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五

“啧啧啧，对不起千楠，我刚刚睡觉之前那个是乱说的……要不……我帮你把光老头儿叫过来？”这家伙绝对是寂寞了吧，连弟弟都不放过。

我当时只能这样想。

千楠听完我一席话，娇羞的样子已不存在，转而换上一副“嘁，真是无聊”的表情。

而那个时候我捂着心动不已的心脏摆着不甘心的表情也是才反应回来：“这家伙好像是准备未来当演员的，难怪演技那么逼真……

好险好险好险……差点就中招了……要不是刚刚才想起来千楠根本不怕打雷什么的……啊，成年女性都好阴险啊……

“让你过来睡就过来睡啊混小子！你大概就是因为这点以后才找不到媳妇儿吧～啧啧啧，真可怜……”

“可不可以不要说得好像你已经预见未来了似的！？？”我愤愤地表示不满。

“真是别扭啊！！！”她边吼了一声边把我拽倒在了床上，“如果是你姐姐大人命令你的话，你是拒绝不了的吧～”

“喂喂喂老太婆你好恶心啊……放我下床啊……”

“才不要。”

一股温暖从背后涌上来。

事实就是千楠抱住了我。

……

“突然这是……干什么啊……”我有点恼羞地小声问道。

“你很悲伤吗？”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掉眼泪了呢？”

“诶？！”我吃惊地往脸上一抹，却没想到……根本就没有泪水……

被耍了啊……

“我是说你的心在掉眼泪……”

“……”

我忍不住了我忍不住了，这么中二的话感情千楠还真的说得出来啊？！！

阿……不……

如果是那个沙雕千楠的话……还真可能……

我被肉麻到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床。

话虽这么说，为什么我的心在狂跳？？！是因为成年女性的发香和体温吗？因为我应付不过来的……缘故？

啊……我想，大概不是的吧。

让我心惊胆战的更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她说话的语气和平时截然不同吧。

因为最近那样的事才刚刚在我身上发生过了，她这样的语气很容易让我联想到那些……

……算了，我还是不要故意躲避开什么了……

我一个蹙眉，咬紧了牙关。

你的心在掉眼泪……

徐澄学姐的事，被她发现了吗？

这个问题在刚刚她用那样的语气和我说话的时候，就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不过很快我就释然了。

这是不可能的。

我没有理由也没有任何缘由地这样认为着。

但是，假如，当然，也只是假如。

假如，千楠知道了的话……她也绝对会用这样的语气来安慰我吧。

我是一个靠借**下去的小人。对于我想做的事，只要有人给我一个立足的地方，并且给了我足够的面子和立足的理由。

我肯定会不管不顾地，毫不犹豫地按照自己原本想的那样去做。

……

那……

就把千楠此刻胡乱猜想的关心，当做是在安慰我吧……

那样的话……

我就又可以拥有一个理由……重新站在她的身旁……

果然。我还是最喜欢学姐了。

想到这个地方，我的心脏狠狠地颤抖了一下。不，与其说是颤抖，不如说是震动。

像是预示着什么就要复苏一样，仅仅是那一下的刻骨铭心，就足够我用一生去感谢当时能碰巧被自己的自大冲昏了头脑。

还能记起学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真是太好了。

我若有所思。

沉默了好一会儿，千楠突然把我抱得更紧了。

……

“之前都没注意到千城是个这么温柔的好男孩儿，抱歉……”千楠揉了揉我的头发。

……

千楠的话让我不知所措。她现在是在演？还是说这是认真的？我不明白。

但是，怎么说呢……

这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语气和用语我并不反感，反而对于千楠现在突然表现出来的女性特有的温柔……

我好像除了惊讶和不知所措之外，还有……享受。

从手掌到指尖，摩挲着我的头发，触感很像是假的，因为这种轻到可以完全忽略不计的抚摸，是我从来不曾体验过的。

因为是未知的，所以很像虚假的。

但是千楠手心的温度是真的，所以我好想赶紧逃避开来。

这样是不对的，是不被允许的，我这样的家伙，就算生母也不曾温柔地看待，只会抱怨的父亲，似乎在拥有了现在的妈妈之后也不管我怎么样了。

因为他已经被之前从未得到过的幸福感甜得晕头转向了。

所以。

把我晾在一边就好了。

请不要在意我，我已经习惯了。

头顶传来千楠的叹息声。

……

拜托你，不要管我。

“呐，这种别扭的温柔会伤害到你啊……没有办法表现得直接一点吗？”

我背着她，不愿意正视千楠。

随着眼眶周围温度不可控制的极速升温，鼻子也是一阵酸痛。

可恶，为什么最近我总是哭啊。

明明是个男人，为什么，为什么连自己的生理反应……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没办法好好掌控啊……

“千城，你可以稍微再慢一点长大的，没有必要现在就帮姐姐分担那么多，知道吗？”

千楠的声音更软了，她抚摸着我的头的动作也更温暖了。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惊慌失措过，好想赶紧做点什么……逃避开也好，回报她的温柔也好……动不了。

说动不了……身体却又在忍不住地颤抖着。

我真的是……差劲啊……

“千城可以稍微任性一点，没有必要表现得那么成熟，呐，我说，偶尔撒撒娇的话，说不定我还会很高兴呢～既然是弟弟的话，千城只要把弟弟这个角色扮演好就行了哦～”

她毫不在意地直呼我弟弟，然后发出了笑声。

千楠继续轻柔地摸着我的头，“真的越来越不知道你这小脑袋里在想什么了啊……明明那么可爱却天天皱着眉头，跟个小大人一样……虽然那样也很可爱……”

……

求求你了，快走开啊。

早就习惯了别人的冷眼相待……你这又是做什么。

我真的适应不来啊……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又该对这般温柔细致的你……做出怎样的惹人恶心的反应啊……

我不需要同情啊……

“可爱……什么的……是形容女孩子的吧？”

我的声音越发沙哑起来，随着一阵抽泣，滚烫的眼泪掉落在千楠抱住我的手上。

“可恶啊……呜……明明……明明……明明最不想在你面前……这样的……”我连忙去擦眼泪。

“嚯呀……小千城哭啦，转过来转过来，姐姐会好好地安慰你的～”

我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竟然真转了过去，一下子把头埋到她的肩上，不受控制地啜泣起来。

淡淡是洗发精的味道。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呜……我……我……”我语无伦次了。

千楠只比我大一岁，但是她是个柔弱的女人，而只比她小一岁却又身为男人的我，肯定要帮她分担更多啊。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就算她今天这样对待了我，就算她看到了我的丑态。

这个想法大概也不会改变吧。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好～好～乖～”千楠拍了拍我的背，然后稍作停顿，“……弟弟……”

……

“嗯……千楠……姐……”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了，在暴风雨的夜里，在千楠温软的怀里，在被融化的甜蜜里。

……

再醒来时，我看了一眼手机。

4:23

呃，好像……回想一下昨晚的事，就睡不着了！！！

恍若隔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啊……为什么会哭啊！！！为什么会这样啊！！！羞耻死了嘛！！

我赶紧趁千楠还在睡觉，缩下了床，连滚带爬地溜进地铺里，打算理理乱如麻的思绪和情感。

必须要理一理。

要问为什么……

因为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千楠应该只是担心我操心这个家，最近又看到我浑浑噩噩的……虽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总之她应该很担心了吧……

总觉得挺对不住她的。

但是她这样一安慰我，我冷静不少。帮大忙了啊，千楠。

……

首先，面对现实来说，我最近是在，躲着徐澄学姐……？

啊，是这样的，我在躲着她，从那次午餐之后，就一直在躲着她。

为什么我要躲着她？

这个之前根本没想过要正面思考的问题又从我的脑海闪现。

……

这么一想，的确，我为什么要躲着她啊？

学姐也没有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而且，好像做出过分的事的，本来是我啊？！要躲也是人家躲我啊？！

？！！！！！

意识到这点之后我开始放空了一会儿大脑。

那为什么我这几天感觉还在生闷气啊？！好像被亏了什么似的……其实我觉得亏了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是属于我的啊？

徐澄学姐说她讨厌我，所以讨不讨厌我是她的事，这是把徐澄学姐当成“主动方”的情况下得到的结论。

但是把我换成“主动”的视角的话……

我喜不喜欢她，是我的事啊。

要分开来看的话，事情其实是相当简单的。简单得心都要碎了。

……啊，想不到啊。

但是，仅仅是把事情分开想是绝对不够的，所有的事情在分开之后做到了细致和完美，但是合在一起的时候却仍然可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所以……

我必须还要考虑一个因素。

学姐讨厌我→学姐不喜欢我→学姐不喜欢和我相处→学姐和我一起会觉得困扰。

只要再照顾到这一点……我就能继续喜欢学姐了。

我默默地把牙关咬得更紧。

“这也太简单了点吧……”我很快得到了答案，“果然只有暗恋……吗……”

偷偷地，静悄悄地喜欢着她、看着她、不打扰她、不给她带来麻烦、小心翼翼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倾听着、担心着……

就够了。

这样一来的话……无论她单方面地表达几次她讨厌我……我也不会有放手的理由了。

表现得自然而然一点就好。

把这份情感封印起来就好。

每天回想一遍就好。

控制一下程度就好……

啊啊啊啊啊，这下可好……我这几天这么一瞎折腾……啧啧啧，不知道要变成什么面目全非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在炸毛！！我在抓狂！！

但是，这样，到底可不可行呢……

www怎么办啊……

在我思想挣扎的时候同时我也在被子里辗转反侧，内心的挣扎使我脑袋都要想痛了。

“嗡嗡嗡——”

我的手机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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