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日13:20
地下暗道之中。
为什么是「地下暗道」?
这就是地下世界原本的主人所想到的计策。
凭借着位阶4的身体能力与地脉魔法,在岩石与泥土之中开辟出足够一人前进的通道。
如果是在地表之下,哪怕是感官敏锐的猎人也很难察觉到了。这几乎是天衣无缝的奇袭计划,除了…
…如果要被奇袭的目标就在地道里呢?
“…”
安洁莉卡身边围绕着一个光球照明。
在他面前的是眼神飘忽不定的布鲁斯与被面罩遮住面目,不见神情的七。
“可以请你回去么?”
他强压心中的慌乱,故作镇定的说道。
显然,眼见为实。七又不会高级的幻惑系法术,再怎么也不可能一边与『森精灵族』相交战,一边把安洁莉卡蒙在鼓里了。
不过,还有个小问题是…既然她决心来此,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那么想让她回心转意的七也总得有个借口。
“别忘了,这是我们的约定。他们的战斗换回应得的回报。如果你出现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那么精灵们就都只会专注于保护你个人的安全,而无暇顾及与虫子的战争了。”
七解释道。
“可…我也很强!有位阶5的实力,这不是自夸。如果让我也参战的话,战损与战果一定会向着更加有利的方向变化…!”
她握紧右拳,坚定的回答道。
才不会!
七在心中惊呼。
“况且,他们也不一定真的会如你所言!如果我去冲锋陷阵的话,他们不也一样会参与战斗吗?”
她又急中生智想出了些新点子,补充道。
“…那么这么说吧。”
突然间七就变成了困兽犹斗的那一方。
绑匪被人质威胁着,多可笑的一幕…说到底,从一开始,所有事情就都很可笑。
“战争并不是一个人的事。”
他说道。
“比起个人的蛮勇,一整支军队自有它的优势。不是么?”
他违心的几乎是质问道。
安洁莉卡没法否定。这不是正确与否的问题。
从古至今一直有人提出一种很可笑的假设:无论多么强壮的人,多么轻盈的物体,只要不去搬,那么就永远是「强壮的人搬不起来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得出的「搬不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按这种理论来讲,世界上所有的物质都是「强壮的人也搬不起来的东西」了!
可是它的幻影却投射到了这里,这个世界,这个人的身上。
真理凭什么是真理?
因为真理就是真理!
这就像在与一位更加狡猾的神明辩论一般,不得不承认,在标榜自己这方面,他或者他们,的确相当的接近全智全能了!
“…我不明白,一个人就那么好吗?”
安洁莉卡轻声细语,缓缓说道。
与平常那副有些急躁的语气截然相反。
这却恰恰令人肃然起敬,望而生畏。
“开心的事不得与别人分享,痛苦的事没人可以同担,无论做什么都要把别人排除在外,封闭自我,这样很好吗!?”
安洁莉卡向前走出一步,质问道。
“额…我…嗯…”
布鲁斯小声的挣扎道,偷偷与两人拉开了距离。
这份威严…之前七并没有特别在意过。不过,还真是,有贵族的风范。
——衣食无忧,才华横溢的人的风范。
只有那些根本不必为生活发愁,无论做什么都天赋异禀的人,才会这么纠结于这些抽象的议题。
若是之前的七,在还拥有那份光的时候的他,在安洁莉卡这份模样面前大概就会退却了吧,慌张了吧…但是——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正好撞到了枪口上…这才对。
——“那么,我倒要问问你。”
——“为什么快乐一定要与人分享?为什么苦恼一定要与人分担?”
——“一个人独享乐趣难道就一定是自私吗?那些不能理解我的趣味所在的人,那些不能苟同我的理想信念的人,我为何要向他们浪费我的幸福?那些不思进取,自甘堕落的人,那些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人,我为何要给他们带去我的福音?”
——“一个人承担苦难难道就一定是孤独吗?那些不能与我有所共感的人,那些不能对我有所体谅的人,我为何要与他们诉说我的苦衷?那些与此无关,与世无争的人,那些身负荆棘,满身伤痕的人,我为何要为他们叠加无端的烦恼?”
——“如果一个人连战胜悲伤的毅力与勇气都不能拥有,如果一个人连抵御狂热的冷静与清醒都不能具备,那么他也的确只能像一个弱者一样,与其他的弱者在一起抱团取暖,互舔伤口!”
——“无论再怎么用料天然,风景画永远是风景画,不是风景。人类不是可以互相融合,又可以随意拆分的史莱姆。我们生而孤独。”
——“然而,世界就像一座山。越是高攀,才越是陡峭。越高处,越孤独。也许你会好奇…如果再向上便已经人迹罕至,那么为何还要勇往直前!?如果一切都注定会消解于永恒的时间,那么为何还要放手一搏!?”
——“正如从高峰之上俯瞰空有数目的无比渺小的芸芸众生一般…站在高处的人,越是孤高,在愚众的眼中,反而,就越发的渺小。”
——“有些人,总喜欢与他人分享自己的快乐,总能够与他人共担袭来的艰难。可惜,如果根本就是没有心的提线木偶的话,就不用谈什么心与心的距离了…每一个活在集体中的人,都是孤独的人。当犹如成瘾品般无法抑制的兴奋支离破碎之后,余下的只有无尽的空虚。”
他顿了顿,
“我已经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让我死一万次都还不清的血债。所以,没有下一次。”
七凝望着地面…他的眼前浮现出了曾经与白雪一起的时光的幻影。
幻影,终究是幻影。只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正如同曾经的幸福时光,也只转瞬即逝罢了。
…想要夺回一切。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七想着。
“…”
安洁莉卡沉默了。虽然佯装团结友爱的抗体本能的抵抗异端邪说,但她本身的聪明伶俐与善解人意却在这时起了关键作用。
她需要一些时间去…嗯,思考人生。
“…我,不明白。”
她说道。
“但是,你的觉悟,我明白。”
安洁莉卡嫣然一笑,说道。
“流淌着王室血脉的精灵能窥视人的内心,可如此闪耀的意志,在此之前,我从来都不曾拜见过。”
她说道。
“所以…我明白了。接下来就请你一个人多加小心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
布鲁斯与七对视——
等到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已经听不到之后…
“我乐意,怎么了?”
“喂,小子,你刚才那番话岂不是…额你猜到老子要说什么了?”
布鲁斯一波三折的问道。
“「寻找真我」。而就在这件事上,她的真我本就是来管闲事。”
七回答道。
…也就是说,实际上,他非但没有劝阻,反而是坚定了安洁莉卡的决心。
虽然一时间她是撤退了,但迟早还是要卷土重来,而且是更加坚定的卷土重来。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位阶5,你见过吗?”
布鲁斯质问道。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位阶之差,几乎就是压倒性的差距。
那换句话说,不止一个位阶之差,就是压倒性的压倒性的差距了。
“位阶5么。”
说起来说不定白雪就是位阶5?不,她好像比那弱一点…
…她的能力似乎有些飘忽不定。
…都在想什么呢?
七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出。
“倒不是没有见过。”
七叹了口气,回答道。
“说到底,位阶5这个东西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判定的,莫名其妙的标准。同是位阶5,实力也会参差不齐,根据外界因素也会有不一样的表现。”
他解释道。
“就算安洁莉卡…她有位阶5的战斗能力,也并不是说她就有坚不可摧的鳞片。如果被重锤直接砸中,被长剑直接斩断,被抢矛直接刺穿,一样会受伤,一样会死。”
七乐观的说道。与其说是乐观…不如说现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吧。
“既然她并不是杀不死,那么就一定存在对策。我会负责思考到时的那个对策,你就放心好了。”
七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安慰道。
“…哼。小子,你懂得锻造之道么?”
布鲁斯却突然引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的话题。
“不懂。怎么了么?”
七疑惑的问道。
“最好的金属,不一定是最纯粹的金属。适当的容许些杂质,才能更加的坚硬。有时候过于纯粹,反而才脆弱。”
他说道。
“是么?有道理…只不过,无论再怎么坚强,也不是只要坚强就好。因为掺杂了杂质而变得坚硬不过徒有其表,而内在却已经不是原本的模样了。那些纯粹的,容易折断的刀剑,哪怕是断裂了,粉碎了,到最后,它是有尊严的死去的。到最后,他是真正的死去的。”
七却并不认同,反驳道。
“如果你做的到的话,小子。”
■…16日13:30,远方
冰蓝色的长发飘逸在空中。即使在这只有点点荧光的昏暗洞窟之中,她也宛如天上的一颗明星。
“『洪流』”
位阶1的霜流系魔法。
飞雪将手一挥,一道汹涌的水流将面前的『节肢族』杂兵击退。
“『雷击』!”
位阶3的风暴系魔法,『电击』的升级版。
飞雪又是一挥手,如同华丽的舞蹈一般。一道闪电击中了一个目标——然后随着积水扩散开来,将每个被『洪流』波及的目标都殃及一遍。
“『冻结』!”
位阶2的霜流系魔法,将那些变成人形电池,不断颤抖着的虫子们冻成了冰雕。
作为收尾的则是——
“『凝冰碎裂』!”
位阶4的霜流系法术。
冰雕们一个个的噼里啪啦的碎开了。
“不愧是公主大人,一个人就将敌军全灭了。”
附近的侍女一般的人物微笑着祝贺道。
“理所当然,区区蝼蚁,根本无法与妾身为敌。”
飞雪自满的自夸道。
…只不过,面对电击,虽然的确陷入了动弹不得的麻痹状态,然而却似乎没怎么受伤呢。
…难道,『节肢族』对闪电类型的魔法有抗性?这一点,王宫的书籍中从未提到过。
…也许是,因为包裹着它们的甲壳隔绝了闪电么?
…真是有趣。
她悄悄的在心中想着。
■闲话
人类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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