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麻烦

“眼球已经坏死了……必须立刻动手术取出，否则会很危险的。”

“……”

然后就得到了这样一个诊断结果。

虽然在家里时就已经对伤势做了判断，但真从医生嘴里听见完全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宇文承神情严肃，而且好像在压抑着愤怒。季兰待在旁边居然开始啜泣，搞的我只能开口说了一句：“没事的，只不过是个小手术而已。”

季兰泪眼朦胧。

“雾海不是贝市最好的高中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个……”

“你先去做手术吧，学校的事之后再说。”

“是……”

在父母面前身为子女很少有决定权，特别是都还没成年。不过，这种大事交给某人决定的感觉……倒是挺让人怀念的。

我听宇文承的，在今晚就躺到了手术台上。具体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就是取出坏掉的眼球然后装上义眼而已。

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小手术。

比起这个，听那个医生说我的义眼只有三千内币。算是普普通通的那种，还有些更好的义眼价格可达到上万块。

贝市还没有那种东西，我家也没那么多钱……只是做这个手术，就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了。当然，要是我自己来的话就肯定知道的更清楚了，真是没办法啊～

因为手术的原因我在医院待了差不多十天左右，本来早就可以出来了，但宇文承就是不让……早知道劝他不会有什么结果，我老老实实的在医院待了十天。

等出来之后——

宇文承已经把雾海的事情调查完了。

“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还有雾海……我还以为只是一所普通的学校。”

“啊……”

我坐在宇文承的对面。客厅里的沙发现在都成了开家庭议会的地方了，茶几上摆着我在很早之前买的茶叶，泡出来的茶。

“那里不适合你。”

“嗯……”

“所以你换所学校吧。”

“嗯……en？”

漫不经心听着宇文承的话，我忽然坐正身体。

“等等，换所学校？那什么，不用……”

“雾海不是给一般人待的地方。”宇文承粗暴的打断我的话，“你的事情我也问清楚了，K班对吧？你知不知道那个K班的学生家里都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

“就说那个和你起冲突的刘盛吧，他爸是盛枫酒店的老板。”

“……”

观察着我的表情，宇文承继续道：“你再回去学校估计要被人家打个半死，关键是就算那样我……也没办法帮你，你知道吗？刘盛的那些什么小弟，基本上都和贝市的一些地下小集团有牵连。他们的关系网太复杂了，你不要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触——”

“我知道了。”

站起身，我平复了一下心绪。

“我不会离开雾海的。”

然后淡淡的说道。

“什么？”

“我说我不会离开雾海，至少现在不行。”

“不离开雾海？”宇文承前所未有的严肃，而且很恼火，声音也提了起来，“也就是说你要回去再被人打一顿吗？！”

“我又不会站在那里给他们打。”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一个人把几十个人全都打趴下？你做不做得到先不说，就算你做得到，你有没有想过刘盛和地下集团的关系？你想清楚后果没有？还是说你不懂这些？”

“……”

这些事我当然明白，可是……

离开雾海？

哈，真是讽刺。如果是在一个月前的话说不定我就直接走人了，在我对解灵社社长许诺之前。

事情突然之间就变得麻烦起来了啊……

我讨厌麻烦。

“我会去找刘盛，把事情解决完的。尽量争取和平收场，就算道个歉之类的也无所谓。这样可以么？”

“你觉得你道个歉人家就会原谅你了？你可是把他的手臂打折了啊！”

宇文承看我的眼神仿佛再说“你怎么这么天真”。

“那就让他打回来好了，反正我不会离开雾海的。我跟刘盛的事情，我会自己去解决的。”

无意多言，我走向楼上。

“你还不明白吗——！问题不在这里——”

宇文承大声冲我喊道，声音来回撞荡，等冲上二楼时就只剩毫无威慑力的一丝了。

他说的我全都知道，无非就是担心刘盛他爸会直接找黑道的人来我们家——至于干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他怕我的事情会牵扯到自己。

……根本不用他说，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事情最终变成那样。虽然这也不受我的控制。

哎，真是让人脑壳疼。

“我话还没说完。”

就在我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前一脸便秘的表情时，宇文承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侧传来。

“什么啊？”

“你的班主任，是叫夏涟对吧？”

“嗯。”

“她说因为你的个人原因，年级决定将你调到K班去。”

“哈？为什么？”

“她说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你还要回去吗？”

“……当然要回去，明天就出发。”

有些倔强地说完这句话，我拉开房门，躲进了房间里。

——躲进。没错，是躲进来的。各种破事一股脑的全都爬了出来，不管看向哪边都只能看到一个比一个更麻烦的事。

有时候我也不自觉的会想，要是这些东西能够全都消失就好了。

虽然也只是想想。

站到打开的窗户旁边，我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脑子里全是明天的事。

道歉？不可能。

给他打？不可能。

解决的办法看上去不少，其实也只有一个罢了。至于后果，再说吧……

◇

第二天，我准时来到雾海。因为宇文承说我已经被换到K班去了，但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所以要先去问问夏涟老师。

还好她在办公室里面。

“夏老师——我听我爸说我被年级调到K班去了？为什么啊——？”

“你爸已经跟你说了啊，就那样啊。”

夏老师随意的应付我，目光瞟到我时，她惊讶的扬起眉毛。

“你的眼睛，不要紧吧？”

啊，左眼上还包着绷带，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拿下来。

不对，重要的不是这个。

“不要紧——关于换班的事，你还没有说清楚！”

我双手撑在夏涟老师的办公桌上，摆出不回答就不走的姿态，眼神直直地盯着她。

——我需要一个解释！

夏涟老师很无奈的放下了手里的杂志：“你自己应该最清楚了吧？”

“我不清楚！我才在医院待了十天，怎么就把我弄到了K班？就算换成别的班也无所谓啊，为什么偏偏是K班啊？？！”

我要是坐到K班去了和羊入虎穴有什么区别，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好吗——！

“你和刘盛在我们班教室外面打了一架，对吧？”

“那又怎么了？”

“你被联名投诉了。”

“……”

我记得联名投诉需要全班五分之四的人签名吧？五分之四，全都——

算了。就算被联名了也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在乎这东西。但我的声音还是不由自主的变得低沉起来。

“理由呢？”

“影响了D班学生的人身安全。”

人身安全？在雾海听见这个词真让我想笑，这里还有人身安全吗？

那些专门练格斗术的人之所以不欺负只会文化课的人，是因为不会格斗的一方默认就是“软弱”的。他们不会反抗也放抗不了，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找靠山，或者自己聪明点，用别的办法消灾。

这样还说什么人身安全？

随便一个有实力的人都可以锤扁你啊。

我懒得反驳什么，继续问道。

“那换到K班呢？高一不只有这么点班级吧？不能换到其他班吗？”

随便哪个只要不是K班都可以。

“这个，因为只有K班的班主任要你。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吧？”

“……”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哦？

望着我尴尬的表情，夏涟老师叹了口气：“宇文上。你在知道后果的情况下还是毫无顾忌的在食堂前动手，等终于出了事又跑过来找我？”

“抱歉……我先走了。”

听完老师的话我才慢慢地反应过来，的确，我不该为了这事跑过来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和别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不过我过来也不是要找老师帮忙……

只是在确认退路。

但就目前看来好像根本没有退路。要么去K班挂个名字，要么就像宇文承说的一样退学。退学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解灵社，我花了那么大力气才留下来，就因为这个又要乖乖滚蛋？

那我之前做的那些岂不是和傻子一样？

不可能退学的。

这样的话……只能去K班报道了吗……

总觉得好麻烦。我原本就是想通过暴力手段解决的，但宇文承提到的问题也不能无视。按照他的看法，不能得罪人～也就是说暴力是不行的。可不用暴力那用什么？难不成真的去搞一个土下座赔礼道歉么？

不可能。

让刘盛打一顿出气？

不可能。

慢慢地，我陷入了一种越是找路，越是发现只有死路的怪圈。脑子里一片浆糊。我尽力想找一个平衡点，我和宇文承都可以接受的解决方式。

可是根本找不到，而且越想越烦躁。

为什么搞的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一样？明明是那个混蛋在找事。就算打折了他的一条胳膊，我受的伤可不比他轻。

归根结底……

“嘎吱——”

我面无表情的推开了K班的门。

原本嘈杂的教室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不，准确来说是看见我之后立刻站起身走过来的刘盛身上。

他的表情很阴沉。

“你还敢过来？”

“我转到K班来了。”

“是吗？那就别走了。”

没有多说任何的废话，刘盛直接向身后招手。就那一个简单的动作，二十来人瞬间站起来将我团团围住。

“上次因为葛衍那个叛徒我让你走了，这次我看还有谁帮你。把他的一只手和一条腿全部打断，现在。”

一边往后退去，刘盛一边对旁边的人下达命令。

真的是连半句多余的话都不说，我还打算好好谈谈的，尽管也没报多大希望。

执行力强的打手们立刻开始动手。不摆平他们的话，以后就不用来K班了。

真是。

糟糕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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