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女们的月半旅行

早六点的汉堡，熹微的晨光先是照亮阿尔斯特湖，然后又沿着易北河逐渐延伸至河湾然后再到海岸线，最后点亮了正在海滩上空徘徊觅食的海鸥们的视野。

他们俯瞰大洋，看着浪花的白涛碎屑在海面上掀起一道道的波纹，在浪叠的缝隙间寻觅着一闪而过的鳞光。

但这种捕食效率明显不高，甚至于还不如在泥潭礁石上捡食螺贝。海鸥们并不傻，他们徘徊在此处的目的也并不仅仅只是期待好运。而是在汉堡长住的它们知道会在这个时间段迎来什么。

大量的...海运船队。

这些看上去如一座座移动小浮岛的怪物是海鸥们的最爱，因为在他们驶过的路径上玩玩会有大量被船只掀起的浪涛所击晕的小鱼小虾浮上来。

那听上去悠长的汽笛声仿佛在提示着它们‘盛宴已至’

“46，昨天睡前不是说好了早上在餐室等着我吗？为什么突然跑到这里来发呆了？你是在看海？”

端着餐盘的克鲁泽看着独自出现在甲板上凝望着远处的银发幼女有些无可奈何。

虽然她挺喜欢（捉弄）小孩子，但面前这个却是个例外。

不会用软绵绵的声音求饶，不会因为成人玩笑害羞，无论有什么想法都不会说出口，即便被欺负了也仅仅只会一个人躲得远远的发呆...

老实说，她可是拿这种类型完全没有办法。

‘为什么总帅会把这种孩子交给我来带啊？’

想着一个星期前突然把这个孩子交给自己后就拍拍屁股跑掉的那位大人，克鲁泽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孩子是被远征队带回来的新生‘觉醒者’，在此之前已经经受过女将的强化训练，现在正值假期，经过确认，似乎刚好也是铁血系族的一员。这里就拜托克鲁泽你在去找那个老东西的同时带她顺便去铁血那边逛逛吧？”

只可惜，明明身为铁血唯一指定交际花（自称），但克鲁泽却诡异的在Z46这里折戟沉沙了。不止是因为难以与其难以建立沟通（指一个星期了才刚刚知道名字）。更是因为面前这个孩子在某些方面比她更像个大人，让克鲁泽本人都时常尴尬的难以自处。

说白了就是多此一举，至少迄今为止，与Z46这孩子相处了这么久的她可以如此评价。

‘除了那个幼儿体型，她完全就和Z驱的那群孩子没有半点关联啊。’

“...克鲁泽大人吗？贵安。”没有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仅有代号的少女只是恭敬的取下了自己带着的海灰色贝雷帽，然后向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监护人与辅导者俯身问安。

“欸...啊...那个，早上好？”

“...如果是以前的话，欧...克鲁泽会在这时候突然一下凑过来的...现在这幅样子该说是遗憾还是幸亏如此呢...”银发的幼女偏了偏，缺乏情感的黄色双眸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浮现出了一丝困惑，但也没有太过纠结，只是重新戴上了自己的贝雷帽，然后双手接过了对方递来的餐盘。

“你这孩子又开始说些奇怪的话了，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出来呢？四月份的北海清晨可是很冷的。”

“再怎么样也冷不过威悉河的初冬凛风......”久远的回忆从那再度复苏的心智载体中涌出，但周围海鸥们此起彼伏的活跃鸣叫声却有很快的让她清醒过来。

看着有些担忧的望过来的克鲁泽，Z46中断了她那自觉有些不知所谓的低语：“...没什么，只是这样就行了，海风很温暖，它们也很亲切，这里就是汉堡吗？”

“咳咳...我想说的是，你的煎蛋还有培根...”克鲁泽不改担忧的声色，而是指着Z46肩膀上的那只正肆无忌惮偷吃中的贼鸥。

“啊...啊...嘎...啊...”

“你在做什么啊....”

看着不为所动的只是与海鸥们对视着怪叫其来的Z46，克鲁泽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在试着与海鸥先生沟通。啊，它回话了，他说多谢款待，只是这些东西并不好吃，所以你也不要吃了，嗯呢...Z46收到，果然舰船只需要油料就好了，人类的食物一概全无必要，没错，就是这样。”

直至显得有些委屈的Z46肩膀上的灰颈海鸥一声不吭的飞走，脸上终于有些绷不住的克鲁泽突然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孩子原来也是有这么有趣的样子啊？海鸥先生觉得很难吃还行。唔噗噗噗~♩”

“......我回去了...等靠岸后再叫我好了，暂且允我告辞片刻...”脸色有些僵硬的Z46毫不留恋的就准备转身离去，只是那同样僵硬的行动方式明显在说明其本人并非表现的那样波澜不惊。

“等等嘛，我们一起去餐室好了，至少那里可没有觉得早餐很难吃的海鸥先生。”

“坏心眼...”

“46？你又在说话吗？”

“什么都没有。”

——————

“那么克鲁泽长...女士，我们会在4.25，晚6:00准时于汉堡港7号泊位停靠半小时，还请在约定时间内归行，那么，祝您任务顺利。”

穿着深蓝海军服的中年舰长说罢，神情肃穆的向穿着制服的银发少女行了一个军礼。

“应该是度假愉快才对，恩格斯上校，那么半个月后再见了~”

早已确认行装无误的克鲁泽拉着一旁的黄眸幼女看上去颇为兴奋的顺着扶梯走下了这尊载着他们横跨了整个大西洋而来的深蓝军舰，头也不回的没入了港口拥挤的人流之中。

直到离开了堆满船只的尼克拉水道，两人间都没有过半句对话。但即便如此克鲁泽看上去也兴致颇高，仿佛她不是那个作为带人来玩的导游，而是刚从邮轮上下来的初至旅客。

“...克鲁泽，很高兴吗？”注视着身边这个与记忆中判落两人的少女，Z46以微不可查的声音低语道。

在她的记忆里，对方除了战斗时，脸上就再也不曾出现过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过，更别说这种可以评价为‘无忧无虑’的笑容了。

‘......意料之中的情形，但没想到，你原本也是会像这样笑起来的啊...’

“当然。你以为我是谁啊，铁血第一的交际花可是浪得虚名的？这幅笑容可是我引以为豪的对话利器哦~”，志得意满的笑着，下意识对黄眸幼女抛了个媚眼的克鲁泽丝毫不掩饰他的骄傲之情。“这可是对人专用的秘籍哦，所以要好好记住，在谈判桌上，先笑起来的人就已经率先获取了胜利，除此之外的表情绝无必要。”

“...领教了。”Z46面无表情的予以回复。

“唔嗯...所以说啦！我可不是白白给你准备这套从重樱那边花费赌约赚过来的水手服的！好歹给我笑一笑嘛！”

“笑...这样吗？总之多劳烦你了，克鲁泽大人。”

“不是要你用说的啊！笨蛋...唉，算了，如果你就这么笑起来的话，说不定我还会被吓到呢，不过既然你喜欢的话，我也算是没白跑一趟吧。”瞅了眼因为水手服的装束而显得更加娇小可爱的Z46，克鲁泽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实际上心里还是为自己的眼光颇感自豪。

除了对方那个说什么也不愿意取下来的贝雷帽看上去显得画风有些怪异，在那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那么闲话就暂且在这里终止吧”，正式带着Z46离开了港口区的克鲁泽背对着身后车水马龙的街道，看着面前的幼女问道。“之前你在餐室跟我说要在这里暂且独自行动，我再确认确认一次，你没有改变想法的打算没错吧？”

“是的，毕竟你今天不是还有任务不是吗？我一个人没有关系的...嗯，一个彬彬有礼的老绅士（棒读）”Z46颇有些鄙视的瞟了眼对方。“而且从一开始克鲁泽大人就没打算让我过去吧？你一个人在化妆室里打扮时的自言自语我都听见了...下次请记得控制好音量。”

看着克鲁泽脸上突然浮现的桃色红晕，Z46神色微妙的叹了口气。

“咳咳咳...怎么会呢...只是，毕竟要见一下老上司，感觉，就是...那个如果带着其他人的话...”

“...明白了，爱真是种伟大的自私...”

“喂！你也是能说出这种话的啊，Z46？！”脸色愈发红润的克鲁泽可以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了。所以说她才不准备带什么熊孩子出来啊。

“就这样吧...看在衣服的份上，我会给克鲁泽大人一天的时间叙旧，晚上我会用心智雷达找过来的，那么回见...”

“记住晚上到荣格庄园来找我...啊！还有，你回去以后！可不要和其他人乱说啊！”如果说在此之前她还为自己的单飞计划而感到羞愧的话，那么现在虽然羞耻依旧，但却再无半点愧疚，反而一心想要晚上偷偷将其心智软体格式化（物理）。

看着逐渐远去的娇小身影，克鲁泽心中满是波动：“真是的...现在的小学生都是怪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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