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天空的宁静被发动机的啸叫打破,一架波列克斯A垂直着爬升过云端。然而在它刚刚脱离云层不到一秒的时间,身后的那架飞机也紧跟着它冲出云霄。
“可恶。”
驾驶员嘴里嘟哝着,怒视着后照镜中的另一架波列克斯A。
“不行……不能就这样被追上了!”
他咬咬牙,把节流阀推倒底。不过后面那位也不甘示弱,两架飞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空速五百公里每小时,已经逼近波列克斯A速度的极限。这个情况下稍微剧烈的动作都可能导致飞机解体。不过即便如此,对决中的两人似乎仍不想放弃。后位的飞机仍然死死地咬住对手不放,前方的飞机也在竭尽全力地规避对方射击的彩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有了!”
黑发飞行员改变原本的规避动作,然后斜向上方,做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偏转。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眼球几乎要脱出眼眶。那一瞬间,两架飞机的驾驶舱几乎就要贴在一起。垂直尾翼几乎就要把他的飞机撕裂。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此时此刻,攻防易手,猎物一瞬间变成了猎手。
“终于让我逮着了。”
飞行员按下发射按钮,同轴机枪射出的彩弹瞬间覆盖住了前方的波列克斯。
无线电里传来了教官的判决。
“051机胜出,塔沙卡,刚刚做的不错。”
得到教官的肯定,塔沙卡心里一阵暗喜,同时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两架飞机的速度已经降低不少,此时的飞行变得轻松了不少。塔沙卡飞上前去,看着驾驶舱里刚刚被自己“击落”的飞行员懊恼的神情,塔沙卡心里一阵暗爽,接着又绕着那架飞机做了一次空翻,再一次狠狠地嘲讽了一波。然后加速向前飞去冲上另一片云霄。
不久,两架飞机都平稳地降落在了费尔柴斯机场。这里处于萨西比尔的内陆部分,专门用于训练飞行员。
塔沙卡爬下飞机,而教官路德维希先生早早地就在机库里等着他了。
塔沙卡开始并没有去找他,而是弯下腰去检查发动机的情况,他和维修员们一起拆开整流罩,检查星型发动机的每个排布。就在他正搬弄着扳手的时候,路德维希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塔沙卡,今天飞的不错嘛,其他的教官也给你评了很高的分数。”
“我很高兴,不过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这种对抗演习,太累人了。”塔沙卡一边说着,一边拧螺丝。
从小时候开始,塔沙卡就喜欢围在父亲跟前看他修理飞机。等到自己成为飞行员了,每一次飞行前后都要亲自检查一遍飞机。不是对维修员不放心,只是他自己对于飞机的怜爱迫使自己这么做。
“是的,但是这是你们飞行员的必修课。不过现在你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路德维希说着,从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吧,我给你批了三天的假期,机场门口有个女孩子一直在等着你呢,是你的妹妹吧,快点收拾一下吧。”
塔沙卡迟钝了一下,立刻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个怎么样都不可能忘记的日子。
“好的,谢谢你教官。”
“都是公事,后天必须准时回来。”
跟教官道别之后,塔沙卡火速的跑向军营的大门,他气喘吁吁地跑着,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逐渐进入自己的视野。
贝斯蒂亚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水手制服,这是萨西比尔高中学校的标配,她双手提着手提箱,站在大门口。
“贝斯蒂亚!”塔沙卡一边跑着一边跟妹妹挥手,一年未见的妹妹却回以不满的眼光。
“哥哥!你好慢啊,这里都快冻死了!”
“啊啊啊对不起!”
“哼!”
塔沙卡连忙放下包袱,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给贝斯蒂亚披上。硕大的军服瞬间把她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
“……哼。”
“怎么了,一年不见脾气这么倔。”
“你也好意思讲!都一年没有回家了!初诞节也没有回家,你整个人都烂在军营里好了!”
“对不起……”
塔沙卡沉默地低下了头,看着一年未见的妹妹,她的毕业典礼,升学仪式,统统没有参加。眼前的她也已经减去了原来的金色长发,只留下一头干练的齐耳的短发。
在母亲去世后,她就变得不一样了,原有的那种娇弱的感觉在她身上通通看不见了。不过她内心里却对哥哥和爸爸有了更深的依赖。
不过事与愿违,父亲的飞行驾校关停了,好不容易找来个民航运输机的工作,现在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不在家里。而塔沙卡因为进了航空预科,也是很久很久才回家一次,上次母亲去世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
“已经……一年了啊。”塔沙卡的声音有些哽咽,不过他尽力忍耐着。
“嗯……”贝斯蒂亚把头半埋进衣服里,小声的回复到。
一年多没见过面的兄妹,此时却是相视无言。就这样沉默地搭上前往山下的巴士。
“爸爸,前几天也回来了,他也蛮想你的。”
“嗯……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了。”
塔沙卡脑子里满是那个把他带入这条“不归路”的男人。不知看到即将成为正规飞行员的自己,他会作何感想。
山脚下的樱花四散,已经到了它衰败的季节了,河谷被它染成一片粉红。巴士驶过小桥,抵达终点。尔后二人再换成电车,一路坐至萨西比尔的市中心。
一位略显老态中年人早早地就在候车室里等着。塔沙卡在人群中一眼变看到了他,然后走上前去。
“爸爸……”
“嗯,你终于回来了啊。”
沃尔夫上前去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你也成为能独挡一面的飞行员了啊,我真为你骄傲。”
“还没有……现在只是学员而已。”
“那也是迟早的事不是嘛,啊?”沃尔夫一边笑着一边搭着塔沙卡的肩膀。三个人就这样肩并肩,一路走回了家所在的小道。
路旁的樱花飘落,整个街道都下起来樱花雨。塔沙卡家的院子里也种着一棵樱花树,据说是外祖父种下的。四散的花瓣到处都是,不过现在他们没有时间打理。放下行李后,一家人再度出门。
在萨西比尔的西北角,有一个地方种满着樱花。这里是拿托利亚人的墓园。作为两国通商的重要口岸,很多拿托利亚人定居于此,再也没有回去故乡。不过有一位拿托利亚富商费尽千辛万苦在城市的边缘买下了一块地,用拿托利亚的风格建造了这座墓园,让无法回到故乡的人们可以安息于此。
樱花树下,安葬着体贴的妻子,慈爱的母亲。塔沙卡扫去她墓前的花瓣,然后摆好祭品。
“一年了呀,亲爱的。”
沃尔夫一边说着,一边把烈酒送入口中。
“你以前可是最不能容忍我喝酒了,特别是烈酒,我一要把酒拿出来呀,你就是再忙都要冲上来把我打一顿。”
“可是呀现在,我天天喝酒,喝成个醉鬼,也没有人来骂我了……”
“现在我天天喝酒,开飞机还喝酒,工作差点都没了,天天在天上也没个人说话,我好孤独啊……”
沃尔夫一边喝着闷酒,一边像孩子一样念叨着,眼里有些泪光,但是并没有哭出来,他不想在两个孩子面前哭出来。
两个孩子的表现也是异常的冷静。不过可能是因为他们至今仍无法接受,而选择逃避。
“好了,艾格尼丝要休息了,我们回去吧。”沃尔夫起身,掉头牵着两个孩子,但是这两个孩子怎么也牵不走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妈妈还要睡觉呢。”
两个人依旧无动于衷,呆呆的站在原地。
“我说,我们该回去了啊。”沃尔夫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哽咽。
“爸……”
终于,三个人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泪水,抱在一起大哭起来。天地都被哭的震动,打破这樱花院子的寂静。
纵使哭到天崩地裂,逝去的也无法再回来。该有的生活还需继续。踏着散落的烟花,一家人走出了墓园。花雨仍在下着,夕阳的余晖从花瓣之中穿过,洒在街道的每个角落。
虽然母亲不在了,但至少父亲再一次找到了工作,哥哥也被选为预备飞行员,自己的学业也蒸蒸日上,一家人的生活似乎正在回到正轨。贝斯蒂亚这样想着,直到他们回到了家所在的那个路口,她隐隐约约看到家门口有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身着海军军官的衣服,正焦急的踱着小步,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沃尔夫一看到他,立刻跑上前去。
贝斯蒂亚听不到他们在交谈什么,但看着父亲的表情从惊喜变成消沉,她就猜到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她和塔沙卡慢慢的走上前去。沃尔夫也走向他们,重重地拍了拍塔沙卡的肩膀。
“儿子啊。”
“怎么了?”塔沙卡诧异地看着他。
“收拾收拾吧,我们得走了。”
贝斯蒂亚听闻,心里想被闪电击中一样。
“为什么?”
面对塔沙卡惊恐的质问,沃尔夫平淡地说道。
“战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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