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给，你们要的凯瑟琳

“凯瑟琳，麻烦你了。”阿比盖尔虽然还是嘲讽的表情，但语气严肃的说道。

而凯瑟琳面无表情，默默点点头，继续保养自己的铁拳套。

选手准备室里继续被金属摩擦的声音填满，但好在阿比盖尔和凯瑟琳都不是多话的人，也没有谁感到不自在。

虽然大家都因为自己经常使用弓箭，以为自己是个弓箭手，其实不对，她只是对弓箭的天赋很好。她应该是个骑士，翼族的圣光之护骑士团中一名荣耀的见习骑士。

现在应该说是原骑士了。

话说李比西杀掉了一个勇者学园武技系的学生，然后将凯瑟琳易容，让她用这个学生的身份参赛。非常对不起那名也叫“凯瑟琳”的同名之人，无论怎么辩解，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她被杀了。

本来应该守护人世的战士，却害得应该守护之人死亡，这还能算是骑士吗？

凯瑟琳低垂眼帘，这样伤心的想到，心中的阴影进一步扩大，蠢蠢欲动。

能感觉到，在世界上最低的地方，那里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之海，从上面深处的触手不断在抓住自己向下拖，自己想要改变，但完全做不到。

虽然很慢，但牢固的抓住自己，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向黑暗中开进，让自己无论是心灵还是肉体都染上黑暗的颜色。

如果可以的话，凯瑟琳也想要自己行动，哪怕是做出一点出格的事情，让大家怀疑到自己，杀了自己也好。或者说，死亡正是她所期待的。

然而就连死亡都无法渴求，一切行动都必须要有那个魔王的允许才行。凯瑟琳面颊抽搐，一旁的阿比盖尔还在认真的整备铠甲，没有看见她想哭却哭不出来的崩溃表情。

她不知道那个魔王做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在安道尔的怀里被魔王刺穿心脏，本来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这是战士的宿命，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很可惜无法践行和艾莉娜的约定。

所以当魔王的巨镰刺入她的心脏，她却推开了拥抱着自己的安道尔，魔王的巨镰只是划过他的胸口，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凯瑟琳由衷的希望他能够和艾莉娜一起活下来，不对，是和所有人一起活下来，幸福的继续活着。

凯瑟琳认识艾莉娜很久了，她们一起游历了很多地方，所以当挚友坠入爱河的时候，她非常高兴能够帮助她一把。翼族都是一本正经的个性，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懂爱的价值。

可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魔王得到新玩具的笑容。

她忍耐着几乎令人崩溃的酷刑、凌虐，都强忍下来。当魔王抓住她的亲人，操控她让她亲手杀掉的时候，如果不是双亲对她说：

“这不是你的错。”

＿＿可能自己就真的崩溃了。

凯瑟琳在心底自嘲的笑笑，虽然自己依旧坚持向往着光与善，但那份觉悟已经苍白褪色，只留下一个空洞的口号。

回想魔王满意的笑容，也许她的目的不是让自己崩溃，而是磨损自己的心灵吧，凯瑟琳心想。

魔王让自己融入勇者学园，让自己在假面下交上新朋友，有了新的羁绊，新的友情，新的期待＿＿

＿＿然后她就会出手毁掉这一切吧。

凯瑟琳不动声色的戴上钢铁拳套，张开又握紧试试手感，感觉有些宽松了，于是脱下来加紧一点。

她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也知道魔王所希望的就是折磨自己，让自己一点一点坠入绝望和黑暗，以这种目标为优先行动。

所有人因自己而死，对于立志守护大家的人来说，是何等的嘲讽。连最坚定最虔诚的大骑士长也会动摇吧，况且自己的意志也不算坚定，只是因为天赋够好才破格进入圣光之护骑士团。

凯瑟琳很聪明，翼族的魔法都难不倒她，大骑士长的绝招也能学会，战略分析也是满分过关，无论如何也说不上笨。但她实在想不出如何度过目前的难关：只要她还记得何为爱，何为幸福，就一定会沉浸在这暂时的美好之中，然后一切的破灭之后，希望越强，绝望就会越强。

凡人终究会有极限。这是她的第一次叹息。

黑暗浩大而强大，不可招惹。这是她的第二个感想。

“两位现在上场吧，战斗就要开始了。”

有人突然打开准备室的房门，走进来拿给他们学园提供的补给品，圣水和炼金药剂只能使用特定的型号，这也是减少平民学生不满的方法。

那个协作人员将补给品递给两人，这样提醒道。

“已经要开始了吗？我记得还有一段时间，太赶了吧。”

阿比盖尔虽然满嘴抱怨，但还是利落地提起自己的剑，将补给品装在自己身上的战术口袋里。

凯瑟琳也戴上刚铁拳套，双手相碰几下，发出钢铁交击的声音，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毕竟已经是十二强战了，诸神也会在演武场上观礼，在这个时候还是提前一点到比较好吧，走吧走吧。”

协作人员无奈的对阿比盖尔摊了摊手，拍拍凯瑟琳的肩膀以示鼓励。

他是凯瑟琳的男朋友，不，准确来说是死去学生凯瑟琳的男朋友，不是自己的。凯瑟琳回忆起来这些细节，都是李比西用特殊魔法将原本属于学生凯瑟琳的记忆强行灌注在自己体内。

严格来讲，是灌注在自己体内的“杀戮”概念中。凯瑟琳的身体无视主人的意志行动起来，搂住那人的脖子，轻吻一下。

“期待我胜利归来吧。”她用不对心的灿烂笑容这样说道。

“我会期待的。”

那人也在她的脸颊上浅啄一口，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

记得他也是武技系的学生，但战斗力实在算不上强大，虽然努力，但不是能够成为安道尔那种英雄的程度，所以当阿比盖尔找上来说：“我想打败一个情敌”请求组队的时候，男朋友很爽快的将位置让出来。

他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很厉害，知道她想要的到冠军，想要荣耀，所以放手让她自己去飞翔。尽管李比西毁掉了这一切。

拥抱很温暖，这就是人体的温度吗？凯瑟琳的身体也抱住对方，但她自己也不是不想这样做。就算知道对方热情的拥抱无法融化自己体内淤滞的阴冷黑暗，但凯瑟琳还是非常享受这一刻。

阿比盖尔瞥了正在亲热的两人一眼，骄傲的假装看不见，自顾自的离开了准备室，将空间留给热恋中的两人。

两人亲昵了一会，然后依偎着向演武场前进。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虽然我帮忙维护武斗祭的流程，但万众瞩目的演武场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啊。”男子这样苦笑着。

“别这么说啊，我能走到这里有一半是你的功劳。”

凯瑟琳这样说着，她本人则是像是看注定悲剧的话剧一样，看着远处的李比西操纵自己的身体表演。

那情感中的美好、爱、羁绊，亲切，并不拒人之外，满是温馨的感情。却注定破灭。

就算预见了故事的发展和结局，自己也没办法抽身事外啊。

如果能只是一个旁观者，无知无畏，无血无泪，像个钢铁人一样毫不动摇，那该有多好。凯瑟琳在心底苦笑，这又是今天的第多少次了呢。

两人牵着手，走到演武场的门口，停下。

“至少在这里，我们还是能够在一起的。”

凯瑟琳，同后面自己真正的灵魂，以及李比西嘲讽脸，同时这样说道。只是其中的感情有许多不同。

他们一起等待着，阿比盖尔只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的搭档已经到位，就不再打搅他们的美好时光，对面的对手也在亲切的笑着，如同在祝福他们的幸福。

直到那光的降临。

那是浩大的光，无与伦比的光，伟大伟岸的光降临在地上，看到就能理解那是人类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伟大存在。

仿佛目睹就能得救一般＿＿虽然并没有神明的领域为“救赎”，所以也仅限于“仿佛”了。

并不刺眼，但朦胧中无法看清到底是什么降临。

凡人无法目睹神明的真身，同直面魔王一样，一旦看到就会立刻理解神明代表的概念，同时又因为那时凡人的位格不足以理解的东西，所以凡人立刻就会被浩大的概念冲刷、同化为概念的一部分。

这也可以当成是神明对于凡人的一种保护。所有人都沐浴在那光芒中，享受着神明的祝福。

等到上方的司仪大声宣布比赛的开始，众人才如梦初醒，回忆起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凯瑟琳还有些呆愣，她被男朋友推上演武场的时候，还呆呆的回头望了一眼。

然后如同发自内心高兴的笑着，举起戴着钢铁拳套的双手。

阿比盖尔也举起长剑，预备战斗。对方魔药学者和应用魔法使的双人组也做好看战前的整装。

战斗一触即发，而那必将是一场尽兴的酣战，所有人都这样想着，期待着。

而凯瑟琳的男友，那个并不起眼的协作人员，在无人关注的角落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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