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剑与弩

■17日14:12

『矮人族』的『不落圣都』之中，安洁莉卡与飞雪并肩走在矮人的宫殿之中。

飞雪昂首挺胸阔步，永远一副自信满溢的模样。

而安洁莉卡则是稍微有些不安，又有些好奇的悄悄打探着四周。

金碧辉煌，反正这宫殿长什么样也无关紧要，所以只配用一个词。

不过，比起矮人的身型，这宫殿还真宽敞。安洁莉卡不自觉的想着。这些地鼠明明身高不高，却把宫殿建造的这么高，真是虚荣。

一名矮人威严的坐在王座之上，它身穿金色盔甲，遮住了面容与身体。

那就是「矮人王」。

“殿下何人求见？”

一条银毯直达王座，而在这条道路的左侧，最靠近王座的位置，一位须发皆白的矮人注视着二人，问道。

“『冰之国』，冰心飞雪。”

飞雪行礼。标准，优雅，毫不慌乱。堪称王公贵族中的典范。

“…『森之国』，安洁莉卡。”

照猫画虎，她学着说道。

“所为何事？”

那矮人又问道。他说起话来总有种蜘蛛精的既视感。

飞雪考虑到安洁莉卡的性格，果断向前走出一步，示意自己一人应答。

“似乎是为战争筹集物资有些手忙脚乱，远道而来的『冰之国』与『森之国』的贵客至今为止都还被安顿在荒郊野岭之中呢。”

飞雪趾高气昂的说道。明显的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这样的境况究竟何时才能结束？昨日与『虫之国』意外兵戎相见，战斗过后又有不少伤员急需休养。贵国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国的贵客死在自家门口吧？”

飞雪继续补充道。

“这次战争…动员人数众多。从其他地区召集而来的矮人兵士大多与你们同样，是居住在地下的旷野之中。考虑到贵国援军身份高贵，非常人援军，特别安排在了王城附近驻扎。以保证安全。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莫非要把我这个老头子丢出去，让你们住进王宫不成！？”

「矮人王」越说语气便越愤怒。

“不过是群没毛的野猴子，真是便宜你们了！”

也不知谁喊了一句，接着，在原本严肃的宫殿中爆发出了一阵杂乱无章的大笑。

“…哼。”

「矮人王」也悄悄的笑了一声。

“…坊间早有传闻，都说矮人王英明神武，本人今日暂且告退，山水有相逢，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飞雪心中也被点燃起了一阵怒火，威胁的言语脱口而出，转身拉过安洁莉卡的手，飞快的走出了哄笑不止的殿堂。

■17日14:20

“…竟敢…对妾身如此无礼。”

飞雪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

“唔…太过分了…”

安洁莉卡也这么说道。

伤员得不到更好的医疗环境，自己不得不住在岩石地上…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就因为他们是矮人，而自己是森精灵吗？

安洁莉卡带着愤怒思考着。

倘若不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而是在『森精灵族』的故乡，『树海』的话，哪个矮人还敢如此放肆？说到底，不过是此地矮人居多，以多欺少，仗势欺人。

安洁莉卡的头脑中不知为何回想起了那个身影。

…明明是『灰矮人族』中的一个异类，为何却没有被排斥呢？反而，似乎是灰矮人们全都在配合着它的行动一样…

“别发呆了。”

“呀~”

飞雪拍了一下安洁莉卡的后背。

“现在的我们还不够强，哪怕被人羞辱也无法反抗。然而终有一天，会让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淑女报仇，十年不晚。”

我觉得原句好像不是这样，不过无所谓了。飞雪握紧左拳，说道。

“…不够，强么…”

■15:30

矮人将于21日进军。说不定会更早，但恐怕绝不会延后。据此，想要从这场人为的浩劫中幸存，唯有分秒必争。

然而七却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因为在灰矮人的领地中，又出现了两位不速之客。

“所以呢，你是什么人？”

七问道。

“呼呼，大家都是文化人，可不要大惊小怪。”

——身穿黑色的皮甲，头戴一顶三角底帽子遮住面孔的神秘人物说着，摘下了帽子。

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因为在黑影的遮蔽之下所隐藏的是…一张骷髅脸。不是任何比喻或者形容，实话实说，就是骷髅头，骷髅脸。

——亡灵。

“我的名字是渡鸦，听说您有意推倒矮人的愚蠢统治，特此前来相助。”

从骷髅中发出的声音。这是什么原理？

“这听上去还真挺诱人的！毕竟这个小伙子赤手空拳的打躺了好几名守卫。”

布鲁斯说道。

“但又怎么才能证明你不是敌人呢？加入一支无论怎么看都处于劣势的队伍，实在是不合乎常理，实在是太可疑了。”

布鲁斯又带着怀疑的语气说道。

“您之所以可以相信我就是因为我可疑。被怀疑意味着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出我就是敌人。作为一个不会生老病死的死人，我有足够漫长的时间与矮人结仇了。”

渡鸦回答道。

“重要的并不是反抗者在矮人军面前是否占尽优势，重要的是您与您的同伴应该是全世界目前唯一既能够反击矮人，又可以接纳我的阵营了。”

他为自己辩解道。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七问道。

“悉听尊便。”

渡鸦将骷髅头转向他，回答道。

“你对阿尔琉斯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七唐突的问道。

“你这是什么鬼问…”

布鲁斯话说到一半，被七用手捂住了嘴。

“古怪的审问。如果有朝一日您能登上王座，千万别忘了小酒馆中诗人的弹唱。阿尔琉斯是古代英雄之名，他被称作「最初的勇者」，带领残留的秩序诸族战胜了无比强大的魔王，建立了新世界的根基…至少在我还没有出土的时候，这个故事可是妇孺皆知。”

骷髅回答道。

“…你讲故事的水平真烂。”

七评论道。

渡鸦所说的只是民间流传的传说，却不包含自己经历的任何成分。哪怕是起源相同的传说，在数百年乃至数千年间总会有版本变迁。如果他真的与矮人存在某种仇恨，又怎么可能一直以来与世隔绝的生活呢？显而易见，他一定在某件事上说谎了。而这谎言是为了掩盖另一个他不愿对灰矮人们全盘托出的真相。

在从「虫神」口中听到阿尔琉斯这个名字后，七曾经也询问过别人。他当然知道阿尔琉斯是传说中的『人族』勇者…但不仅仅如此。根据灰矮人们的说法。这还是如今『人族』某个大国的国王的名字。

他虽然知道关于勇者的传说，却只字不提当今『圣明帝国』的国王。是他在说谎？还是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这种谎言也太好揭穿，说不定他真的不知道那国王的名字吧。

七这么想着。

于是，七得出了结论。

“看来不能指望你代我向安洁莉卡公主问好了，但就我个人而言，欢迎你的加入。”

七唐突的说道。这让布鲁斯一头雾水。

“…那是谁？”

渡鸦也完全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额…我猜错了？抱歉，认错人了。”

正如渡鸦所说，证据并不确凿。七的推测正确率不低，可真相与正确率无关。

“咔咔咔…开个玩笑。其实你说对了。我的确没法代你向那位小公主致意了。毕竟她能看穿我的伪装，所以我当时才故意败走。”

渡鸦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回答道。

“…我真是一点都听不明白了。这个骷髅是谁？你怎么认识他？他又怎么认识你！？”

布鲁斯陷入迷茫，问道。

“就是之前被「蝴蝶」打下悬崖的那个金色头发的精灵。”

七回答道。

“正确。只有受到诅咒的精灵才能拥有绿色的头发与眼睛。而我的幻术做不到。即使是伪装，是假象，也不能伪装成一位真正的森精灵。不过呢，我还是可以催眠他们每个人。”

渡鸦解释道。

“但那个小公主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她身上流淌着与众不同的血脉。恐怕任何幻术都不可能生效吧。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我倒是很好奇，您是怎么察觉到我之前所使用的真实身份的？”

渡鸦问道。

“你记得么？之前在于「蝴蝶」，也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大虫子交战之前，有人放了一道落雷，对吧？”

七说道。

“虽然我脑袋空空，但记性还不错。这一手挺聪明，我记得。”

渡鸦回答道。

“…给我拿杯酒来，我希望自己现在已经喝醉了，那才最好！”

布鲁斯嘟囔道。

“我们后来的计划是要帮助『虫之国』反攻精灵。即使如此，最终却救下了那个精灵。当然，肯定不能就这样放她走。于是在一切结束之前，暂时把她关了起来。”

七回答道。

“普通的笼子关不住会魔法的囚犯。只要她还能自由的呼吸着魔力，就永远不会被囚禁。所以灰矮人们用上了可以消除魔法的牢笼。而在消除她的魔法的同时…也消除了你的魔法。”

七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是那时被你救下的那个小姑娘啊。”

渡鸦喃喃自语道。

“之后你来到了这里，宣称要加入我们。很简单，为什么你要加入我们呢？要么是其他原因，要么就是你相信我们能赢。以一万对十万，凭什么相信我们能赢？仅仅是矮子里拔高个是毫无意义的。”

七说道。

“你说谁矮了！”

喝醉的布鲁斯叫骂着。

“显然。你至少是亲眼见证过我们的战斗，才能得出这种结论。而能看过我们的战斗的…只有当时在场的那群人。所以我问了你，那个问题。而你并不知道帝国的皇帝也叫阿尔琉斯，于是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七得意的说道。作为一只哥布林，它当然可以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自满了。

“真是精…”

“先别急着恭维。”

七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

“我突然又有点想推翻自己的结论了。”

“怎么说呢…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活力十足。”

渡鸦说道。

“如果你是那个金发的精灵…那么你又怎么知道，那个精灵是女性，而且还是被我救走的？如果你就是金发的精灵，那么你看见我之后早就该洞悉这一切都是圈套了才对。然而他没有…所以，你是当时，在悬崖低，还被击杀的那四人中的其中一人吧？”

七质问道。

“…出人意料，说实话，真相无关紧要。我只在乎自己入伙的目的能不能成功。没想到你竟然找到了真相，只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渡鸦回答道。

“那就是我的死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至今为止，我仍然活着。智慧是一种美德，也是一种诅咒。我得提醒您一下，奸诈的人通常都不得好死。”

渡鸦意味深长的说道。

“就像你一样？”

“对，我的确是不得好死了。所以为了避免我反复的死来死去，可不可以让这位小姐把她纤细的手臂拿开呢？这简直…额，就像是抵在我脖颈上的利刃。”

渡鸦说道。实际上，并不是简直，是就是。

——几乎就是『人族』一般的身体，过分完美的身材曲线，天使般的面容与那突兀的漆黑的化作利刃的左手。

“…我也不认识她，所以她放不放手跟我也没关系。”

七无奈的回答道。

“刚出生就被抛弃的流浪狗，您真是残忍啊，主人。”

她面无表情的对七说道。

“主人…？这什么…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当上奴隶主了。”

七回答道。

“为了弥补「螳螂」的空缺，同时也作为送给同盟的礼物。「虫神」制造了我。”

她说道。

“考虑到主人的喜好，特别制作成了平时可以保持人族外貌的模样。作为您的剑，盾，或者充气娃娃。”

“…我觉得这根本就是一把抵在我脖颈上的利刃吧…”

“不，是抵在我脖颈上的利刃。”

渡鸦指正道。

■闲话

本来想让这个人以后再出场，但觉得与其让秘密久一点不如让秘密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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