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吃亏是福

“呼~~”白发中将呼出一口气，严肃周正的表情，多了数分亲切的笑意。老将军指了指向解难的荷包：“还有烟吗？”

不抽烟，谈的是公事，一言一行俱是代表家国，军令如山下，讲不得什么法理人情；

现在抽烟，自然是要紧的公事谈完，两个大老爷们可以说一些可能方便，也可能不方便的体己话。至于谈话的代表，是代表个人，还是一个组织，代表一个团体，那就要看谈话的内容以及深度了。

有个陪着抽烟的烟友，向解难自是乐的欢喜。饮罢残茶薄酒，口齿间的吞云吐雾，虽无法解愁忘忧，但多少是个慰藉。

“老爷子怎么称呼？”

中将接过烟，叼在嘴上，熟练的用气血之力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才豪迈爽朗的笑道：“老头子我叫安索·拂拂烈尔。叫我安索就成。不是我说，这飞叶抽起来，劲道是劲道，但总少了些余味。

赶明儿请向先生抽一下F区巴热星的‘小札特5号’。抽一口，就像往胃里灌了一整瓶烈酒。”

“那感情好，等存够了积蓄点，我自己买来尝尝。”向解难呵呵笑了起来：“安索老爷子，也别总是向先生，向先生的叫了。听了怪混乱别扭的。

我就是个开饮食小店的小老板，可别把我捧杀了。”

“呵呵--”安索将军俏皮的砸吧了下眼睛，促狭的说道：“你管能烹饪‘大地之蹄’的餐馆叫小店？”

“啧--，我恨监控！”向解难把将尽的烟丢到地上，恶狠狠的抱怨：“老子迟早有一天，要去劈了情报局的超算中心！！”

安索中将闻言，下意识的抽了抽嘴角，这种本应该说说而已的愤愤不平。为什么有种，这个人真的会这么干的预感？

错觉！一定是错觉！

情报部门的超算（超级计算机）本体，可是一个小型象那么大。谁能在星舰群的保护下，直接摧毁一个星体？

安索中将自我安慰的摇了摇头，但不知为什么，他心底越是安慰，怎么就越是心虚样子？

“以向老板的能力，不准备换一个更好的生活吗？”安索中将岔开了话题：“去武馆、大学当个教员什么的，也总过当个小老板不是？”

“算了--”向解难靠在墙上，看着天上繁星的辉芒。远近朦胧的灯影，让他的脸沉在夜色中。

可那双印着群星的眼眸，又是那般的安和宁静。

浅浅的往昔、薄薄的挂怀、缱绻不散的思念。

他的声音很空很远，好像沉在了无人的黑夜荒原中。满含温和，却又被温和最后的伤感冷透：“实力的强弱，不需要用生活是否光鲜，来划分所谓的层次。

其实，有一个能出走归来的归处，归处有一个替你掌勺炒菜的人。就是最实在的幸福！

我幼时练功，就是随着师傅都处的行走。

那是练功练得苦，最喜欢的，就是每天练功结束。师傅用不知哪来的肉和面条，做的那一海碗烧肉面片。不管多苦多累，一口下去，就只记着肉的滋味了。

那时候，我的归处很多。什么江边的亭子，湖边的草棚，山里的一个草窝窝。师傅在哪做面，那就是我的归处。

后来，师傅那老混蛋到处去浪。让我一个人去体悟人生，寻找新的归处......”

“哦，新的归处？”安索将军摩挲着下巴，用男人都懂的揶揄表情，笑眯眯的问道：“以向老板的身姿品貌，一定少不了红巾翠袖揾英雄泪的佳人吧？”

“嘿~！我说你们这些老家伙，怎么一个赛一个的老不正经？”向解难瞪了将军一眼：“这么温情的回忆，被泥这么一打岔，硬是粗俗了不少！”

“呵？那这么说来，还真有啊？！”

“......”向解难横了他一眼，却没有马上回答。沉默思忖了良久，他才失落的摇了摇头：“我忘了。”

“忘了？”安索将军不经意的皱起了眉，又很快的把眉头抚平。

向解难好似什么也不知道，深邃如夜的眼眸，没有半分波动。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很是淡然的说道：“我曾经有过归处，但如今却全都忘了。

我知道她们存在过，也知道她们曾逗留在我的生命里，成为我心灵的港湾。让我的人格不至于崩溃。但是啊~~”

“我什么都忘了~~”踏天三步的剑尊，伸出手掌，层次模糊的光影，被星光与营灯映射在脸上。

他的眼神很淡漠，或者说，这一份冷然的淡漠，才是他真正的性情。他鼻翼微动，看着眼前的手掌。就算烧了十年的小菜，这双染了无数血腥，埋葬了无数生灵的手，还是能闻到那作恶的血腥味。

“她们的名字，她们的声影，她们的容貌......忘记了她们一切的一切。

我唯一剩下的，就是回忆过往的时候，内心仅余下的涟漪......”

他淡漠的说着自己的过往，淡漠的说着自己的遗忘，淡漠的如同失去情感的尸体。

像是一个早已死去的幽魂，守着自己枯朽的身体，在苍凉月色的老朽丛林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祭奠自己的挽歌。

安索将军突然觉得骨子很冷，灵魂很寒。

眼前的男人，明明在夜空之下，渺小的看着夜空。但为什么，他的依墙淡然的侧脸，却恍惚让整片夜空的空寂寒凉，都不及他言语半分的重量。

高大、崇敬、伟岸......

庇护众生的慈爱；以及无法洗刷，深海一般的悲伤......

“我的故事讲完了，老将军可还满意？”男人懒散的声音，‘惊醒’了安索将军的沉思。

来的时候剃了胡子，但脸上还残着些胡茬的老男人，嘴角噙着成熟而冷淡的笑，淡淡说道：“这个故事，可以让老将军回去交差了吧？”

“......呼~~”老将军吸完最后一口飞叶，丢掉烟头，冲着向解难行了一个军礼：“向先生通情达理，我等汗颜。”

向解难从荷包里掏出烟盒，发现只余下最后一根烟。叹了口气，很是小心的抽出烟，夹在右手上。懒得多说，扬了扬右手夹着的烟，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烟抽完了，还不走吗？

老将军了然的点头：“修罗力联邦，有壮丽河山，有军人铁血，亦有一颗兼容并蓄的心胸。修罗力联邦，可以做先生的归途。”

老人家来的不露风声，走的时候也不拖泥带水。

啪--

一点火星，又一次带起云烟的缭绕。

一把虚实不定，通体漆黑的心剑，从向解难身侧的虚空浮现。心剑敛没了一切威势，但通体流动不详的漆黑，便是在黑夜中，也无比的显眼。

叮--剑清鸣，荒废的小站中，却好似呼啸起千军万马，屠魔诛仙的征伐之声。

“呼~~算了~~”向解难摇了摇头：“北枳还有他的人生要过，我就是讲个故事罢了。不必如此，把杀意收了。”

嗡--剑鸣里带着一丝询问。

“呵呵--，软弱？”向解难挑了挑眉头，笑着说：“为了儿子吃一次亏，不叫软弱，吃亏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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