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真正的声音

血染骑士的使命完成了，但同时有几万人被活埋了这个事实也已经无法改变了。我会怎样被世人唾弃都无所谓了，这是我做出的选择，我就必须承担这一切。

我会去地狱向那些牺牲的人谢罪的，他们想怎么惩罚我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死，即使是血染骑士，我也知道自己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那就是从被活埋的人中能救出多少活人就救出多少来！然后再自杀向那些因我牺牲的人谢罪！

“喝啊！极阶魔法·驭血！”

巨大的红色法阵在我的脚下展开，现在我的力量要比波茨强得多，法阵覆盖了整个塌陷的战场。驭血会自动检测法阵中的伤者为他们补血止血，就是说我现在正在为几万人同时治疗，就连我本来近乎无限的魔力也在极速下降着。

“血染骑士！快停手！这里可有几万人啊！即使是你也！”

“闭嘴！布鲁斯！我本来就是该死之人，还不用你担心！用你的水龙把还活着的人都从地下托出来！趁我还活着的时候，能救多少人是多少人！”

布鲁斯太了解血染骑士了，他知道我已经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他点了点头，解放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极阶魔法·水龙二式！”

水龙二式下，布鲁斯可以通过与水龙共享视觉看到地下的世界，他操纵着水龙搜寻着所有活人，将他们装进水龙的身体里。大概装够百人之后，水龙破土而出将体内的人都甩在了地上，接着又钻进地下进行下一轮的搜寻。由于我的驭血一直在发动着，这些被粗暴地甩在地上的人伤势也不会加重，我们在和时间赛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可恶！这样救下去我们到底能救出多少人来！”

“我不知道！但我们有能力就必须去做！这是我们的责任！”

但是我自己也知道，我们太慢了……

我继续发动着驭血，泪水逐渐从我的眼中流出，模糊了我的视线……

血染骑士也会流泪吗……我明明连下地狱都不怕啊……我明明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啊……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这是悔恨的泪水。这份悔恨不是来自我的选择，不是来自波茨的意志，不是来自即将下地狱的恐惧，而是确确实实来自血染骑士的内心，来自我自己的道德对血染骑士的谴责。这样啊……血染骑士也是人，这份内心的悔恨才是对我真正的惩罚，让我带着这份终生的悔恨死去，即使因我牺牲的人选择原谅我，我也永远无法原谅我自己了……

“血染骑士……你……在哭？”

“呐，布鲁斯……拜利已死，这个世界需要英雄帮人们重建家园，人们需要真正的英雄带领他们前进，而不是需要我这种人，所以……”

“我不准你再说这种话了！十年前你不是也说过同样的话吗！结果我和里德成了英雄，救了VR世界的你却被迫自杀了啊！我不想要十年前的事再度重演啊！”

果然，他是这个反应……

“听我说……布鲁斯，拜利想制造混乱。如果我还活着的话，人们知道有一个人靠牺牲几万人打倒拜利时他们会怎么想……他们觉得我会成为比拜利更可怕的存在，到那时已死的拜利还是会成为赢家……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不……为什么同样的事要发生两次……为什么只有你的付出不能得到任何回报！”

“因为我终究是跨越了道德的界限……我的存在对亟待复兴的VR世界的影响是……负面的……所以布鲁斯在这次的事件结束后你一定要向后人这样说，是你杀了拜利，是我杀了士兵们，是你拯救了被活埋的人们。而你也必须成为杀我的那个人，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要让人们坚信是道德与秩序赢得了胜利，这样才能给生者们希望……”

这种状态下说话好累啊……但是我已经把我想说的都交待给布鲁斯了，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就这样带着永久的悔恨死去，对我来说才是最合适的结局吧……

我闭上双眼，我已经听不见布鲁斯在说什么了，我只想燃烧我最后的生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我明明闭上了眼睛，但还是感觉眼前越来越亮，有一道强光从我的便携仓库里照了出来，温柔且熟悉。相同的光也从布鲁斯的武器库中射出，这股感觉……不会错的，这是“王国之证”和“王国之守”的力量！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有里德才能使用它们的力量啊，这代表它们认定我和布鲁斯也有资格使用“王国之守”的力量吗！

“血染骑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好像可以使用‘王国之证’了！”

“我也是，现在可以使用‘王国之守’的力量！这次我们可以救出被活埋的人们了！布鲁斯，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们一定要把王国和公国的人都救出来！”

“了解！‘王国之证’技能发动！”

“‘王国之守’技能发动！将我和布鲁斯的心意化为现实吧！”

强光迅速覆盖地面，大地在颤动，深陷地下的战场正在缓缓升起，一个由白光组成的巨大防护罩罩住了被深埋地下的所有人，并将他们托出地面。与我的破坏之力和布鲁斯的辅助之力不同，里德所拥有的是守护者之力。覆盖整个战场的防护罩足足容纳了几万人，每个人都被以最安全的方式送回了地面上。

“噗哈！！我还以为真的要被活埋了！”

“我也是差点就以为咱们出不来了！”

“真是奇迹啊，我被埋在地下的时候竟然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在为我补血止血，那时我就在想这一定是天使的双手啊！”

“对啊！我也感觉到了！还有就是托咱们出来的那个防护罩，简直不敢相信啊！”

被救出的王国军和公国军已经消除了敌意，都在庆幸自己可以逃出生天。太好了……这次我终于救了无辜的人们……这样我就可以不带任何悔恨地死去了……这应该就是最好的结局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布鲁斯……

我把自己的刀架好，我现在的心情比上次我自杀时好了很多，只是不知道这次哈迪斯那家伙想让我变成什么样呢……

“等等！明明已经救出了所有被活埋的人了，为什么你还要自杀啊！”

布鲁斯一把夺过了我的刀，制住了想自杀的我。

“布鲁斯，你竟然敢阻止我了，胆子不小啊……”

“没错！我就是要阻止你！你没看到吗，就连里德也要阻止你啊！”

“欸……你说里德也……”

“好好想想刚才里德的装备为什么会突然发光！因为你想拯救人们的心意唤醒它们了啊！它们也想帮你，也想让你活下去！”

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说服力的说辞啊，明明VR世界里的装备都是数据和代码啊，它们怎么会被什么心意唤醒呢……但是布鲁斯有一点说对了，在我的心理确实出现了强烈的想要拯救别人的心意。

“也许你说对了一些吧，但是我在最紧要的关头终究是抛弃了这些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啊！”

但是布鲁斯摇了摇头，把我的刀又扔给了我。

“既然你还是那样觉得，那也至少清醒一下，听听大家的声音吧！等想明白之后你要怎么做我都不会拦着你了！高阶魔法·慈雨！”

带着治愈效果的雨滴一滴滴地淋在我的身上，冲刷着我身上的血水，我的生命值也从0逐渐上升。由于生命值不是0了，我身上的装备在渐渐消失，SSR“血染冥河”也变成了NR血蝠刀。血染骑士的意识在逐渐消失，我正在变回波茨，只是我依然存有刚才的记忆。

“你现在已经是波茨了吧？去听听士兵们在讨论什么吧！”

变回波茨后，原来血染骑士的杀意和执念都没有了。我走进了正在庆幸劫后余生的士兵们当中，本以为会听到抱怨的话，抱怨血染骑士选择杀拜利而不是第一时间去救他们，但这样的话我一句都没听到。听到的只有庆幸有人杀了拜利，虽然他们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对血染骑士的行为没有谴责吗？

“怎么样？现在还有自杀的想法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恨血染骑士……”

“是吗……你不明白啊，那波茨你就好好活下去吧！直到你想明白的那天到来，你都要好好地活着啊！”

这算是这个世界对我的惩罚吗？也好……

“喂！波茨小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在从远方传来，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不只是狗剩，会长他们也在，大家正在一边招手一边向我跑来。

“啊！看来你的同事们来了啊！那……我也该去和维奥利收拾一下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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