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芽衣醒了吗？”

本来被布洛妮娅砸晕过去的德丽莎听到这句话就和打了一针强心剂一般，蹭的从许领航身上跳了起来。

奈何抬头时正好撞上了许领航的下巴，两人惨叫一声，德丽莎又疼得趴在了床上。

“布洛……妮娅，樱小姐，学园长，还有……”

微睁着紫罗兰色眼眸的芽衣虚弱地念出面前几个人的名字，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斜靠在另一张病床上的许领航上面。

“许领航……同学。”

“哦……啊啊啊啊。”

看到芽衣终于又回归到了那个温柔体贴的小姑娘，许领航终于也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跟律化过的芽衣战斗过的记忆现在还是在许领航脑中挥之不去，这使得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跟芽衣交流，只能支支吾吾地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声音。

“嗯？1001？你这是个什么态度啊！明明芽衣在跟你打招呼啊！”

没想到这些意义不明的回答竟把趴在许领航身上的德丽莎给激怒了……

“？？？你不也是什么都没说吗？？你有什么资格……呃啊！！！”

没等许领航说完，德丽莎就在他的肚子上跳起了踢踏舞，虽说德丽莎也没多重，但是许领航现在是重伤之身，可禁不起德丽莎这么折腾，只得连连求饶。

“学园长……啊！！大人！！……噗！！……我错了！！我错了！！”

然而许领航这求饶却对德丽莎毫无作用，直到最后他只剩半口气的时候，德丽莎才望着濒死的许领航心满意足地跳到床下，然后点着他的鼻子大声说道。

“快点快点！！快点给琪亚娜和芽衣她们道歉！！！”

这句话差点让许领航一口气没上来，“我凑！！还有没有天理啊！明明从一开始就是我被黑化的芽衣压着打啊！最后虽然我雄起了一下，但是那也是我身体被崩坏操纵的时候啊！！凭什么？凭什么最后还得是让我道歉啊？”

然而这么多话……只能憋在他的心里了，毕竟他现在不能确保自己再发一顿牢骚，被德丽莎一顿暴揍之后还能生存下来。

于是乎，许领航终于放下了他作为一名男人的尊严。

“对……对不起……”

“这就对了嘛！”

德丽莎赞许地摸了摸许领航有些蓬乱的头发，这情景简直像极了暴躁的主人在摸一条刚刚被驯服的原本桀骜不驯的猎犬，两者之间就差许领航学一声狗叫了。

“对不起！”

似乎是怕别人没有听到一般，声音的主人顿了两秒，又重复了一次。

“对不起……”

“哈……”，不过就算芽衣特意说了两次，还是有一个智商堪比琪亚娜的傻白毛没听懂。

“芽衣？我我我我……我是让1001道歉的啊！”

世界上最让人不忍的，就是少女的眼泪，更何况这眼泪是从这倾国倾城的芽衣眼中流出的了。就连相同性别的德丽莎面对此等攻势也毫无抵抗地败下阵来。

“琪亚娜……和大家，又被……我伤害了！果然姬子让我活下来是个错误！”

芽衣的手颤抖着伸向了床头旁放着的一把小水果刀。然而她的手刚刚抬起来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蹿下来的许领航给按住了。

“闹够了没有？”

紫色的眸子闪烁，正好和那双饱含着怒气的棕色眼眸相对，许领航的另一只手高高地扬起。

他的身影和当初审判她的姬子渐渐地重叠在了一起。

身为律者，同时也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女武神的芽衣自认为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然而每当面对这种带着教训性质的攻击时，还是会被吓得闭上了眼睛。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芽衣那双紫色的眼眸再次睁开，只见许领航原本清瘦的脸颊渐渐地肿成了猪头，苍白的脸上还多了五个桃红色的手印。

许领航……竟然给了自己一耳光。

不过这个耳光还是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芽衣也不会哭着闹着想自杀了。

而许领航则是用这一奇招，成功地震惊了在座的所有人，包括肯定会站在自己对立面的德丽莎，顺利地把这场“战斗”的主动权抢到了自己的手上。

“许领航……同学。”，芽衣伸出手来想摸摸许领航发肿的脸颊，但是手却被许领航一巴掌给拍开了。

“怎么……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芽衣再次羞愧得低下头来。

“我……我不应该有这种力量；我不应该……是一个律者；我更不应该……伤害我身边的人们！”

芽衣的声音越来越高，眼泪也止不住往外流。许领航轻咳了两声，但是并没有说什么，沉默着。

“许领航同学……”，芽衣扬起头来。

“帮我爱着琪亚娜……好不好！像我这种人……根本不配在她身边。”，她的手抓住藏在衣袖底下的许领航的手，恳求着。

许领航将手抽了出来。

“看来你还是什么也不懂啊！！！我现在都有些后悔阻止你自杀了。”

“你的确犯了不小的错，但是你却没有意识到你到底错在何处？更是错上加错！”，没给芽衣反应的机会，许领航就直接说了下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我们后天是美是丑？是男是女？这些并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而成为一名律者，包括你体内毁天灭地的律者能量……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吧！！”

“身份和能力，这些不能由你主观因素决定的东西，你再纠结也没用，但是由你的所作所为导致的后果，就是你完全的责任了。”

“你体内的雷电能力既可以毁天灭地，它能够在长空市利用EMP攻击差点把休伯利安的核反应堆炸掉，也可以……当充电宝，给没电的手机充充电……呃，从科学角度来说你应该有这种用处吧。”

“至于你说的第二句话‘你不应该伤害身边的人’，我则是很赞同的。不过你说得好听，行为却是南辕北辙啊！”

“就因为自己一时头昏脑胀，就要离开喜欢自己的人，还大义凛然地说‘啊啊，我不想再伤害她！’，看起来理由十足，其实也只是懦弱的逃避而已。”

“然后你自己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自己安享隐居生活，让……喜欢你的人为你提心吊胆，忍受着孤独去寻找你。你说你这样做……是不伤害她吗？”

“我……”

芽衣被许领航这连珠炮似的嘴炮轰的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要爱她的话，你还是自己去爱吧，我可代替不了你的角色，就像我代替不了琪亚娜那个离家出走的“臭老爸”，给不了她父爱。”

“但……但是，我对琪亚娜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她还会原谅我吗？”

许领航知道……这就是芽衣心中最后所担忧的事情，当然这也是他心中所忧。毕竟相比于芽衣，许领航也没好到什么地方，他暴走的时候不也是差点把琪亚娜给活活掐死吗？

“要是琪亚娜不原谅你的话，为什么还要咬我一口，从我手中把你救下呢？”

“再说，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啊！不过假如我像你这么任性的话，我是不是应该也自杀谢罪啊！”

想起自己对琪亚娜做过的那些事，许领航的心头也隐隐作痛。但是既然是给芽衣做思想工作，自己肯定不能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他只能勉强将自己的嘴角微微往上挑了挑，露出了一个酸涩的苦笑。

“所以说不用担心，如果是琪亚娜的话，醒来就会原谅我们吧！”

“真的吗？”，听着许领航肯定的答复，芽衣也稍稍心安了一些。

“真的……”

“真的是真的吗？”

“真的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吗？”

“……”

“尼玛，没想到这芽衣平常看起来挺机灵的，怎么现在……”，许领航暗骂了一句，其实每当芽衣问一遍，许领航心里就越没底，但是他还必须用那种特别肯定的语气说出去，这就更加增加了他心中的煎熬。

“真的……”

许领航话音刚落，便感觉自己的腰间被一双手环住，芽衣的额头靠在了自己的胸前。他还感觉到了两个柔软的球体挤压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肋骨。

许领航感觉自己从头顶到脚底的肌肉在一瞬间都绷紧了，但是随后又放松下来。

至少芽衣……还是被他带回来了。

虽然他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但如此软香温玉在怀（就算是他的情敌），他的心要是没有一点颤动的话，那才是不正常的了。

他抽了抽鼻子，便闻见芽衣那连医用酒精都掩盖不了的体香。

“跟琪亚娜那种奶香味不一样啊……应该是某种花香吧”，许领航任凭芽衣抱着，呆呆地望着在一旁躺着的琪亚娜，那张平静的睡颜像一支没有风吹拂的铃兰一般。

如果没有脖颈处那几处刺眼的紫黑色的指印……

“对不起……”，许领航默默地在心里说。

突然，仿佛一阵风吹过，那支铃兰花摇动了一下。

琪亚娜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然而此时此刻许领航可是最不想让琪亚娜醒来的啊，要是让琪亚娜看到的话……

许领航最不想看到的场面终于发生了……琪亚娜睁开了他湖蓝色的眼睛，两人的目光恰巧对上了。

“芽衣！！芽衣！！”，许领航赶紧抽出手来戳了戳芽衣的小腹，声音中充满了惊恐。

“谢谢你，领航……同学，到现在还在安慰我。”，然而抱紧他的芽衣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危机。

“芽衣，快松开我啊！！”，许领航连忙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来对芽衣说。

“稍微维持一下吧……就一下……”

许领航目睹着琪亚娜的眼神从狐疑，再到惊讶，最后变成了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芽衣，松……啊啊啊！！”

但是许领航已经没有了时间，一个红红的苹果精准地砸到了他的鼻梁上，他惨叫一声，终于也是挣脱开芽衣的怀抱，仰面倒地，气绝身亡。

“许领航……”

“芽衣……”

从野狼的獠牙中挤出的，沾染着一股刺鼻血腥味，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来。

芽衣似乎一时间没有搞清楚这个情况，但当她呆呆地转过头来之后，一切都明白了。

“你们太过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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