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伊德罗伊平原曾是个翻滚着美丽麦浪的地方,但如今在厚重的尘埃云层覆盖下的大地呈现着一片死寂的灰白色,混杂着尘埃的细雪覆满地面。
在遥远的南方,可以看见那面高耸如山脉的横贯大陆的黑色巨墙“冷墙”。这面突兀的屹立在冰冷的灰白色荒原上的巨大城壁是一道界限,它区隔了内外,自它以南都是人类的领土,而自它以北则都是无人的禁区。
而我们的伊德罗伊平原就在冷墙以北,在平原的中央地带,坐落着一座城市的遗骸。冰冷的风剥蚀了建筑的表面,凶恶的怪物们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打出无数的孔穴,灰白色的细雪覆盖了曾经繁华的街道。这座城市早已死去,也本应早已被它的建筑者们抛弃。
但在城市的东区,有一处爬满裂纹的三层公寓楼,温暖的火焰所散发出的黯淡橘色关辉从钉死窗户的木板缝隙中流泻而出。那是与这个冰冷而又昏暗的世界相反的温暖与光明,只有见到这个,在这个该死的世界中才有活着的实感。
而着些温暖的火光来自于位于二层公寓客厅中的一台壁炉,这种老旧的旧时代遗物本来只有着装饰性的用途,但它的主人为了节省本就不多的能源而将它重新投入使用。
在这个只有摇曳的火舌映照着的小小客厅中,壁炉的正对面,放了一个年代久远的褪色的单人沙发。一个把灰白色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男人坐在上面,在这个时代几乎绝迹了的绿色仙人球被摆在一边,在它身边则是一盆不知道是什么的盆栽。
男人,也就是这处公寓的主人,医生先生。
医生的一天开始得很早,也结束的很早,但今天医生起来晚了,也许不该晚上看书看那么久的。一边抱怨着书本,医生一边在储藏室中翻找出一块犹如砖头的硬面包,再用小刀片下几片火腿和乳酪,就着标签泛黄的陈年红酒简单的结束了他的早餐。
站在门口的玄关前,医生踏入厚重的黑色军靴中,由大量金属板补强的沉重军靴紧密的贴合着医生的脚。背起放在鞋柜上的小型机械,套上用金属丝混纺的灰色大衣,戴上老旧的德式框架式防毒面具,端正的戴好德式的鼠灰色钢盔,最后背上靠在门口的老旧步枪,踏上一直覆盖到大腿的机械构件,整了整头盔后,医生走出了大门。
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医生轻轻的呼吸了一口经过滤毒罐过滤后依旧清冷的空气,防毒面具呼吸时发出的噪声遗留在耳边。听着自己发出的沉重,甚至粗哑的呼吸声,医生有些自嘲的咧咧嘴。混杂着尘埃的细雪撒在医生的头盔,肩头以及他伸出的,带着手套的手上。
看着被灰色的尘埃云层包裹的天空,这样的时间又持续了多久了呢?是数年还是十数年?想不起来,但说到底自己戴着头上的防毒面具并不是起到它字面上的意义,因为即使世界曾被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翻了个底朝天,但这些粉尘中并没有放射性物质。那这个东西有什么意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废墟的街道上,代替了曾经熙熙攘攘的人群的,是建筑的碎片与如同风化后的骸骨般的锈蚀的机械,只有不断从天空坠下的细雪如舞动的精灵,妆点着这座静谧的城市。在废墟的幽暗处,赤红眼眸的光芒隐约可见。
从腰间的机械上取下一个扳机,轻轻的扣下,火药爆炸的轰鸣与金属尖桩撕裂空气发出的尖啸声打碎了废墟的宁静。带着钢缆的两枚尖桩直直的打进了对面大楼的墙面,并借由弹出的倒钩稳固了锚点。
医生从楼上一跃而下,钢缆在卷扬机的带动下迅速收紧,并提供给医生以巨大的加速度。风吹过被金属包裹的脸颊,对面的大楼极速的迫近面前,在空中调整了自己的姿势,用脚猛的踏向墙面。在解除锚点的同时沿着墙面向上冲刺,医生轻盈的跃上了楼顶。
脚边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灰白色风景,但不同的是,在楼顶的一角,躺着一具被细雪淹没的东西。黄色的锈蚀痕迹遍布着它的身体,就如同一具用金属打造的人类骸骨。很安静的,医生从背上卸下了步枪,拉开枪栓,填入一枚子弹。一个很微弱,微弱的理应被淹没于风中的声音传入医生的脑海,即使那么微小的却又那么清晰。
像情人在耳边的低语,但缺乏情感,声音忽远忽近,像修道士的默祷但却满溢着嫉妒。甚至连声音的数量都难以把握,既像一个人般清晰又像有无数人般模糊。这种被学者们称之为“亡者的低语”的现象医生实在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开启了戴在头上的场观测装置,回波传入耳畔,在自己的周边,场在微弱的波动。
而波源就在自己旁边!
医生对准了机械瞄具的蓝色双眼扫过周边,在眼角的余光中,一抹飘逸又冰冷的红色一闪及逝。
“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救命……”
无机质的机械声音在医生的身后响起,伴随着剧烈的金属摩擦声,那具半身埋没在雪尘中的机械用僵硬的动作站了起来,用它骸骨般空洞的眼瞳望向医生。
“拜托了,帮帮我……我,伤的……”
这具机械向医生伸出了折断的手臂,如同活物一样寻求着帮助。而事实上,它也真真正正的“活”在世界上。
自从人类掌握了名为术式的幻想性力量,技术进一步发展,并最终判明了所谓灵魂的高维世界存在。但一直以来,即使早已不把任意修改生物的身体当做禁忌的人们也不会对灵魂领域出手。但最终,在利益驱动下的人们,还是出手了,那是以人类之身行使神的权能的行为,从尘埃中仿制生命的伟业,并最终成功扣响了通往神之领域的门扉。
至于面前的这具机械,就是人类从尘埃中仿制生命的产物,把将死的人类灵魂片段补完后赋予机械而得到的活着的机械,人造的机械生命。
而面对这样的它,医生并没有开口,回答它的是步枪开火的轰鸣与一颗子弹。
“……很重……”
老式栓动步枪射出的7.92mm子弹精准的贯穿了机械的头部,让它踉跄一下,它无力的吐出了还未说完的话,枪声再度响起,但这次并非单发的轰鸣,而是炒豆般的9mm小口径子弹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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