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正面刚

天空再无郎朗清月。

没有“月下不死”等级的祝福，阿尔法因为伤痛的反噬吐了一口血。

斯蒂尼放下手，面上带着些许哀伤，但还是如往常一样元气十足地笑着。

“我们已经不再弱小了，安心吧，轮到我们来表演了。圣米莱，把阿尔法拉上去吧。”

刚刚和大神官圣米莱打了一架，最后的结果是圣米莱也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强度（打不过我们），完成升级后的勇者小队不是单个擅长防御战的英雄能够阻挡的。

我们说好，如果能够打赢阿尔法，她会把他拉上异次元中的学园。然后我们来和魔王安娜放手一战。

不过阿尔法拒绝传送，他挥手，用不多的魔力打乱了古格温空间转移的魔法。

“喂喂，我都说过了，现在让我来。这叫情怀啊，你们几个懂吗？”

“我们明明足够强大了！老师！”

“还不够！你能和你老爸奥古斯都打一场吗？等他回来，你要是能一拳砸断他的鼻梁骨我就承认自己老了！现在那混蛋还没回老，所以，这次交给我。”

“就算是比不上老爸，我们至少比你强！阿尔法老师，你的身体已经受不了了！”

阿尔法再次燃烧自己的血肉，召唤月亮。

“小技巧而已，咳咳，你以为凭借这个能够赢得了魔王……嗯？”

斯蒂尼握紧没有持剑的左手，天空上皓月依旧没有出现。

“老师。”

斯蒂尼眼中带有某种意志力，她说：

“这不是小技巧，是老师你将努力与天赋看得过于对立，这是我们付出了心血和灵魂所得的结晶！我们不懂老师为了传奇魔法付出了多少，但老师也不懂我们是怎样呕心沥血前行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

“你们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

“就算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无法感同身受！”

“……”

阿尔法被斯蒂尼的气魄压倒了，也许是共鸣了某些相似的感情。

比如对自己弱小的不甘，对所爱之人逝去的痛苦，对力量的渴望等等。

斯蒂尼攥紧的手中留下几道血痕。阿尔法咬紧的牙关也碎了一些。

“创世者已死，也许我们永远都无法互相理解。但我觉得，至少我们还是可以互相相信。”

“……你想要我相信什么？”

“相信我能战胜魔王，相信我会活着回来。”

“……”

阿尔法伸手探入怀中，但没有摸到自己的酒壶，想起是自己已经扔在地上了。

但他身上的火焰都已经熄灭了。他笑着说道，面庞上却流下几滴泪水：

“……你们这群小鬼啊，就这么想要抹杀老家伙的存在意义吗？天赋强的家伙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啊。就连打算舍了命，当一把英雄都不行吗？”

“老人家的意义，就是坐在最好的观众席上，看着后辈们创下新的传奇，然后等在家里，给他们鼓励和赞扬。别死啊，不然我们的骄傲还能炫耀给谁看啊。”

“也是啦。喂，圣米莱，古格温。”

他转过身去，不让我们看见他的眼泪，向天挥挥手，示意学园的人可以了。

“记得帮我把酒壶带回啦啊，那是我死去的父亲的遗物，很珍贵的。”

空间的波动开始明显，阿尔法的身体也漂浮起来，这时——

——一把纯白色的小镰刀似乎穿越空间的局限而来，目标是，阿尔法的心脏。

我就知道！安娜不会好心的等我们把温情剧演完！

另外，这一手等你很久了！

“该死！当心偷袭！”

我咬紧牙关怒吼，跳跃过十米的距离，将巨剑当做盾牌横挡在阿尔法身前。

在消失的阿尔法一脸茫然的注视中，防御小镰刀所带动的巨大冲击力让我有以为是挡住了一记攻城锤的错觉。

在以刻为计时单位的战斗中，我用了几乎两秒钟才将小镰刀拍回去。这次之后，一阵虚弱感涌上身体，似乎全部的力气都抽干了。

那是安娜的另一把魔器，可以肯定，如果没有我出手救援，我们打完安娜之后就要接着参加阿尔法的葬礼了。

安娜还是坐在安乐椅上悠闲品茶，维持着将小镰刀投掷出去的姿势。

“库库库，很有趣啊少年，比上次强多了，如果上次也有这样的本事，也许你能救下……凯瑟琳？”

“你……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反应最慢的瑞雯现在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声喊道。

“吵死啦，本来是我在和‘燃烧月光’决斗，是你们先横插一脚的，现在反过来对我抱怨算什么。我可没有说过让你们先打，也没说过不会插手。”

安娜掸掸身上的饼干渣，拄着巨镰站起身，将桌椅扔进黑暗之海中属于自己的领域。

“戴维亚送的茶还是挺好喝的，用来醒酒很不错……不过无所谓，你们来也行，反正只是度假。”

“为了度假？就为了度假，就打算屠杀一整个城市？”

“到底还打不打了？”

安娜厌烦地掏掏自己的耳朵。

魔王，不，应该说魔界的生灵都是渴求着毁灭，将毁灭作为生活的一部分。对于我们来说习以为常的事情，属于光明之海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

白银时代有着无数有纯粹善的灵魂，那么我等就是纯粹之恶，彼此站在对立的彼岸。

对于勇者斯蒂尼这种正义超人来说更是感觉令她头大，但有趣的是，勇者反而是最不会厌恶魔王的人。

他们是最接近神明的凡人，正义的代名词，比起因为失去和伤痛而憎恨魔族的凡人来说，勇者能够理解魔王是生而为恶的存在，并非出于……

“……自由意志。”

我突然想起这个最近听说过的，能够非常形象恰当的表达出意义的词。

“怎么了？”

斯蒂尼正在和安娜对骂，或者说是战斗前象征己身正义的演讲。整备自己构装体的瑞雯看我有些走神，随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偶然想起一个无名的骗子罢了。”

“嗯？算啦，还是当心一点魔王吧，我们上次只能算是和她玩耍。”

我看见瑞雯的手抓下一道构装体的涂漆看来她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当然，凯瑟琳的仇会报，自己的命也会保住的。”

抓住她的手，这次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挣脱。

“……我们会击败你，然后活着回去。”

“我也希望如此，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如我所愿，那就太无趣了。”

话已至此，斯蒂尼拔出圣剑，带头向魔王冲锋。

既然队长已经冲上去了，我们又怎么可能退缩呢？

安娜并不防御，依仗自己巨镰的攻击范围比斯蒂尼的圣剑更长，随手挥舞，就有神速领域的效果。

她小看我们了。所以她会吃一波亏。

其实每个魔王都有正面击杀勇者的本事，但大多数魔王都会轻敌。

对于生死战来说，轻敌并不仅仅是小看敌人，而是指的没有作战的觉悟。以为已经胜券在握，比起胜利，更重点思考如何减小战斗的代价。

以为能够无伤击败对手，以避免伤痛为前提战斗，怎么可能比得上有死在这里觉悟的战士。

巨镰的啄击顺利地贯穿斯蒂尼的大臂，接着又穿透肩胛骨。安娜却脸色有些变化。

斯蒂尼完全没有躲避的打算，她任由巨镰攻击自己的身体，并且紧紧抓住巨镰的手柄位置，固定了安娜的攻击。

艾莉娜手中闪烁的不是攻击性神术“权柄轰击”，而是治愈类神术“抚伤”，她将手按在斯蒂尼的后心处，让对方不至于被“杀戮”概念侵蚀致死，并且能够保持一定程度的战斗力。

斯蒂尼右手给安娜来一记迎面斩击。被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纯白色小镰刀魔器“死苦”打偏轨道。

歌莉娅跑到安娜身后，以手为刃，准备砍下安娜的头颅。

不过安娜突兀的消失让两人的攻击都落空。她使用领域内传送，在另一边出现。

“魔王，我都说过，最近对 ‘生命’的感觉很敏锐。”

我从安娜身后的影子中探出巨剑，刺穿她的身体。

用力翻转，拧碎她的内脏。

安娜尖叫着，“杀戮”的概念从她体内扩散到周围。

乍一看是杀掉她了，不过“杀戮”领域还没破，她不可能死掉。

“喂喂喂，你不会只有这种程度吧，魔王？”

虽然出言挑衅，我们还在警戒着，举着武具，围绕成一团。

“库库库，只是杀掉了我用做替身的一个下级眷属，就能让你们这么开心？那么多让你们杀几个，你们会不会谢谢我？”

安娜的声音回荡，但不见她的身影。

因为李比希的殉爆，现在周围已经转化成了“杀戮”领域，也就是安娜作为“杀戮”魔王的疆域。

她以此为跳板，沟通黑暗之海，行使杀戮的权能，召唤隶属于杀戮的臣民。

一个、两个、十个、成百上千个失心偶人从黑暗之海中爬上人世。这些无理智的下级眷属看起来就像浮肿的死尸，不过手上漆黑的长指甲就像反对“只有死人才保险”这个论点一样。

我们背对背作战，斩杀这些曾经是人类的可悲存在。

无数个失心偶人倒在地上，然后化为“杀戮”的概念扩散消失。然而还是有更多的失心偶人从黑暗中来，似乎永远无法赢的战斗。

瑞文的魔导炸弹将一片一片的失心偶人化为虚无。

突然，斯蒂尼猛然停住动作，她发现巨镰的镰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库库库，将军啦，小猫咪。”

“不。”

斯蒂尼坏笑着抓住镰刀，用力握紧。

“是我将军了才对。”

勇者特技“豁免权”的应用其一。

“御座崩碎”

——将神魔拖下御座的权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混蛋啊啊啊————”

这是属于安娜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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