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陆子修的暂停手势后,姐姐和陆彩依的脸上都流露出一丝困惑,但还是往我们这里靠了过来。与困惑一起出现的,还有些许不悦,看来是对比赛的中断很不满意。
“为什么要让我们停下来,很快就能分出胜负了吧?”
提出暂停的人明明是陆子修,但是姐姐却把锐利的目光投向了我,仿佛我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而另一边的陆彩依并未说话,再次做出双手撑膝的动作,娇小的肩膀起伏着喘气,看来是想抓紧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因为这场比赛不公平。”陆子修语出惊人。
“哪里不公平?”姐姐皱着细眉,不解的问。
是啊,这场比赛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吗?
场地轮换,发球人也轮换,两人的性别都是女性,我实在看不出来哪里有不公平的地方。
不过既然是陆子修说出来的话,就一定存在令人信服的依据吧。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
长篇大论般的发言过后,比赛因为公平性而终止,并在陆子修的诱导下转向对陆彩依有利的局面,从而使得陆彩依胜出⋯⋯我脑中已经开始自然而然的浮现出这种景象。
“因、因为⋯⋯”
完全辜负了我的期待,陆子修抓耳挠腮。
这不是什么都没想好嘛!从长篇大论那边开始就卡壳了,我的脑内妄想卡在第一关就过不下去了啊!
而且为了掩饰自己什么都没想好,还刻意的做出「我已经想好了,但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解释」这样的表情。
陆子修的眼睛还在来回转动,即便是在考试他也很少这么动脑过。终于,宛若一休和尚“格机格机”半天后睁眼的那一瞬,一丝精光在陆子修眼中闪过,看来他想出办法了。
“因为我刚刚从吴铭的口中得知,你是他的姐姐,比我们都要大一届。所以这场对决不公平。”
陆子修露出遗憾的神情,不过我完全没有听出来这有什么好遗憾的。
“这有什么不公平的?难道我还要留级一年才能保证公平对决吗?”
“对啊,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国际羽毛球大赛并不会对年龄作出限制吧?”
我们三人互相交换着眼神,都觉得并没有不公平的地方。
“乍一听确实是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但是白学姐你比陆彩依大一岁,就意味着你会比她多上一年的羽毛球课啊!”
“可是这也没什么吧?一年也不全都是羽毛球课。”
多上一年体育课就真的能跟过去拉开多少差距吗?至少蹲在树荫地下乘凉的我不会。
“高二年级会跟高一年级会被放在一起考试一起排名吗?运动会上高二年级选手会跟高一年级选手一起比赛吗?不同年级的两千米长跑及格线,是不是也不一样?”
面对陆子修的不断发问,我们三人一齐摇了摇头。
面对我们的这个动作,陆子修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对于运动员之间的比赛,年龄差是可以不计,但我们是学生,学生之间的比试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学生之间的成绩会因为年级差而产生巨大的差距。所以我有理由质疑这场比赛的公平性,身为高二年级的白学姐跟高一年级的陆彩依进行的羽毛球比赛是不公平的比赛!”
做到了!居然真的做到了!陆子修这家伙真是天才,居然真的把黑的说成了白的!
即便是身为去年学校辩论赛的优胜选手,决赛的最佳辩手,辩词有如手术刀般锋利精准,曾一刀刀瓦解对手论点的姐姐也愣在当场,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
“这种比赛进行下去对双方都是不好的。陆彩依会身处劣势,而白学姐你即便是赢了比赛,恐怕也难以服众,大家会觉得你胜之不武。身为公平公正的化身,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争强好胜的姐姐显然被“胜之不武”这个词刺激到了,听到这个词的瞬间她皱紧了眉头,眼角也跟着微微抽搐。
“那你说该怎么办?怎样才能不算「胜之不武」?”
“我觉得绝对的公平是无法实现的,但我们可以让这场比赛变得更加公平。”陆子修信誓旦旦的说。
“怎样才能变得更加公平?”
我们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一个重量级拳击手跟一个普通人打架,他们之间的差距会很明显,普通人绝对不是拳击手的对手。但如果是十个拳击手跟九个拳击手外加一个普通人打架,他们之间的差距就会缩小很多。这就是所谓的边际效应。”
好像确实是这样。
拳击手与平民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后者获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如果往两边同时加九个拳击手,变成十个拳击手对九个拳击手外加一名普通人,差距就会缩小到会让人觉得「后者获胜的可能性也不低」的地步。
见我们都上钩了,陆子修赶紧乘胜追击:“那么同理,白学姐的年龄差距也是可以被边际效应稀释的,只要我们增加人数就可以了!我建议接下来用男女混合双打的形式来决出胜负,往两边各加一名高一男生,白倩兮跟吴铭姐弟一组,我跟陆彩依都姓陆,所以我们两一组。而现在的比分刚好是五比五,正好打平,谁也不输谁。那我们就再来三局,三局两胜,如何?”
原来是这样,陆子修他在偷换概念。
这哪里是往两边各加一名高一男生,这是往姐姐那边加了一名高一男生,而往陆彩依那边加了一名正在上高一的绿巨人。
就像叶孤城跟西门吹雪决战紫禁之巅,不过这次他们一拍脑袋想要打一场二队二的小规模团战。于是西门吹雪拉来了好哥们陆小凤,按照道理叶孤城应该拉来跟陆小凤同级类似花满楼之类的打手,可是叶孤城却带来了个奇怪的皮肤发绿的猛汉,说:“嗨,认识一下,这是我哥们浩克!”
“可是你们两个人的水平不一样吧?”姐姐目光敏锐,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这样不还是——”
“我能不能跟吴铭组队?我想跟密友一起感受胜利的喜悦。”
姐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彩依打断了。
不不不,你要是跟我组队就会变成姐姐跟陆子修一起品尝胜利的喜悦了。
把这场比赛拿斗地主做比喻。姐姐陆彩依还有我都只是单牌,而陆子修则是炸弹,单牌再大也大不过炸弹,炸弹在谁家谁就会赢。
这样绝对不行。
我刚想拒绝,却听见陆子修说:“那就你跟陆彩依一组吧,比赛要公平嘛,队友就自己挑,先到先得好了。”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我往陆彩依那边推,似乎真的想让陆彩依跟我一组。
“来嘛来嘛,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陆彩依也热情的向我伸出手。
“不,可是——”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要让陆彩依获胜吗?
我向陆子修投以疑问的视线,可陆子修却露出自信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来嘛来嘛。”陆彩依还在邀请我。
我只好也向陆彩依那边伸手,但伸到一半的中途——
“先到先得,我先到了,所以我跟他一组。”
姐姐突然闪身出现在了我面前,原本伸向陆彩依的手也被她握住。姐姐另一只手也攀上了我的上臂,接着整个人都靠了上来,手臂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姐姐做出了那天挽住我的动作。
然而这只是看上去是挽住我而已,实则像是要防止我逃走般锁住了我的手臂,强硬的把我架去她的半场。
“真是的,明明说好了下不为例,一不留神就又跟别人跑了。”姐姐在我耳边低低的说。
“等等,怎么这样!不该先问问吴铭的意见吗?”陆彩依鼓起脸颊抗议。
但是抗议没有效果,我已经被姐姐拖去了她的场地。而陆子修拍着陆彩依的肩膀想要安慰她,可刚拍了几下就被陆彩依立即躲开,双臂交叉对陆子修比出“x”的手势⋯⋯我都快忘记了陆子修也是三次元帅哥来着。
于是在陆子修的推动下,分组按照我们所期望的那样完成了。
“左边归我管,右边归你。靠前的球归我,靠后的归你。”姐姐划分着我们的守区,“你可别想放水,要是让我发现了要你好看。”
“不会的,我一定会用全力的。”
为了让姐姐相信我是凭着实力输给陆子修的,我讲胸膛拍的像大鼓一般作响。
球场的另一边,陆子修他们也似乎做着类似的场地划分。
身材娇小,矮陆子修两个头的陆彩依正一边做着划区域的动作,一边仰头大声跟陆子修争辩。陆子修则掏掏耳朵,不耐烦的用手指了指角落。
嘛,翻译过来大概就是:性格认真的陆彩依说我负责这边这边还有这边,而你负责那边那边还有那边⋯⋯而性格随便的陆子修则不耐烦的说我们的战术就是你站在角落里不要妨碍我。
两个人争吵一番后,也不知道陆子修说了什么,陆彩依居然真的低着头,一脸委屈的走向了球场的角落。
“他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打赢我们?”
姐姐不禁恼怒起来,白皙的手指将球拍握得更紧。
即便是生气气来紧皱眉头的样子,姐姐也特别可爱。只不过以往这种表情总是对着我,所以我很难有欣赏的闲情。
就在我近距离欣赏着姐姐生气的可爱表情时,陆子修不合时宜的向我们打出了发球。
发球又高又慢,跟我的完全没有什么两样,毕竟陆子修是头不靠技巧,全靠蛮力取胜的犀牛。据说这家伙曾在澳大利亚跟鸵鸟对打,还拔光了鸵鸟屁股上的毛。
等到姐姐把发球打回去后,陆子修才露出了他强悍的一面。
如果说姐姐跟陆彩依的回球就像飞翔的燕子,那陆子修的回球则像出膛的铁炮。
姐姐比我强上许多,但仍不是陆子修的对手。从一开始就陷入了防御态势,极快的球速让姐姐光是把球打回去都很勉强。而球速还在不断拔高,陆子修打回去的每一球都比上一球要快,姐姐只打了四五个来回就因跟不上那恐怖的球速而落败。
比分一比零。三局两胜的赛制中,此时已经到达了赛点。
“很厉害嘛!三次元的!”
陆彩依的在角落里的欢呼隔着整个球场都能听见。姐姐听了以后脸色发青。
“你的朋友还真是厉害呢,被摆了一道。”
姐姐用无比怨恨的眼神瞪着我,看来在她眼里我跟陆子修是一伙的。
这次轮到姐姐发球。
下一球我们再输,这场比赛的胜者就会是在角落里罚站的陆彩依。
可我身上却没有一丝紧张感,因为在我眼里这是一场必输的战斗。我跟姐姐加在一起也不会是陆子修的对手,不如说能赢才会很奇怪。
唯一让我担心的是姐姐,姐姐一直争强好胜,我担心她会因此而很失落。于是我转向姐姐,想要说些话来安慰她。
可当我看向姐姐的时候,那些话却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即便明白实力差距之大,姐姐也毫无沮丧之色,眼睛里依旧燃烧着不屈的斗志,额头的汗水流入眼睛里,她也顾不上眨眼。她看着陆子修,就像登山的人在看一座高峻无比的山⋯⋯那是不认输的眼神。
见次情景我的心有些刺痛,我没想到姐姐竟然这么想赢,而我却用卑劣的手段⋯⋯
至少得拿出干劲来,即便前面站着千军万马也要有冲锋的勇气才行,反正横竖都是输至少要输得好看一些。就像当年温泉关三百勇士,虽然最后死无全尸,但好歹死出了气势。
要赢一球,要尽可能从陆子修的手上赢一球,要看见他那张因为一直轻松取胜而不可一世的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想到这里我挺直了腰板,全身不由自主的绷紧,好似一张拉开的大弓。
姐姐吃力且勉强的将陆子修的回球打回去,但这次她失误了,由于挥拍的角度上扬,回球回的很高。
陆子修见状高高跳起,奋力往下挥拍。
是扣杀!
我看见陆子修动作的那一刹那,我耳畔仿佛响起了那可怖的“啪,啪”两声。
紧接着第一声“啪”传入了我的耳朵,出膛的炮弹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直下,这次瞄准的是我所在的半场。
可以的,真的可以的。我昂头注视着球,并在脑海里用先前的经验画出预测的轨迹。
只是球速快而已,我已经提前预测出了轨迹,预测的落点离我也很近!而且我已经看过这球三次了,怎么能在同一球上连输三次?
只要跑到那个落点,再用力把球打回去,在气势上我们就不算输。
我朝着落点迈出了脚步,然而出乎预料的身影闪现在我的视野里。
姐姐出现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来已经完全忘记了场地的划分。可姐姐是接不到那球的,因为距离太远,球的落点在我这里。
稍稍一瞥姐姐后,我把注意力又集中在球上。这次我有自信,这次一定能破解陆子修那所谓的“三大必杀技”,让他目瞪口呆!
然而就在这时,出现了突发状况。
视野的余光处,姐姐的脚下一滑,直直的往地面摔去。
“姐姐!”
我立即放弃去接球的打算,那种名字奇怪的球就随它去好了。我扔掉了球拍,不顾一切的往姐姐摔倒的方向跑去——
我张开双臂挡在了姐姐的面前,姐姐摔进了我的怀里。由于巨大的速度相撞,使得我无法避免摔倒,我只好紧紧搂住姐姐,同时努力抬起头部不让头着地,背朝着地面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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