脑筋的师徒，我也懒得劝了。

你当年缺的是‘悲’，忘的是‘痛’。临至悲别离无泪，观至痛深情而难言。哥几个，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

如今，阿难缺的，忘的又是什么？”

“...”心剑子张了张嘴，一向嘴巴很毒的他，此时却有些沉默。默然了良久，这位手中一剑，便纵横了万界诸天的老人，才悠悠的轻声道：“他缺的是‘始终’，忘的是‘错过’......

有始无终，难得善终的始终；一时过错，永生错过的错过。

你知道吗，在他遇见陆玲之前，阿难他，其实还有一次心游万界。一切的因缘，或者说一切的姻缘，就是从哪开始的。”

“...这特么是什么剑仙......”

长枪挑灯的骷髅，坐在船头，旌旗烈烈风衣，在冥江奔涌的怒涛中...掩了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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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解难看着昏昏沉沉的天际，剑眉凛冽修长，锋锐沉默的双眸中，渺渺这无形无相的月意。

（为什么，心底突然溢起悲伤？）剑仙回味起内心的波动，却只是...感受到了一种无言言明的空洞。向解难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想多了。

作为一个，在道魔之尊上，踏出了好几步的剑仙。俱是恣意潇洒的舒朗快意，怎么可能会有缺失？

“殿下，有什么吩咐吗？”见着向解难突然停下，致远·席怀轻声的走上前来。

其实，作为顶级的子弟。反而更加清楚长幼尊卑，以及该低头时就低头的道理。有些人，有些事，可以遐想，臆想，甚至妄想一二。但有些人，最好不要。

能和这位名声不显万界，却注定会声彻万界的殿下结亲，自然会是【席怀】家万世基业上的庭柱。但是，谁也摸不定这位殿下的心思。一些明里暗里的手段，在心剑门的‘因果’面前，更是一种可笑的，拙劣的演技。

所以，这些有‘自知之明’的世家。都准备保三争二望一。保的是向解难的善意，争的是心剑门的心意，望的是深渊殿下的亲事。

“没什么，对了...”向解难摇了摇头，有像似想起什么似的，冲着两位万里之外的客人说：“你们要寻的剑光，是数月之前，我为威开灵之时的异象。

你们此次前来，我也不好让你们空手而归。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为你们答疑一次。”

“殿下太过客气，我等一定知无不言。不知......”

“““嗯~~？”””

对话还未说完，从远远的山林深处，翻涌起的浩大土浪，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毁灭，疯狂，碾压一切的狂傲！

刺耳的谩骂，充满欲望的眼神，还有马匹狰狞兴奋的嘶鸣......在这千军万马的疯狂威势之下。

挡在他们面前的，鬼人族的小村子，像孩子般脆弱。

“我说，这是什么情况？”向解难指了指远处的闹剧，面无表情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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