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梦呓者】

良羽看着这副画面，不知为何感到一种宁静与安心。他下意识地朝他们走去，想要看清那一家人的脸。

『又一次，』一个声音自良羽身边响起，良羽回头看去，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我都数不清你来过多少次这里了。』

这个人拥有着与良羽一模一样的容貌，他柔和地笑着。

“……？”良羽似乎疑惑了一瞬，但还是继续往那一家人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就是想去看清他们的脸。

良羽背后那人似是叹息了一声，说道：『……只是幻想而已，良羽，那片海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良羽前进的步伐顿住了，他回头看向那人。

“什么？”良羽问道。

『他们都是你幻想出来的，只不过因为……』那人双手在胸前挥了挥，莫名地有种滑稽感，『某种原因你没有想起那段记忆而已，而且你对于你来过这件事，你是不会记得的，大多数的梦总是会在人们醒来之后就会被遗忘得一干二净……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想是因为你的无力感。』

“无力感？”

『嗯，无力感，那是一种让人恐惧的东西，它总是能引诱出人们心底里最卑微，最沉重的东西，好比当你母亲被吊死的时候，那种卑微和恐惧……好比当你躲在父亲尸体背后的时候，那种痛苦和愤怒……』

“……你是谁？”

身影没有回答良羽的问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所以你茫然了，你觉得所有的行动似乎都失去了意义，没有选择的选择实在是不可理喻是吗？』

“你是谁？”良羽仿佛就只会说这句话了。

『嘶……好吧，你又是谁？』身影微笑着看着良羽。

“……我？”良羽有些茫然。

『好吧，这个问题也许不那么重要，但它对你具有意义。』拥有与一模一样容貌的身影继续微笑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良羽总觉得那笑容中有着一丝怜悯，『我是……雾羽。』

“雾羽……”

『啊，你是良，我是恶。』雾羽朝良羽伸出手，『但我们其实是一个人。』

“噢……我是……良羽……”良羽低头喃喃，像是在咀嚼这个名字的意义，“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说说话罢了。』

“那，为什么来找我？”良羽指向那一家人，“他们也可以。”

『……都说了，他们，只是幻想而已，并不是……』

“也许在你看来这是我的幻想，但是现在，他们，真实存在于……”良羽低头想了一下，“梦里。”

『真实存在于梦里……这可真像是你会说出的话。但是……』雾羽凝视着良羽，『我并不认同，这份“真实”，或者说，我更想要你的“真实”。』

“那是什么？”

雾羽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活在梦里。』

良羽无言地看着雾羽。

『我们的复仇还没有结束，你就是我，你必须牢记这一点，我们共享欢喜与悲哀，世上只有你我能理解对方，我们将会完成一个共同的目标——』

『也将共同走向灭亡。』

良羽脚下突然开始向下凹陷，他开始陷入深蓝色的海水中，他伸手出去想抓住雾羽的手，但他没有抓住。

『太晚了呢，』雾羽继续微笑着，带着他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所以醒来吧。』

雾羽平静地注视着沉进海洋的良羽，待良羽完全消失之后，他转头看向背后的黑发少女。

“你对他说了什么？”黑发少女问道，可以看出她神色有些紧张。

『呵，瞧你给怕的，他只是个无知而痛苦的好人，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雾羽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虽说如此，但少女此时却觉得那笑容无比地阴毒。

“……你不许再干涉他的生活。”

『什么？』

“你的行为已经干扰到他的正常行动了，我需要将你限制在这里，你不能再干涉他的生活。”

『……他的生活？』雾羽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的生活！？！？』

雾羽彻底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你个偏执狂剥夺了我的一切，我的人生，我的名字，我的存在……他的人生原本应该是我的！！！为了让你梦想中的“良羽”能够真实存在，你甚至重新塑造了一个我来代替我！你让我日复一日地在这里看着一个人代替我的一切！现在外面已经没有人认识我了，他们相信了你的谎言！他们害怕我！你们都是骗子！骗子！儒弱的王八蛋！是残渣！你们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你的存在是个祸害，看看你吧，即使你就是现在的良羽，我不认为他们会像相信良羽一样相信你。”

『那不是你迫害我的理由！那不是！不是！』雾羽朝少女扑过来，但立刻被大量的锁链所困，动弹不得，然后被缓缓拉进沙滩的泥土里。

“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一个一心复仇的怪物罢了，你已经……不能存在于外界了。”少女扭过头去，她不愿看到雾羽那模样。

这是她所铸成的错误，即使再痛苦，她也只能这么做，不消灭雾羽已经是她最低的限度。

悦寒那个死家伙说的没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会变成这样也全是因为我……但我还是，想让他活下来，哪怕，他不再是他……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弥补我所犯的错。

少女看向远方嬉戏的一家人。

“……还真是，卑微的愿望啊。”

“只可惜，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少女退出了这一方世界，只留下，被囚禁在此处的雾羽。

以及继续嬉戏着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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