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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幻影的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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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提出了白狐的存在之后，那个嚣张跋扈的魔狼王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甚至出现了更加出人意料的展开——那个魔狼王，自称以欺辱弱者为乐的家伙，性格实在是差的就像是100%浓度反派角色一样的家伙，竟然知道白狐的真实姓名。

换言之，魔狼王很可能是白狐的亲属…最疏远的关系，也至少是朋友。

那样温柔的白狐，那样对任何人都没有恶意的白狐，会和这样的，移动的恶意为友？七实在是不相信…

你在不信个什么啊？！

就连你本人这样的邪恶的魔物，哥布林，她都能够温柔的对待，那么善待个魔狼王又怎么了？难道这很奇怪吗？

“她的名字，原来是[白雪]吗？”

七自言自语道。

他从未向白狐问过她的名字，当然，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本能的认为，就算脱离了野兽成为了魔兽，魔兽也不会拥有名字。因此潜意识下直接淘汰了这种对话选项。

“真是个好名字啊，像白雪一般的洁白，也像白雪一般的纯洁……”

七感叹道，作为一个野怪角色，你的废话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也如同白雪一般虚幻，转瞬即逝。”

魔狼王也加入了他的梦幻之中。

“一旦脱离了关心着她的人的呵护，很快就会消融，变得不复存在。就连曾经存在过的证明，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魔狼王闭上双眼，感叹道。

这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对话，至少对于魔狼王这样不喜欢[毫无意义]的人来说，不是毫无意义。

正因为自己也曾被那份白雪般的纯洁无瑕所吸引，所以魔狼王最能明白七现在的感受。如果自己用武力威胁，他是绝对不可能说出白雪的所在之地的。

反过来说，就算不必白费武力，只要魔狼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七充分的明白魔狼王，并不是敌人，而是同样会守护白雪的同一阵营的盟友这一点，事情也就轻易地办成了。

“你能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加害于她吗？…虽说我没资格提条件，你也没必要遵守诺言，但姑且还是问一句。”

七抬起头，与魔狼王的双眼对视。虽然那双眼睛，那双属于强者的，属于屠杀者的眼睛很可怕，如同黑暗深渊。不过与之对视的那一瞬间，七就已经被吓呆到没办法动身的程度，所以不必担心会避开视线。

“你大可不必担心，她是本王挚友的孩子。本王本就是寻她来的，就是为了保护她而来的，现在却突然背叛自己，伤害了她，那又怎么可能呢？”

魔狼王回答道。信息量相当大呢。

虽说同样隶属于魔物这一大标签之下，不过就像是猫与虎都是猫科动物一般，魔狼与狐仙可是相差甚远的两个种族。

再贴近一点形容，就像是同样都是状元，本地人和太阳之子所受到的待遇的差距却大的很吧？

虽说身为哥布林的尖牙七才疏学浅，没读过书。不过即使如此他也能够猜得到——像白雪与魔狼王这样特殊的存在，恐怕找遍全世界也屈指可数。

这样的两人…两兽，本来几乎不可能产生交集。再一说，与世无争如白雪的生物，恰巧来到了一片森林又恰巧遇到了一只不同于同类的哥布林相遇，这也是几乎没可能的事情。

如果它没有确实的发生，却有人提到这股可能性的话，恐怕多数人都要嘲笑一番他的痴心妄想吧？然而现实是它发生了。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引力？

七并不能一窥命运的全貌，他更不会读心。这样的他对于突然出现又突然出手的魔狼王，当然要保持警惕与怀疑，一刻都不能随意放松。

客观上来讲，无上之神作为专业解说可以下判断，魔狼王没有说谎。他的目的就是找到白雪，然后从一切外敌的手中保护她。

但是哥布林没有神，更不会受到神的启示。仅凭魔狼王一面之词，又怎么能够确信他说的是实话呢？

如果七充满了勇气与智慧，甚至掌握了贯彻野兽的面部表情的绝学与野兽心理学的话，他说不定真的能够从[无]中开辟出[有]。

但是七只是哥布林而已，只是一只又蠢又笨的哥布林而已。

[绝对不会牺牲]，这样的蠢话只有聪明伶俐到了一定境界的人才能说得出做得到，然而对于他来说，对于一只又蠢又笨的，最低级的，最弱小的哥布林来说，只是可遇不可求。

想判断他的真与假，对于七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唯一可靠的，只有最不可靠的直觉。

如果让无上之神来做决定的话…

——既然无法判断是A还是B，是左还是右，就做个分类讨论好了。

因为无法判明究竟会是怎样的情况，那么只要把所有可能的未来全部分析一遍，然后选出风险最小，回报最多的那一条路就对了。

魔狼王虽然表示了友好，然而他终究不是个友善的生物。因此，七可以使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自己不快点得出答案，那么势必会激怒魔狼王。

也幸好这一次，只有两种可能性而已。

——第一种，魔狼王是在说谎，他根本就是打算进一步的羞辱尖牙七，以达成自己欺辱弱者的极乐。这样的话，无论七相不相信他，最终的结果不会变化，那就是七会死，然后白雪也会死。

——第二种可能性，魔狼王像阿兹什么丹一样，虽然不行走于光明之路却光明磊落无比诚实。这样的话，无论七相不相信他，他都会找到白雪并加以保护，区别只有，对魔狼王没有帮助，没有意义的七会被杀掉而已。

但这也并非事情的全貌，如果七真的戴罪立功，魔狼王也许会看在白雪的份上，不计他生而为哥布林的前嫌，网开一面。

选一是必死，选二则是自己有可能存活，只要魔狼王足够诚实的话。很明显，明眼人都会作出第二种选择。我想信身为哥布林的他也是一样的。

在短暂的思考与短暂的沉默之后，七开口了：

“我…”

他说道。

“果然还是不能相信你。”

不愧是有智力的哥布林，作出的决定足够明智个毛，这是什么情况？

“…真是意外。为什么你还是不能够信任我呢？又或者说，为什么你选择了不信任我呢？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难道你不明白吗？”

魔狼王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动怒，反而是冷静的问道。

在他的世界观中，会为了他人而牺牲自己的人是很少的。尤其是为了他人的小利而牺牲自己大利的人，就几乎不存在了。

不过非要找出这么一个人的话…那就是白雪。虽说不是人。

魔狼王依靠不断地背叛，不断地欺骗，不断地怀疑，不断地杀害，才得以在生存竞争中胜出。对于这样的他来说，就算被人欺骗也丝毫不在意，就算没有理由甚至可疑，都会信任他人的这种人，就像是[珍惜动物]一样稀奇。

“…只是，就是觉得你不可以信任。仅此而已。我不会相信我不相信的人，要杀要剐随你便，来吧！不要以为自己有强大的力量就了不起了…身体或许会被摧毁，但我的心中一定不会屈服！”

七说道。他没有实话实说，那副心虚的神情，魔狼王一眼就能够看破。

“哼，该不会是心想着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哪怕要献祭自己，也要让她活下去吧？”

魔狼王说道。狼的表情，身为哥布林的七看不明白。然而现在他却能够感觉到对方的表情，一定是轻蔑。

“明明是如此弱小的杂鱼，居然妄想自己可以守护比自己还要强大的生物吗？弱者去守护强者？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有过这样荒唐的事情了？”

魔狼王不屑的说道。除此之外，还隐隐约约有一丝愤怒的情绪隐藏在其中。

“弱小的存在光是想活下去就不得不竭尽全力，还说要守护她？真是可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哥布林，哥布林而已，守护？不过是丑陋的占有欲罢了！”

魔狼王嘲讽道。

——“遵从本能的野兽，一旦看到合适的交配对象，便会把所有与之竞争的雄性打倒，独占雌性，这是野兽的本能，只是丑陋的欲望罢了！”

——“本王或许是因为强大的力量而洋洋自得，以打败那些弱者可笑的自信与自尊为乐。但是，你那自欺欺人的丑陋欲望，与我的低级乐趣又有哪里不同呢？”

——“你似乎比一般的哥布林还要弱小啊？你以为，这是因为什么原因呢？因为天赋吗？不，错了…你能想象到自己十年之后的样子吗？你有想象过自己十年之后的样子吗？到那时你还是一只弱小的哥布林，任人摆布，又或者是手握强大的力量，终于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了呢？十年之后，你又想要去获得什么，去保护什么，去拒绝什么，去毁灭什么呢？！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如同繁星般的意识们，你会成为他们的同伴吗？你想要成为他们的同伴吗？又或者你要自立门户？你有思考过这些问题吗？明天会怎样？后天会怎样？自己现在的行为，究竟对以后会有何种影响？为了想要达到的目标，想要实现的梦想，现在的自己又该如何行动？你有思考过，未来吗？！”

——“正因为这些重要的事你却从未思考，所以才会无动于衷，正因为无动于衷，所以才软弱又弱小！你好像以为，那些贪婪又愚蠢的家伙很低级，对吧？可是，这份你无法得出答案，无比恐惧的问题，他们早已得出答案。虽然是很丑陋的梦想，但是他们想要获得强大的力量，成为万人之上被人尊重的特别之人名留青史，想要获得其他人都不曾获得过的宝物与女人，这样的[贪婪]，驱使着他们不断前进！而你，不过是一味逃避！自认为和其他人有所不同，自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存在，但是，自己生存下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自己究竟想要得到的是什么？根本一无所知。那并不重要，一时无知，只要不断地去追寻答案就好了。但是你逃避了。虽然自以为自己与众不同，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与众不同，也不知道怎样才能与众不同，最后，只是因为单纯的弱小，才与众不同！”

——“并不是所有人都天生就是强者，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一辈子都是弱者。只要拥有坚定地信念，只要拥有矢志不渝的意志，弱小的存在也有翻身的机会。可是，逃避自己的弱小，逃避自己的平庸，逃避自己的无能，逃避自己的恐惧，逃进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逃进自我满足之中，甚至想从真实世界之中逃跑…这只是——软弱！”

魔狼王，说道。

“我…不对，我不是……”

七一时间哑口无言。

因为魔狼王基本上都说中了。他不曾计划，不曾展望未来。若要讨论梦想，他说不出来。他只是一直，得过且过的，虚度光阴而已。

——为了保护哥布林同族尽力了？不过是调整了个阵型而已，这种程度的事情对于哪怕和平年代的观测者来说，都只是喝水吃饭一样简单！更别提真让无上之神来指挥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招惹危险的敌人，就算宣战也只会是我埋伏别人，明明是群居动物，明明数量占了巨大优势，明明敌人没有AOE，却分兵去闲逛了？这算什么战术，你来搞笑的吗？对于弱者来说都只是三岁小孩程度的计谋，真不知道你在洋洋自得个什么！

——自我满足，自欺欺人？如果发自内心的相信自己能够保护自己无法保护的人，哪怕自己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如果发自内心的相信自己能够战胜自己无法战胜的人，哪怕自己连心魔也战胜不了，如果发自内心的相信自己能够成为自己梦想之中的英雄，哪怕只是狼狈的逃跑，这些都不算数的话，恐怕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自我满足自欺欺人的家伙了！

“……我……的确，太软弱了。”

七垂头丧气的说道。他承认了，承认魔狼王是对的。

“那么死吧，杂鱼就不要来碍眼。”

魔狼王说道，他对于尖牙七已经丧失了兴趣。原因并不是因为奇怪的哥布林最终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因为他通过心灵链接已经从七那里悄悄的偷走了白雪所在地的信息。

当然了，你以为呢？为什么魔狼王不开口就可以说话？当然是心有灵犀啦。只不过想要窃取的记忆，被对方抵抗的话几乎就成功不了，无论双方实力差距很大还是怎样。魔狼王抓住他心灵脆弱的瞬间，在记忆的海洋中取走了自己的战利品。

魔狼王抬起爪子，在指尖，一团暗影涌动着。

短暂的引导之后，一发暗影组成的箭射了出去。七闭上了眼睛，静待死亡。

但是——

一道光，将暗影格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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