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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话：伪装的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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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姐，希望你能接受这样的赔偿调解。”

那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将一张支票推到了她的身前，事实上，虽然只是随便瞥了一眼，但单看那数不清的几个零，她便知道那一定是一笔无法估量的巨款。她将视线投向了坐在另一边的他。

他低着头，紧紧闭着眼就，双手用力地抓住了膝盖处的裤子。

“文小姐？”

“好的，我接受。”

她将那张支票收起，目送着那个八字胡的男人满怀感激的离开了房间。

“仲达先生。”

他没有应声，只是闭着眼睛低着头。

“这段时间麻烦您了，仲达先生。”

那是她和他的最后一次对话，也就在当天晚上，那位八字胡的男人带她离开了那个住所，离开了她原本已经习惯了的生活。

或许是出于补偿的心态，他们竟然把那个叫小秋的孩子送到了她身边。

“你还记得我吗小秋。”

她装出怜爱的样子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

但那孩子，自始至终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没有任何的反应。

对此，她既没有感到伤心，也没有感到愤怒。事实上，她从来没有真正体会到过这些所谓人类的情感，以致于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人类。

然而最后她却发现，真正不是人类的，竟然是那个孩子。

“跳下来薰小姐！我们会接住你的！”

小雪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还没来得及回应，秋君已经一把松开了我。下坠的过程中，我看到仲井真晴将手里握着的针管直直地插入秋君的脖子，秋君好像一只中箭的飞鸟，在半空中痛苦地翻转着身子，径直摔落在了地上。

“薰！”

就在我失控地迅速下坠的时候，我听到了小渚喊我的声音。不要！千万不要在那孩子面前死掉啊！内心闪过绝望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竟然被一股柔软的力量稳稳接住了。

“小……小渚！？”

“薰！”

小渚顺势一把抱住了我，把脸埋在我的胸口大声啜泣起来，看得出来，他显然被吓坏了。

而我的脸上，那一刻应该写满了惊讶。

不，不只是我。

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就在刚才的片刻之间，小渚以所有人肉眼都无法捕获的速度，迅速从外围切入，并在第一时间摆好姿势，稳稳地接住了飞速下坠的我。

……

“你看清了吗绿。”

“说实话，完全没有。”

“小夜……”

“我也没有看清美琴姐……”

“太快了，根本没注意到。”

……

我听到了外围的驯饕师们的耳语声，但来不及去多思考了，甚至来不及向小渚道谢，我赶紧安慰着推开抱着我啜泣的小渚，朝着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着的秋君跑了过去。

“秋君！你没事吧秋君！”

“果然啊，所谓的黑枭，只不过就是拥有更快的代谢速度而已，所以在受伤后能迅速复原。”仲井真晴持着枭刀，笑眯眯地走到了我们旁边。他将左手礼那个针头被折断掉的空针筒扔在了我们面前，然后双手紧紧握住枭刀，“只要给你注射一针秋水仙素，就能轻松抑制你的复原速度。这只黑枭，就由我拿下了哦！”

“不要这样，小晴！”

完全来不及阻止，他的刀刃以闪电一样的速度迅速刺了下来，对准了秋君心脏所在的位置。但他显然低估了身为黑枭的秋君的能力，同样是以我看不见的速度，秋君已经躲开了那一击并从地上爬了起来。而晴君他显然没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因为太过用力，刀刃死死地插入了地面之中，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把枭刀拔出，秋君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握住了他的脖子，将其高高举了起来。

那是一对年龄相仿的少年，看起了都才只有十岁出头的模样，对于我而言，都还只是没有长大的孩子。但是此刻，他们彼此间却一起站在了生死的边缘。

秋君的人类躯体正在缓慢地瓦解掉，我看到了他瘦弱的四肢正在逐渐变粗，脸部的骨骼也开始一点点异化成枭所特有的鸟喙状脸型，白皙的肌肤上开始出现绒羽增生的迹象。

“秋君！”

我忍不住喊出了他的名字，在他轻易捏断晴着孩子的脖子前，我必须阻止他。

“已经够了秋君！”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实上我完全没有阻止秋君的能力，仔细想来，在刚才晴要杀死秋君的那一刻，我好像也阻止了晴。我完全不能理解我究竟在做些什么。我是驯饕师，晴君也是驯饕师，而秋君却是枭，而且是危险程度最高的黑枭。但我竟然在阻止晴杀掉他，而后这一刻，我又开始阻止秋杀掉晴君。我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究竟是在做些什么，只是单纯地被直觉所驱使着，告诉我，我应该，也必须这么做。

阻止晴。

阻止秋。

“这不像你，秋君。这一点都不像你！”猎枭部队正在迅速朝这边围拢过来，各甲级驯饕师和他们所驯养的饕餮在我周围屏息以待。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是单纯地遵从内心直觉的引导。轻轻地抓住了秋君那已经因异化而变得粗壮毛糙的手腕，“可以了秋君，放手吧。”我看到秋君那的目光中闪过亮晶晶的东西，抓着晴的脖子也一点点地松开了。那已经渐渐脱离人形的姿态又开始一点点地恢复正常。

因为刚才在异化时衣服都被撑爆了的缘故，此刻的秋君身上挂着零零散散地破布条，近乎**，看起来只是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他转过脸去，视线投向人群，我知道，他正在看着文小姐，文小姐也同样在向他微笑着。

“星姐姐！趁现在！”

一阵风吹过，我甚至没察觉到那阵风是从哪儿来的，我就看到边上的秋君身子微微动了动。当我急匆匆转过身去的时候，发现一个少女的手洞穿了秋君的胸口，而少女的手上，则是一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

“干得好，星姐姐。”仲井真完全无视了所有人，也无视在一旁已经彻底怔住的宫城薰。他从星的手中接过了那颗还在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心脏，“原来枭的心脏和人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嘛。”仲井真晴将那颗心脏高高举起，正对着阳光，如同观察着一件美丽的艺术品，“真是漂亮啊，这颗心脏。”鲜血滴落下来，滴落在了他那张带着天真笑意的脸上。

木下秋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倒下，这也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胸前的伤口处的血液“啪啦啪啦”地往地上流淌着，他一点点地朝着文若媚所在的方向走去。

所有甲级驯饕师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靠了过去，气氛紧张得几乎让人窒息。

“请让我和这孩子说说话可以吗？”

面对文若媚的轻声喃喃道，围在周围保护她的众人谁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直到比嘉丽吉点了点头，大家才下意识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木下秋走到文若媚身前时，胸口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这样惊人的愈合速度也完全超出了在场所有人，包括仲井真晴的预料。

木下秋在文若媚身前慢慢跪倒下来，将自己的脸贴在了文若媚的膝盖上。

“姐姐，我找到了。”

他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泪痕，也带着幸福而满足的微笑。

“我找到红色的四叶草了。”

木下秋抬起自己的右手，在他的掌心间，躺着一株沾满了血迹的四叶草，整个四叶草显露出暗红色的色彩，看起来是如此的刺眼。

“这样，我就不再是怪物了，对不对，姐姐？”

文若媚轻轻地拿起了那株沾满血迹的四叶草，看着木下秋脸上露出的期待而幸福的表情。她并没有点头，而是轻轻地将四叶草揉碎，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