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一个人类，相对于平均半径约为6371千米，表面积为5.1亿平方公里的地球，无疑是极其渺小的，用沧海一粟来形容都不是很夸张。这仅仅是在空间的概念上来比较；如果再算上时间，即使是算上猿人，有着三百多万岁的人类这个物种的年龄与浩瀚宇宙的138.2亿年相比，也是极其渺小的。整个人类文明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生命周期最多超不过150岁的人类个体。

但是，却不乏有很多人，如宇宙中的恒星一般，即使是跨越了几千年，跨越了山河大海，仍然被我们这些后人所铭记着。远如孔夫子，近若李小龙。这些人的影响早就超越了时间和空间。

真田幸村……也是这样一个人吧。

等我们拖着疲倦的身躯再次回到真田家的驻营地时，听还在那里留守的士兵讲：真田信之和稻姬却早已经奉德川家康之命率领军队远去了。营地里面留下的，只有一些老弱病残，不能作战的士兵。

既然任务无法报告，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就没有意义了。而我们转身欲走之时，那个兵士却叫住了我们，说真田信之给我们留下了一封信。

我拆开信封，虽然信不长，但是能在军务如此繁忙之际写这么多字，也算是给足我面子了。

致许领航君：

看到此信，信之先恭喜您凭借超凡的智勇，出入虎穴而平安归来，同时也祝您的伙伴们能够安好。信之与吾弟幸村一同长大，形影不离，然而中年分道扬镳，实属一大憾事。虽然吾知吾弟心若磐石，坚不可摧。阵前背叛，绝无可能，但是作为兄长，怎能忍心去看弟弟从容赴死？故我苦苦寻找一人，能代我劝劝幸村。所幸遇到君，能够不辞艰难险阻，替我送信。纵使事情不成，吾亦尽吾兄长之责任。

真田信之再拜

我折信长叹，跟随行的伙伴们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但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急匆匆地转过身来叫了刚才那个替真田信之传信的士兵。

“喂，兄弟。你在战前还能见到真田信之大人吗？”

“阁下有什么事吗？”，他用下人那种谦恭的语气说道。

“我想让你给信之大人捎个信……”，我示意他附耳过来，然后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好了，我们走吧。”，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该完成的委托也算是完成了。现在留在此地，真的已经没有意义了。

“许领航，我们去哪里啊？”

西琳清醒着，但是浑身无力，只能让我背着她。身后芽衣、樱姐、布洛妮娅和德丽莎鱼贯而行。

“安居神社……”

“那是什么地方呢？”

“战国最后一个英雄，日落的地方。”

夕阳西下，遥远的西方还飘着几缕尚未散尽的硝烟。

我们的影子在渐渐落山的夕阳下映射得老长——

等到月半中天，我们在当地人的指引下，来到了此处。临走时，那人还不忘好心提醒一句：“安居神社离战场近，一定要小心啊。”

“神社好久没有打扫了呢？”，我们刚刚踏进神社的院落，作为八重神社的专职巫女，八重樱就喟叹道。

“那是自然……战争旷日持久，谁还有心思烧香拜神？”，我拉开了窗户纸已经残破不堪的门，只见屋内蛛网密布，满地灰尘，神社所供奉的神像也不是被哪一个削掉了半个身子。

“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安歇吧！”

“停！！！，先容我把这里打扫一遍！”，也不知八重樱从哪里摸来的扫把和围裙，利索地开始打扫房间里的卫生。

樱姐也算是唐三藏一般逢塔必扫，逢佛必拜的信徒了啊。

等清扫完毕，众人才找了些干稻草铺上，由于太过疲惫连饭都没吃，也不管有我这样一个男性异类的存在，直接扑在稻草上面呼呼地睡了起来。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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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本来想要放松一下睡个好觉的我这次睡到日升三杆的愿望又没有实现。

天刚蒙蒙亮，几声德川军震耳欲聋的大铳开炮声，便将屋里所有人都给吵醒了。

由于所有人都是和衣而卧，我们起床时才不至于那么尴尬。

“好吵啊！！！要不是本女王现在懒得动，早就把那些吵到本女王睡觉的玩具全部炸了！”，西琳一脸不爽地揉着眼睛，张开嘴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慵懒地用手臂将自己上半身支起来。

“感觉怎么样了？”，我拍了拍西琳的肩膀。

她小嘴一撅，哼哼唧唧地说：“还是困……许领航，你再抱着我睡一会儿吧，睡在稻草上面不舒服！”

“琪亚娜！！女孩子应该要矜持一点啊！”，芽衣立刻就不淡定了。

“不，我偏要让许领航抱！”，西琳哼了一声，没经过我同意直接一下扑倒了我怀里，然后又把我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手拿起来扔到她的脑袋上去。

“就这样一直摸我！！嗯嗯嗯嗯嗯……”，等规定好我的姿势，她的双手便如同灵蛇般环在了我的腰际嘴中咕噜咕噜，发出了猫被人抚摸时才会发出来的声音。

“盯——布洛妮娅检测到笨蛋琪亚娜的眼睛变成金色了！”，而清醒后早就整理好衣装，窝在角落里面一声不吭的布洛妮娅却给我和西琳扔了一个重磅的炸弹。

“啊啊啊……这是因为琪亚娜跟我混到城里的时候不小心吃了变质的食物，所以才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说是吧……琪亚娜！”

“别管她……”

布洛妮娅看西琳此刻没心情搭理她也没有心思再挑衅西琳了。

“领航……我们现在到底要干什么呢？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一层而无法通关吧？”，换掉了前些天穿着的忍者服，八重樱再次穿上了她那标志性的巫女服。

“史书记载，真田幸村在此地被西尾仁佐卫门杀死，所以我们在此处等待就行了。”

说完了这句话，无论身边的人在讨论着什么。我都没心思去插入到她们的讨论中去，甚至没有心思去听她们在讨论着什么。

我此刻，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紧紧地抱住……我怀中的人。

屋外的炮声越来越频繁，渐渐地夹杂进了两军对垒的喊杀声，再后来……喊杀声又压过了大铳的声音。

我似乎能听到真田幸村领军破围的呐喊声，枪下亡魂的悲鸣声。

金鼓声震天动地，从天蒙蒙亮一直响到正午，直到午后时分，枪炮声，喊杀声才渐渐地沉寂下去。

西琳就在我的怀中睡着，额头顶着我的胸口，胸口平稳地起伏着。

“哒哒……哒哒……”，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外面有动静……我出去看看。”，正在冥想着的八重樱睁开眼睛，拿起在一旁放着的樱吹雪，打开了门。

我的视线越过八重樱那曼妙的身材，停留在了院中两名身穿一模一样盔甲，骑着两匹同样毛色骏马的人上面。

“西琳……我离开一下。”，我附在她耳旁轻轻说道。

“不行……”

“我跟你去！！”，西琳抬起头，金色的眼眸中有着说不尽的温柔。环在我腰后的手松开，转而牵上了我的手。

“走吧！”

“樱姐，芽衣！去扶两位将军下马。”，等走近，我才发现他们的赤备战甲早就沾满了相同颜色的鲜血，当然也包括二人的面庞。

他们的战甲也是千疮百孔，身上不知被火绳枪击中了几次。

但是我仍然认出了他们，正是我昨日见到的真田幸村和猿飞佐助。

“使者先生……”，昨日那个英气十足的将军到此时也到了强弩之末，有气无力地跟我打了招呼。

“昨日的事情……我很抱歉……”，他指的是我昨日和他决斗前被浅井茶茶打了黑枪。

“无妨，雾隐才藏大人的事情……对不起。”，我们扶他们两个下马，走进神社，靠着柱子坐了下来。

“先生何人也？”，过了许久，真田幸村突然开口。

“什么？”，我疑惑地反问。

“先生定不是凡人，怎会知道德川家康会砍断帅旗？又怎知我会逃亡至此？”

“天机不可泄露啊！”，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是未来来的，所以先用神州这卖关子的台词敷衍了过去。

“嘿嘿，不过先生算错了一步。”

“哦？”

“虽然德川那老贼折断了帅旗！但是还是被我逮到了……只不过……在我的十文字枪刺穿他的喉咙前，我想起了先生所说的话。”

“百姓们的确不能再生活在战争中了啊！因此我才没有手刃那老贼。”，说完，这位名将的眼中滚出了如同老牛般大的泪滴，而那泪滴和脸上的鲜血混合，到最后都不知道他流下的是泪还是血了。

“最后，拜托先生一件事……把这三枚铜钱交与我的兄长……”，他的手颤巍巍地伸到盔甲里面，取出了三文钱。

真田氏以六文钱纹做家纹，以六文钱做传家宝，真田昌幸生了两个儿子，于是他便将六分钱平分，给了信之和幸村。

“幸村大人如此……也不负那丰臣家了啊。这个……你还是亲自给吧！”

门外又传来了两匹骏马的马蹄声。两匹马在院中停住，一男一女翻身下马，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幸村！！！！”，白发的男人和他的妻子一见靠在柱子上重伤的幸村，立马就扑了上来。

“哥哥！！！！”

乱世兄弟重逢，固然令人感动，但此处可不是叙旧之处，毕竟来取真田幸村性命的人，不久就要来了啊。

“信之大人！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走吧！幸村大人虽伤重但不至于危及性命。”

“许先生，大恩不言谢！此恩定当报答。”，真田信之抹了把眼泪，向我一拱手。转身便扶着幸村离开了。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两人刚出院门。盛夏的气温瞬间低到了冰点，铺天盖地的黑羽落下，化作地面上的一块积冰。

果然是卡莲姐来了吗？不，现在应该叫紫鸢……

“呵呵……笼中的鸟儿若是逃离囚笼，主人可是会很伤心的啊！”

一道紫光爆射而出，那光芒直指信之搀扶着的真田幸村。

然而这道紫光却被一套血红的装甲挡住了。

“佐助！！！！”，真田幸村大吼一声！！

“幸村大人……”，一根黑羽插在他的胸口，猿飞佐助用尽最后的力量转过头来，冲着真田幸村勉强一笑，便闭上眼睛倒下了。

见到倒下的佐助没有了生机，屋檐上身穿紫色戏服的紫鸢捂着嘴轻笑。

“阿啦，真是令人感动啊！不过不用担心，他们马上都要去陪你了！”

“是吗？本女王就要看看，谁敢动他一根寒毛？”，我手腕上的手蓦然松开，一个瘦小的身影挡在了我的身前。

“西琳……你现在还很虚弱！”，我想伸出手抓住她，但是，她的身影已经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下一个瞬间，她便悬浮在了紫鸢的对面。

“有意思！”，紫鸢一拉黑羽笼罩着的十字架，无数根羽毛从那十字架中飞出。

而空中的西琳双手慢慢地拖举着空气，身边展开了一个个金色的光圈，一支支黑白相间的尖矛浮了出来。

我看到西琳看向了我，嘴角微微一扬，眼角一滴泪水散在空中。我朝着西琳跑去，伸出手来……

金色和紫色的身影碰撞，平地而起的狂风将我狠狠地吹倒在地，爆出的白光闪着我的眼睛，如同被人近距离扔了一颗闪光弹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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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坂城……美吗？”，我抱着西琳坐在了离大坂城有着一段距离的山上，俯瞰着燃烧着的大坂城。战火已经将夜空染成一片血红色。而那大坂城最高处——天守阁正被一团烈火包围。浅井茶茶和她的儿子丰臣秀赖在那里化为灰烬。

“不漂亮……和我当年在西伯利亚一样。”

“……”

“许领航……下次要领我去你说的那个游乐园玩……坐摩天轮……看霓虹灯……玩海盗船……”

“嗯嗯……下次你想去哪里玩，咱们就去哪里玩。”

“等我走了……记得要照顾自己，就算没有本女王罩着……”

“嗯嗯……”

“每天一定要想我一百遍……”

“嗯……”

感谢漆黑的夜色，没有人能看清我已经泪流满面。

“许领航……”，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嗯？”

“吻我……”

她仰起头来，眼睛已经累得睁不开了。我托起了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然而我们的唇刚刚碰到……她的头已经垂下了，如同睡着一般，额头轻轻地顶着我的胸口。

“西琳？西琳？”

我不知道叫了多少声，然而怀中的人却没有一点反应。

胸中的悲伤几乎将要把我的胸口刺穿，心口的痛让我忍不住长啸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谷回响，哀转久绝……

“吵什么吵！烦死了！！！还让不让本小姐睡觉？！”

怀中的人一把推开了我，湖蓝色的眸子里面满是怒意。

“琪……琪亚娜？”

“怎么了？”，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却突然注意到了我满脸的泪水，“咦咦咦！许领航你怎么在哭啊！我记得我没用多大的力气啊？”

“没事没事……”，我的心里空荡荡的，却还是擦干了泪水，咧开嘴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

“欢迎回来，琪亚娜！！”

“话说这一层的任务是什么啊？啥？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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