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两位巫女

雪城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城市，自山上缓缓流下的星河自东向西穿过雪城中央。因为中国的河流由于西高东低的地势都是自东向西流的，所以星河的走向可谓格外的特殊。星河缓缓流淌，一直汇入八百里外的月湖。

这个城市其实就是在星河的两岸建起的，三座大桥沟通着并不繁忙的两岸。分别被命名为天之桥、地之桥和人之桥。

风间神社就位于雪城后山的山腰，长长的参道足足有一里半，所以要努力爬上去还是蛮吃力的。虽然如此，神社依旧每天都会有人来参拜。既不算热闹也不算凄凉。叫草莓的巫女在闲暇时光会拿着扫帚一级一级扫开参道上的落叶。天空从昏黄浅红，一直到皓月当空。出了一身汗的草莓才会回神社去冲个澡，然后和叫旦的巫女一起泡山上的温泉。聊聊最近的趣闻，有时候实在没有什么可谈论的，草莓便会靠在旦的身边，一起安静的看着空中皎洁的明月，来享受这宁静而平凡的夜晚。

今夜。草莓冲好澡，把头发扎成丸子后，赤着身子进入温泉，坐在了旦的旁边。清澈透明的水珠顺着草莓光滑的肌肤划入池中，与温泉融为了一体，随后化作雾气升入天空。草莓用那温柔的蓝色眼眸看着风间旦，说道：“小姐啊，你今天为什么要在意那个孩子有没有愿望呢？”

“没有在意。”风间旦望着夜空，沉默了一阵，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在意那样的孩子，她眨了眨眼睛，终于开口说道：“只是觉得，连愿望都没有的孩子很是可怜。”

“不是没有愿望啦！只是现在没有找到自己的愿望吧。他不是也许下了希望每天都能开心这样的愿望吗！”草莓努力为那个孩子辩解着，不过她更加关切的是，今天她家小姐为何如此反常的像外人开口了。

不过风间旦只是哦了一声，便没有在回应草莓。

草莓这时显得有些着急，思索了良久以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说道：“小姐今天好像暴露了自己能读出那个孩子愿望的能力啊！这会被天上的家伙惩罚的吧。”

“我有嘛？不是那个孩子自己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吗？”风间旦干脆的回应道：“而且天上的家伙早把我忘记了，所以就算暴露了也无关紧要。”

草莓此时的表情有些惊讶，略带疑惑地说：“咦？那个孩子是自己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吗？我完全记不起来了呢！是这样的吗……是这样的吗……”

正当草莓努力回忆的时候，风间旦忽然起身，身上的水珠在挥发前拼命的吸收旦身上的热量，但由于是九月的夏夜，这一丝丝凉意倒让人有些快活。随后红白的巫女服忽地就套在了风间旦的身上，这位少女随即从袖口取出了两个头绳，把自己的白色短发扎了起来。

巫女赤着脚，回头用那如血般的眸子望着草莓。说道：“我要离开一阵了，这段时间神社就交给你了。”

“诶？小姐要去哪儿？”草莓也急忙站起，有些慌张的望着巫女。

那白发的巫女沉默了良久，依旧一言不发，在原地矗立了一会儿后，便忽地消失在了草莓的面前。

寂静的夜空下只留下了草莓一人，由于光着身子，加上山上的阵阵微风，使得草莓冷的立马把身子缩回了温泉。

“小姐究竟在搞什么鬼啊，不会过段时间又要搬家了吧！”草莓的话中带着一丝哭腔。不过这种不辞而别突然离开的事情她的小姐已经干过很多回了，所以这次草莓也就随她去了。

第二日。

草莓和以往一样，一大早就起床了。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家小姐没有睡在身边，有些寂寞，毕竟每天起床看到熟睡的旦，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洗漱完毕后便开始打扫神社。顺序一般是先擦干净屋子，然后开始打扫庭院，这样就能确保到了有人参拜的时候自己随时都在院子里了。

太阳渐渐上升，草莓把扫帚放在一边，刚准备休息。就听到了参道那边传来的脚步声。

“是皮鞋的声音呢，好响”。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穿着皮鞋的人来神社参拜了，这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其实最近神社也确实有些反常，因为多了很多草莓所不熟悉的面孔。起初草莓以为自己已经认识了雪城大半的人，因为她会认真的倾听每个人的欢乐与悲伤，也会义务去给别人帮忙。自己也在去年组织过交换旧物的活动，办的十分的成功，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肯定和赞誉。

但是最近包括昨天那个孩子在内的诸多新面孔的出现，让草莓十分的慌张。雪城虽然是个很小很小的城市，但是毕竟还是个城市，自己这些年担任巫女为雪城所做的事情。原来只是雪城的冰山一角罢了。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来神社向神诉说痛苦与悲伤，很多人其实都会有其他的方式来抒发自己复杂的情感，而非寄托于神明。

不过这次确是一个熟悉的面孔。一位西装革履带着眼镜的男子穿过鸟居出现在了草莓的面前，那个男子微微笑道：“哟，这不是草莓嘛！上次见你还是小小的一点点呢。现在怎么看都是一个成熟的大女孩了！尤其是……”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的尤其是什么不堪的存在了！话说雪玥哥哥不是在北大当老师吗，怎么突然有空回雪城了？”

那男子推了推眼镜，说道：“啊，有着各种各样的事啦。我可能会长期在雪城住了，这学期我就是山下那个中学的语文老师了哦。”

“咦，放着大学老师的工作不做来教中学？你难道是为了女人嘛？”草莓笑着看着雪玥。这个叫雪玥大哥哥在读高中的时候，天天来神社或喜或悲的告诉当时什么还不懂的草莓他和某女孩子每天发生的事情。每次提到那个女孩，雪玥要么会很开心，要么会很难过。有一天那个女孩转学走了，雪玥还在神社大哭了一场。不过仅仅过了几天，雪玥又开始给自己讲他和别的女孩的故事，不过时不时还惨杂着对最初那个女孩的回忆。草莓现在如此断定雪玥回来是因为女人，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因为这个男人的话题除了女人，没有其他了。

“这倒不全是。”雪玥笑着说道：“其实更多的是为了我弟弟，他最近精神状况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说是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女孩子。”

“又是女孩子，不愧是你弟弟啊！我可以说有其兄必有其弟吗？”草莓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对于雪玥好像有着很深的偏见。

“雪舞和我可不一样，他都没和女孩子说过话呢。”雪玥突然认真地说道：“也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出现能看到不存在事物的反常现象吧。”

“啊，也许。”草莓一边回答着，一边想着风间旦。毕竟在认识自己家小姐前，自己也一定会把能看到不存在事物这件事看做是违反常识，而和雪玥一样把其当做主观的精神问题。但是认识了旦后，草莓认为这件事情并不是不无可能。但是她又不能把小姐的事告诉外人，但若是不告诉，雪玥的弟弟说不定就会真被当做精神病送去治疗。草莓一方面不能把小姐的事说出去，另一方面又不能一味的肯定雪玥的说辞，在原地发起了愁。

这时雪玥也发现了草莓的异样，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啊！”草莓努力的整理说辞，随后含糊的说道：“其实雪玥哥哥也可以认为，你弟弟确确实实能看到我们所看不到的女孩子呢。毕竟很多事情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也许很多我们认为违反常识的存在，也确实实际存在。”

这时轮到雪玥沉默了，不过很快雪玥便对草莓说道：“我忘记了小草莓现在是一个善良的巫女啦，毕竟草莓是听了很多传说长大的，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也并不奇怪。那么我再观察观察好不好。”

草莓一下就听懂了雪玥是在说自己还小，因为身在神社所以才相信所谓传说，所谓观察观察无非就是不想让自己操心他弟弟的事了而已。但是草莓知道，自己的推断完全是因为风间旦的出现，而不是因为所谓的传说。这究竟要怎么给雪玥解释呢？草莓还尚不知道。不过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也好，若是雪玥弟弟能看到的那个女孩真的存在。那么不论是吃了何种药物都不会让其消失吧。也许真的只是精神问题，只是自己多虑了而已。草莓努力帮助过别人做过很多复杂的事情，但是这种和别人认知上就有差异的事情，草莓还是第一次面对。草莓内心虽然有些不甘，但是还是就此作罢了。

“神社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化呢，不过可能是因为草莓担任了巫女的位置，所以神社显得格外干净了。”

雪玥看了看草莓，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小草莓了，不如现在请你吃顿饭吧？”

“现在不行！晚上再请我也不迟，草莓现在是巫女了，还有工作在身，不能随便离开呢！”

“咦，神社现在就你一个人吗？梅爷爷呢？”

“梅爷爷回老家休息了，她的孙女继承了这间神社，同事也继承了风间的姓，名字叫旦……不过她现在有事不在神社。目前就只有我啦，反正是小神社，也不算很忙啦！”

“那小草莓可真是辛苦了，晚上见咯。”雪玥推了推眼镜，转身走下了山，皮鞋啪嗒啪嗒拍打着参道，回声在山谷间反复回荡，越变越小，直到完全消失。又一次留下草莓独自一人矗立在原地。

是啊，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情。神社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若是雪玥不说，自己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和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想着想着，草莓心情不知为何突然低落了起来，但是随后摇了摇头，又打起了精神！毕竟草莓要做一个可以帮助他人的元气满满的草莓，不能因为这种小事而变得低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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