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从坑里跳了出来,用还没烧完的烟屁股点燃了手边的最后一支香烟,因为刚才放在内袋中的缘故,整支烟都变得皱巴巴的,怎么也捋不直,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他就像一个长年混迹于道上的老流氓,两腿分立的站在那里。
“我说啊,龙,你杀了我那么多弟兄,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吧。比如说,”那一刻,本来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的队长,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而残酷,就像牙齿间咬着钢铁,“你的脑袋。”
那一刻,这个男人变得那么阳刚,那么帅气,即使他全身污泥还叼着一根怎么也捋不直的香烟。但很大程度上,他还是在虚张声势,这些话大多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为了让自己鼓起的勇气不会消散。即使愤怒与觉悟可以抑制恐惧,但绝无法根绝这种情感,他实在是他了解自己的实力了,十个自己恐怕也不够这条龙种塞个牙缝的,即使再加上这把刀也一样,要不然他早就提刀把那只龙种按在地上摩擦了,那里还轮得到它来撒野。
要不是那样,他也不会就那么离开,他的嘴角微弯,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刀的宿命就是在战场上折断吗?”他无声的笑笑,“这还真象你会说的话啊。”
无人会回应,托付这把刀的旧友已成故人,早已做不到回应了。
左手把刀鞘横置在腰间,右手搭上刀柄,手指虚搭上扳机。这是一柄机剑,故友用家传的长刀打造了这把武器。现在它落到了他的手中,仿佛能感到旧友手中的温暖。
慢慢的,他走到了怪物的面前,他眯细了双眼上下大量了一下这只龙种(YHE DARGON),猫科动物般的头骨与下颚,修长优美的身体,紧贴着前肢的膜翼。疯狂的人类技师们把这种怪物从传说中拖进了现实,赋予了它们恐怖的力量。
刀柄的扳机被猛地扣下,药筒在燃烧室中燃烧,苍白色的虚无火焰从排气槽中涌出,紊乱的电流声在耳边响起。队长猛地踏地起步,他以留下残像的高速向前突进,巨大的瞬间加速度让他的眼前黑了一瞬,若非是单兵基础作战单元的腿部缓冲组件,光这一次踏步就足以让断裂的腿骨**自己的骨盆。
“欧拉欧拉欧拉!”
他高呼着旋转身体,挥舞着手中的刀刃,那把在刀身上铭刻着“幽壑深处潜蛟舞”的生青色刀刃犹如一道缥缈的雷光斩向龙种的脖颈。就在同时,龙的一只前爪向前拍出。刀刃与龙爪相互碰撞,火星四溅,刀刃发出了濒临破碎的长吟。
不仅自己的攻击被化解,龙种的暴力甚至生生把他向后拍飞,反冲力甚至差点挫伤他的手腕。落地后连退数步,冲势才勉强被化解。他暗暗心惊,那刚才的一刀简直就像直接劈砍在钢铁之上,难以想象单纯的生命体可以拥有如此之高的身体强度,不过,他也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
所谓的龙种其实原本被归类于怪物之中,但不知道那个追求浪漫的学者作祟,把大量无机物嵌入了龙种类怪物的身体,把这些飞天的喷火大蜥蜴变成了介于怪物(THE MONSTER)与野兽(THE BEAST)之间的不上不下存在,但即使如此,这些东西也拥有着足以称其为怪物之王的战力以及更为恐怖的智慧。
不过,自己只是来送死的,那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知不觉间,队长的嘴角扬起,那是一个在战场上常见的癫狂微笑。
又一次扣下扳机,他再一次爆发性加速,拖在身后的刀刃笔直的看向怪物抬起的巨爪。依旧是巨大的反作用力,但这一次,他接着这股巨力调整自己的运动轨迹,下一刻,带着空气尖啸声的长尾撕裂了他之前所在的位置。这头龙种不再保留了,它开始把这个渺小的,但是创造了它们的人类视为明确的敌人。
在地上滚了两圈,他的头就像被大锤殴打了一样,但看到龙种大张的散发着幽蓝光辉的大嘴后,他下意识的向旁边跳去。落地不稳的他又在地上滚了一圈,背后随即发生了爆炸的声音,炽热的潮湿空气把他推的一趔趄,差点又一次摔在地上。后头一看,原来他躺着的地方积雪被全部蒸发,连裸露出的地面都被高温的等离子体烧成了玻璃状。虽然雷电本身不会引发爆炸,但没想到其快速蒸发的水蒸气居然引发了水蒸气爆炸。
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他爬起来就跑,现在他实在佩服起不久之前还在这样的怪物面前放狠话的自己。即使会几个术式,即使握着亡友托付的家传宝刀,但自己对于这个怪物来说大概只是肉圆子里多了根牙签的区别。蓝色的球形闪电在身边闪灭,即使回避了一发,另一发就会在你的回避路径上等着你。
“快点啊!你们这几个小崽子快点跑啊!”
这个拼命奔跑的男人的大喊响彻整个林间,这是他来到这里玩命的动机,也是唯一让他努力到现在的动机。
“该死的,在女人面前耍帅还真难啊。”他小声说,“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就回去结婚。”
“虽然叔叔我没婚可结啊,”他看着龙种的三队金瞳,“Flag都已经立过了,那就开始吧。”
“不过一刀,至少要让我砍中一刀吧。”
刀柄的排气槽像在呼应他的低语一样喷出虚无的火焰,金色的弹壳在林间飞舞,他又一次的爆发性加速,甩开身后的雷球,向着上方前冲。
G力压的他几乎无法呼吸,脑部缺血让视野有些发黑,此刻,他已经冲破了树冠层。俯瞰着下面,那个仰头望向他的龙种的三对金瞳,扳机又一次被扣下。
弹壳飞出,新的火焰填满排气槽,他带着巨大的威势从天而降,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击发,朦胧的光包裹了刀锋。比之前更强横的G力甚至让他产生了幻觉,发黑的视野中一切都变得缓慢,过去的回忆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走马灯吧,确实,自己就要死了,他的笑容加深了。
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了,兵营中的旧友在和他一起喝着劣质葡萄酒的时候聊到了自己的死法。那个家伙对着天空豪饮葡萄酒,完全不似他的中国同胞一样腼腆的说:“我可是要轰轰烈烈的宏大葬礼的!兄弟你呢?”
那时自己说了什么呢?大概是“我希望有人能为我落泪”吧。
“真扫兴啊,不过那样也蛮好的,不是吗?”那个家伙若有所思的喝着酒,看着天空,“如果我死掉了,记得把骨灰送回我的家乡啊。”那个人笑着说。
没过多久那家伙死了,死的轰轰烈烈,那家伙抱着工程爆雷轰掉了对方的一具重型机甲,连兵籍牌都没有留下来,唯一留下的,就只剩下自己手中的刀。
自己遵照他的愿望把他的东西寄回了中国,可现在自己也要死了,会有要为他哭泣的人吗?
回忆到此中断,他如一只猛狮从天而降,萨摩显世流,狮子示显。这招暴力的斩击被他以最暴力的形式呈现了出来。刀锋陷入鳞甲之间的间隙,生生的剜下一块血肉,苍蓝色的血液溅到他的脸上,刀刃上。
下一刻,他被龙种一爪拍飞。躺在被烧焦的地面上,他看着被枝叶,被尘云遮蔽的天空,露出了一个说不上哭也说不上笑的奇怪表情。没有痛感,自己的脊柱似乎已经断了,无论有没有砍中,刚才的一刀都是最后一刀了。不仅赖以支撑术式的药筒被耗了个干净,光落下的冲击就足以送他上西天,这么想来也许该谢谢一爪子把自己拍飞的龙种也说不定,不过现在,自己已经走上的绝路。
血,从嘴角溢了出来,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英姿有没有被看在眼里。
“队长!队长!”
有谁在喊着自己,这大概是幻觉,这个声音的主人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缺血和眩晕让大脑出现幻觉了吗?不过人生的最后有这样的幻觉陪伴也许也不错。
“别死啊!别死!你这个老油条,色鬼,萝莉控!别死啊!”
不会吧,是她啊。卧槽,你跑回来干什么?老子拼了老命,你倒好,跑回来了。
“快走……,快走!”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自己的脸上,手臂上有针刺的感觉。
“别死,队长,我把烟给你带来了,所以别死啊!”
作为一个老烟枪,在听到烟这种东西的时候是死神都拦不住的,然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伤,好像还有一口气?!
mmp的混蛋龙,你不补老子刀,老子终有一天要干翻你!
虽然这样死掉也不错?一个有人会为自己哭泣的葬礼,为屠龙而死,这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葬身之地吗?
但是,他更想亲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所以他直起了身,笑了笑。
“喂,我还没死呐,蕾姆。”
———————————分割线—————————————
不知何时,那只龙种已经消失在了密林中。它眺望着逃离这里的人们,胸口的蓝色光辉渐渐熄灭。
幽幽的,它叹出一口混杂着细小雷屑的叹息,
“吾等被创造之物的神明哟,一切被创造之物之父,愚昧,贪婪而又疯狂,自私的人类啊。您们是那么的可憎,却又那么的引人憧憬。”声音顿了顿,“即使黑暗无际,也总有光芒点缀其中……吗?”
末日漫游指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