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托马斯,他再一次发起了钢铁战车般的冲锋。又是那种若有似无的声音,那是术式发动的前兆,抬手,扣下扳机,那柄小小的手枪发出了暴雷般的轰鸣,而后是完全碾压枪声的爆炸声。最基本,但也是最凶恶的军用术式,炮击术式,这个简单的术式把一颗子弹生生变成了一枚枪榴弹。
爆炸造成的爆风裹挟着土石碎片与灰尘在整个房间肆虐,但下一刻,仅被爆炸拖缓了一瞬的托马斯从烟尘中冲出,虽然爆炸的火焰烧黑了他的半边甲胄,但却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就是这短短的一瞬,医生飞快的拉开了与托马斯的距离,爆炸散布到空气中的烟尘小颗粒降低了场观测的精度。医生在后退的同时对着托马斯开火,但这一次,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托马斯挥动起长剑,竟是生生弹开了子弹,命中托马斯身后墙壁的炮击术式在墙壁上挖出一个大洞。
不约而同的,两人以之字形的轨迹对冲,医生仅数秒就打空了枪中的子弹,六条弹道形成了覆盖面前空间的扇形,但却都没有命中托马斯,他把长剑挥舞成圆,用剑脊偏转子弹的轨迹。那是堪称神技的技术,但医生并未感到惊慌,他并非第一次看到这个场面。托马斯的左手放开长剑,对准了医生,医生紧急刹车,向另一侧翻滚,下一刻,22mm口径的穿甲弹通过他的头顶。托马斯使用了内置在左手的22mm小口径机炮,这种在正统的作战中沦为牵制火力的武器依旧有着把人打成肉末的威力。
医生开始绕着托马斯跑,22mm子弹追在他身后把落满灰尘的地面打的烟尘四起。更换手中的弹夹,另一只手卸下背后的霰弹枪,子弹早已装填完毕。单手握着手枪开火,大口径手枪快速开火的后座力让瞄准变成了不可能的任务,不过医生的目标并不是托马斯。察觉不对的托马斯赶忙后跳,整整七发炮击术式打在他原来站的位置脚下,直接轰穿了楼板。碎屑与灰尘再一次充斥了整个空间,而托马斯的传感器也跟丢了医生,或许这才是他的目的,托马斯取下了背后的盾牌,装置在左臂上,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医生蹲在烟尘中,防毒面具滤去了灰尘,虽然托马斯的传感器跟丢了医生,但这并不意味着医生也跟丢了托马斯。他无声的接近托马斯,然后开火。十几枚00大号铅弹组成了亚音速的蜂群,在托马斯面前爆炸。不过,这种东西更不无法击穿他的装甲,但托马斯立刻就感到有什么不对,水平向前挥出沉重的盾击。两声爆炸声几乎同时响起,一声是砸中医生身体时盾上反应装甲的爆炸声,而另一声则是霰弹枪射出的步枪独弹命中托马斯胸口的爆炸。
本已沉重的盾击再加上反应装甲的爆炸把医生直直的击飞数十米,然后狠狠砸进了水泥墙壁。而几乎零距离挨了一发威力比手枪发射的术式大的多的炮击术式的托马斯也踉跄着后退,金属变形的痕迹出现在他的甲胄上,但这发术式的威力应该不止于此。两枚金色的弹壳从托马斯的机匣中弹出,坠至地面。不论是第一次蛮横的冲破爆风,还是刚刚硬抗医生的炮击术式都依赖于帝国强化外装的特殊术式,动能消减。这个术式可以吸收对象的动能并储存一定时间,不论是作为防御还是攻击都非常好用。
“你依旧没有全力以赴啊,老朋友。”托马斯那机械的合成嗓音中透着哀伤和怜悯,“你还想要伪装到什么时候呢?”
但他那位被砸进墙里的老朋友有些艰难的抬起了头。他防毒面具的镜片碎了,头盔也落在一边。他慢慢的取下了防毒面具,露出了下面那张钢铁般没有表情的脸,一丝血迹正沿着他的嘴角流下,但他没有那个余力去擦了。全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样痛,虽然没有骨折,但骨裂是免不了的了,内脏也受到了损伤,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难以想象的痛楚。在挨了那么重的伤害还没有死的唯一原因就是嵌在大衣中的护符发动的防御术式,这大大减缓了对医生的伤害。
在听到托马斯的话后,他那张铁面般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苦笑,“咳…我也老了啊…”
对于医生的回答,托马斯只是发出了冰冷的嗤笑,“真的吗?难道不是在顾忌这那两个人造人吗?”
就在托马斯说话的同时,刚才一直因为恐惧而动弹不得的两人终于有了动作,3B以几乎无视惯性的动作从托马斯的死角冲了出来,但在她挥刀之前,托马斯从本因是死角的位置挥动长剑,用剑脊拍飞3B。这凶狠的一击轻易拍飞了身体轻盈的3B,让她狠狠撞上墙壁。
“碍事。”,对托马斯来说,这只是与挥开一只碍事的小虫子一样简单的事。
“别开枪哦,咳…14O小姐,咳…你还是快点把3B小姐带走吧。”,医生的视线越过托马斯,看向端起步枪的14O,他那不容置喙的声音立刻让她停下了动作。
旋而,医生又把视线转向托马斯,“确实是这样,但这就是军医的铁则啊。”,照顾还有用的零件,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他们都明白。医生踉跄着站起,他的声音沙哑、幽暗混杂着狂气,托马斯的声音也带上了笑意,“你真是从未变过啊,不对,”,他耸了耸肩“你变得更糟糕了也说不定。”
“那又怎么样?我们不是早就接受了吗?”
“是啊,那又如何呢?来吧,老友,让我们开始第二轮吧。”
“你还真是性急啊,”,拄着霰弹枪的医生无奈的笑笑。那诡异的变化在医生话音未落就发生了。医生那双偏灰的钢蓝色双眼开始变色,犹如大海涨潮一样,新的颜色淹没了原本的色彩。他的右眼呈现出华美的金色,左眼则是鲜血般的殷红色。更加可怕的是那对眼眸宛如用宝石雕刻而成般,没有眼白与瞳孔,反射着无机物般的光,如同一对完美的宝石。在那对眼瞳深处,犹如万花筒般的几何图形不断旋转,改变,明明单一任何一只看上去都是无比的美丽,但统合到一起却散发着某种令人作呕的亵渎气息。
“你终于回来了,老朋友。甚至启用了那种东西。”托马斯的语气充满感叹。
“是啊,真的是久违了。不论是你,还是这个疯狂的世界。”,医生轻声回应,他的声音平板而无机质,就向没有转动却发出声音的八音盒,令人毛乎悚然。
变化正进一步发生,在医生的身边,仿佛有人在低语,那声音为不可闻,但声音却在不断增加,那声音也越发清晰。无数人在医生的身边低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又明亮的高音,有沙哑的低音。他们的声音嘈杂而纷乱,但却又不可思议的清晰,既像自远方响起,又像贴近身边,若即若离。语言,口音,语速,语调等统统没有共同点的这些声音在众口一词的歌唱着,赞颂着,祈祷着,叹息着,如同无数亡灵嘶吼着的血腥圣歌,清晰又混乱,神圣又亵渎,引人入胜的同时令人作呕。
就像另一种意义上的“亡者的低语”却比它更恐怖,如果精神正常的人听见这种声音,几乎可以肯定会遭受严重的精神污染。而引发了这一切的人,悠然的站着。
“真怀念啊”
“是啊。”
这确实是亵渎,是对生命存在本源的践踏。这种名为天赋的虚无缥缈且因人而异的才能本质上就是对灵魂领域的修改。就如同已经装满的容器中不能再装一样,所谓的天赋就是以在完整的灵魂中制造缺损为代价从而换取的某种权能。
而医生所作的就是这样,他双眼的异变就是灵魂领域的过度扭曲进而造成了身体的异变。或许就这个层面来看,医生确实死了,他甚至难以被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类。
他的那张敛去了一切表情的脸上勾起了一抹森冷的微笑,如果托马斯能露出表情的话,他也一定在笑着吧。因为自己与医生又一次相遇了,又一次与那个彷徨在那个被爆炸与悲鸣填满的血与火年代的发狂灵魂相遇了。
虽能从这场战斗中活下来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他们都是在现世彷徨的旧时代的孤魂野鬼。这只是一场仪式,一场残存的生命与生命间的碰撞。没有人可以介入,也没有人可以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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