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执迷不悟的殉道者

东方山地的树木中，有很多树木就算冬天也不枯萎。很抱歉并不是因为树叶表面覆盖油脂保持水分，或者树叶狭长减少水分流失之类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非常简单——魔物化。长期浸泡在黑暗之海魔力中，植物就会被污染，向着“扭曲”的方向生长进化。

虽然达不到树妖那样有毁灭倾向，会攻击人类的程度，但魔物化的植物也是属于黑暗面的一员。

经常出现有人见到常青的植物感到新奇，带回家养，而被魔化植物释放的毒气毒死的案例。

在我们暂住的城镇周围没有多少，不过在魔物与人类交锋的前沿阵地，蓝月湖周围的魔化植物可是很多很多。

多到散发出来的怪异色素，把整片湖区都染成蓝色。另外在上空向下看，湖区整体呈现月牙的形状，这就是蓝月湖名字的由来。

“这一片都是魔化植物啊。”

我探出巨剑拨开猩红的叶子，终于见到蓝月湖的本貌。

而被压倒的植物顶端突然爆裂开，溅射出蓝色的汁液，我和妮维法尔一脸厌恶的躲开，而只有歌莉娅还呆呆的站在原地。

“这个，没有毒。”

“可是很恶心啊！快清理，如果艾莉娜也一起来就好了，她能使用神术清理这些污垢！”

“这个，没有毒。据说，蓝月湖，是因为，有神明，降临……”

“妮维法尔知道蓝月湖为什么是蓝的吗？”

我忙着帮歌莉娅擦干净身体，有些强硬的打断她的话，如果让她说明情况会很麻烦。那种磕磕绊绊的语调听一两句觉得很可爱，听长篇大论就该反胃了。

“我知道，我是本地人。”

“很好，既然大家都知道就不用解释一遍了，斯蒂尼在哪里？”

根据当地人的传说，这里是以为神明沐浴的地方，在这里的植物和湖水沾染了神明的气息，而变得幽蓝。

不管当地的传说是什么样，魔法的角度论证就是因为魔化植物的问题！

蓝月湖上飘散的蓝色雾气没有毒，但遮挡了我的视线，连湖对面的东西都看不清。

“各位注意，现在魔王随时有可能攻过来。准备战斗！别做些有用没用的杂学小课堂！”

注意掩护我哦。在队长不在的现在，我来指挥小队中的两人，告诫她们警惕之后，我蹲在地上，从阴影中拿出几个黑科技。

“这是瑞雯做的，价格不算很高的侦查用炼金科技，能够直线飞行，搜索目标。”

这是极少数瑞雯能够商业化的炼金产物，外形像一只蜜蜂，飞行速度很快，能够探查到前方很大一片区域的目标。

我带上特制的全息眼镜，观看侦查蜜蜂共享回来的视线。

“刚才的，共鸣，是在，这里。但，现在，没有，战斗。”

歌莉娅提醒我。

那就是斯蒂尼已经击杀魔王了？

只能认为是斯蒂尼赢了，我实在无法相信那个命硬的像蟑螂一样的勇者，在我们进行支线任务的时候就**掉。

“斯蒂尼有这么厉害？我觉得不可能……呃，好像出了点情况。”

我摘下全息眼镜，带头示意大家向一个方向走去。

一具魔王的尸体就躺在地上，四分五裂，但大概能看出一个人形。

我猜的没错，就是之前遇到的中级眷属的主人，我拥有“赘余”权限领域的弟弟。

我完全不感觉悲伤，甚至还想笑。

他的灵魂大概在魔界的小酒馆里喝着闷酒，抱怨突然打过来的勇者——想到已经能悠哉度日的他，再对比一天天忙成死狗的我，就觉得斯蒂尼应该下手更重一点。

尸体散发着浓郁的，属于黑暗之海的魔力，但比起其他弟弟妹妹死掉之后能够污染一大片区域，“赘余”死后的声势小太多。

这很奇怪。

我走上去，想要近距离看看。

“安道尔，当心。”

歌莉娅公主拦住我。我拍拍她的手臂，示意没关系。

将手按在尸体上，假装翻弄，其实是调动“阴影”领域希望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确实很奇怪。

按理来说，魔王被杀掉之后，因为体内还有大量携带概念附着的高纯度魔力，所以会慢慢泄露出来污染环境，让人世转化成魔界的环境。

但“赘余”的状况相似，他体内确实有大量的魔力，但是非常的……死寂。

好像失去了活力，失去了某些魔王的特性，变成了普通的魔力，就算泄露到外围也不会出现黑暗面魔力污染。

“如果魔王死在这里，那斯蒂尼呢？”

该死！该不会同归于尽了吧。我看看周围如同天崩地裂的战场。

那个笨蛋……到底去哪了！

“啊，我在这里哦，安道尔果然来找我了！好开心，我们结婚吧。”

斯蒂尼手里提着两只烤熟的巴洛兔，从幽蓝色的雾中走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能在战场上看到这么有生活感的一幕。

总之，先给她一记暴栗没错。

“好疼！为什么打我……我知道了，是因为只有两只巴洛兔不够吃对吧，我再去抓几只来，好疼疼，为什么又打我？”

“先解释清楚你又擅自跑到哪里去了，然后我会决定要不要再给你一拳。”

我自认和善地笑着说。

十分钟后，斯蒂尼终于说完了自己的英雄事迹。

“……就是这样，和安道尔告别之后就感觉这里有什么在召唤着我。”

“于是就跑来单挑魔王？”

“五河哦（不是哦）。”

“先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再说话。”

斯蒂尼小家子气的不愿意把烤兔子分给我们，当我从阴影里掏出五星级套餐之后，她彻底舍弃了两只调味料都没撒全的烤兔子。

“安道尔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好老公的。”

“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就遇到魔王啦。”

“你的实力达不到单挑魔王的程度吧，就算再怎么弱的魔王。”

“当然打不过，我是帮着一位大叔打辅助，是大叔击杀了魔王哦。”

大叔？又跳出来新角色了？

“那加什大叔很厉害的，炼金术很强，而且还能召唤出来超~大超强的剑，魔王就是被巨大的剑杀掉的。”

斯蒂尼咽下最后一口饭，打了个饱嗝，拍拍自己的肚子，提起两只兔子走到蓝色的湖水边。

“大叔，午餐来喽。”

她自己吃掉高档的饭菜，把不喜欢的烤巴洛兔扔给别人是吗，这个勇者真烂……

“谢谢你啊，少女。还有，我是魔导技师，不是炼金术师。炼金术是已经失传的技术，魔法皇帝的技术啊。”

平静的湖水开始掀起波澜，从旋涡中走出一个壮年男子，他接过烤巴洛兔，并向斯蒂尼道谢。

那人有着青色的头发，在人类应该长着耳朵的地方，有些奇怪的东西、

“呃，大叔您哪位？”

“我吗，我叫那加什，听说过吗？”他扫视我们几个人，笑容莫名其妙。

就像是……旅行者穿过遥远的征途，看到了目的地的欣慰笑容。

“有印象，好像是，瑞雯说过。您的耳鳍是……”

“嗯，我是真理探求会的会长，鱼人族，那加什。”

他的眼中闪烁着过于明亮的光芒，我不喜欢，因为看上去和海顿的眼神很像。

那些知晓事物过多的人的眼神。

那加什走到湖边的岩石上坐下来，细细品尝烧烤巴洛兔的味道。

肯定不好吃，斯蒂尼不会做饭，她从来都是吃学校的食堂餐。

但那加什依旧珍重地吃着，仔细的咀嚼烤肉的味道。

“魔王真是厉害啊，我亲身讨伐过才知道，原来你们一直在和这样的怪物战斗。”

他拍拍斯蒂尼的脑袋，斯蒂尼嘿嘿笑着，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大叔好像变年轻了，这是鱼人族的魔法吗？”

“嗯，不是，因为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长期没有沾水，所以看起来比较老。这是鱼人族的特性。”

“还真是有意思，这是创世者给不同种族的礼物吧。”

“礼物吗……还真是让我听到了有趣的想法。对了，你们觉得神明怎么样？”

那加什这个人让我觉得不太对，他好像在为什么着急，急于表达些什么……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什么危险在靠近。

“嗯，神明，是很温柔的存在。”

“温柔，又是我没听过的说法。你知道吗，斯蒂尼，我不喜欢神明，非常不喜欢。”

“喂，斯蒂尼，这家伙不太对……”

我抓住她的肩膀，试图阻止斯蒂尼，但她根本不理我，直接甩开我的手，接着与那加什争论。

“可是神明没有做错什么啊，他们在努力的帮助人世变得更好，为什么要讨厌这样这样伟大的存在呢？”

“因为他们做的太多了，这是人世，不应该决定都由神明来给出。”

“我们尊重神明的决定，是因为神明一般情况下都是正确的，所以才信任神明。”

那加什努力阐释着自己的道理，斯蒂尼也据理力争。

两人像是辩论赛上的选手，为自己的理，穷尽雄辩。

我懂了，斯蒂尼并不是为了讨伐魔王才来这里的，她是为了和那加什进行这段对话才来这里的。

似乎被命运指引着，她为了拯救一个迷途的灵魂而来。

“就算是正确的，那也是他人的选择，超离我们凡人的抉择，这样的正确又有何意义？”

“我们不就是希望能够拯救更多人，希望得到正确，才会祈求神明的吗。”

“想要得到正确才应该自己努力，自己选择，自己承受失败和痛苦。只有觉悟到失败才能迎接成功，人类不是软弱到没有神明就会灭绝的生物！”

“神明爱着人类！他们是因为爱才会给予人类眷顾，就算是拒绝善行，为何要拒绝善意？”

不过很可惜，白银时代是个没有救赎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向光的人不需要救赎，向暗的人不屑于救赎。

在这个时代，黑白已分，善恶已明，斯蒂尼就算再怎么声嘶力竭的呐喊，也无法挽回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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