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玉城

卫兵队长打了个哈欠，勒住坐骑，拦住一辆马车，用头盔里的小眼睛仔细打量着来人，“天气可真冷，你们是来干嘛的?”

“就算是冬天生意还是得做，不是吗，大人?”老车夫答道，随着马儿喷了喷鼻子，货车放慢了速度。

队长摘下头盔，眯着眼睛笑了笑，看起来较为友善了些，他控制着**的马儿，好让他与老车夫齐头并进，“货车里装着什么?”

“一些破布料，大人，”队长来到货车旁，掀开帆布，“没有走私品，也没有违禁品……”

“抱歉，都是例行检查，哪怕是做做样子，另外，可得记得交税……货车上那几个人又是谁?”

“我女儿，还有两个旅人。”队长有点紧张，甚至握住了腰间的长剑，因为他看到了一个非人种族。

“不，别激动，长官大人，”穿着厚厚的熊皮外套，拿着一本埃里德学者卡布林的著作《钢铁的妙用》，且有着一把浓密胡子，身高仅到队长腰部的生物说道：“我名叫奈博·芬格林，四十年前便离开了维哈德山脉，来到奥格兰生活，我在博格拉海港有着自己的铁匠铺，遵纪守法，从没跟什么反叛分子有过交流。”

队长没放下握住剑柄的手，“那你来这干嘛，矮人先生，黑玉城可不是什么矮人集聚地。”

“但却是座美丽富饶的城市，不是吗？”矮人恭敬地鞠了一躬，“我妹夫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到这来，奈博，来黑玉城，这可是座大城市，这里需要你的手艺，那群来往博格拉海港的水手和商人又不会光顾你的生意，他们只会把大把大把的钱币丢进妓女的乳1沟里，来吧，让我们两强强联手，在这的行会里占据一席之地。’就是这样，长官，瞧，那个箱子里装的全是我的工具，你可以检查一下。”

队长认真地检查了矮人的箱子，发现一切正常，然后驾马小跑回到老车夫旁边，悠悠地说道：“现在，善良的人已经不多了，竟然让非人种族上车，只希望你的善良不会成为你的死因……等等，那个小桶装的是什么?”

“牛肉干，大人，放心，不是什么致幻粉或是魔法尘之类的违禁物，您要来点么?”

队长露出由衷的笑容，“我很乐意……嘿！等等，你，就是你，往兜里藏什么呢！。”

卫兵队长调转马头，朝着另一辆车子大叫着离开了。

通往黑玉城的道路上挤满了车子，老车夫跟在队伍后面徐徐前进，不久便遇上了另一名士兵的盘查，老车夫再次为他的货物解释，士兵再次因为非人种族而大动干戈，紧接着士兵再次笑着吃下了车夫送去的牛肉干。

黑玉城不像其他城市一样死气沉沉，反而挤满了人，在狭窄的道路上，他们吆喝着，咒骂着，跟例行检查的士兵解释着，只为进入这座城市，他们为此不惧寒冬，硬着头皮想要挤进来，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座城市有一个巫师。

没错，货真价实的巫师，这些大城市基本都有着自己的巫师，一到冬天，他们便会驱动魔力，制造出一道能抵御寒冷的魔法屏障，好让里面就像春天一般暖和。

但唯一的坏处是……

“谁能算出我们在这堵了多久了，你们谁有表?”矮人奈博用特有的大嗓门喊道，但无人回应，“好吧，看来你们都不是冦厄拉斯的教徒，哈，可真够巧的。”

奈博整理了一下屁股下的干草，躺了下去，随后又粗暴地翻了翻那本《钢铁的妙用》，但他始终没能沉默下来，“嘿，陌生人，别在那假装睡得不省人事了，我们来聊聊天怎么样，这路上太无聊了。”

陌生人也很干脆地抬起了脑袋，露出面容，他一头黑发，眼神看起来有点凶狠，穿着饰银的黑色夹克，如果奈博多年的铁匠经验没错，他猜，里面应该还有一件链甲衫，腰间的长剑则来自他们矮人的熔炉，没有铭刻符文，但是把好剑。

奈博继续盯着那把剑，多年的职业生涯令他本能地开始打量起那把剑，剑身由瑞兰钢制成，剑刃经过特殊打磨，剑柄则用的是白岩湖底下黑甲鳄鱼皮，就算手上沾满血液，不，甚至是油也别想轻易脱落，三号的护手，也许更小些，全身重量大概为18到19.5或7索利左右，造出这把剑的矮人绝对是个行家，但奈博打赌，用这把剑的人也绝不会差到哪去，首先，这把剑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剑好上太多，一般人可看不出什么区别，其次，这把剑用来自卫的话太过了，拿这把剑的人应该是为了杀人，干净利落的杀人。

“朋友，赞美诸神，离下个检查的关口还有段距离，让我们来聊聊吧，好打发时间……嘿，小姑娘，回来，别再逗那匹骡子了。”矮人一边对陌生人说道，一边将车夫的年轻女儿拉了回来。

“原谅我，先生，我第一次来到这么热闹的地方，你看那匹骡子，大得好像熊一样！”女孩在车上兴奋地说道，一条垂到她屁股上的小辫子也随着脑袋的晃动而可爱地蹦来蹦去。

“哈，我要是像你一样在这动来动去，相信我，不到两分钟，士兵们就会把我包围，然后指控我在给安格林自由军打什么信号。”矮人友好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笑了笑，让女孩害羞地低下了头，前方的老车夫也发出大笑，“芬格林先生，那请您尽量不要在我的车上跳舞。”

“种族问题迟早得成为大麻烦。”始终一言不发的陌生人终于开口道。

“现在已经差不多了，维哈德山脉的矮人们倒没没事，可怜的是我们，自由军和人类就像两团火焰，把我们放在中间烤。”

“那你为什么不回山里?”女孩插嘴道。

“见鬼，让我回那该死的矿洞?不，别想，那里跟监狱没两样，整天就在洞里挖来挖去，说实话，我倒是想成为一名就像你一样的人。”奈博指着陌生人说道。

“不，你不会想的，这条道路坎坷不平，且……”陌生人看了眼旁听的女孩顿了顿，又看了看奈博，而老车夫则哼着欢快的小曲，挥着鞭子赶着马，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你明白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朋友，但我羡慕你不是什么别的什么原因，而是那啥来着……”奈博怪异地沉默了一阵，像是在思考合适的词汇，“我羡慕你们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你们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没人蒙住你们的眼睛，也没人代替你们握住缰绳来引导你们，你们的道路全由你们自己规划。”

矮人的答案让陌生人目瞪口呆，但他最终发出了大笑，“不，朋友，我们就是因为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才做上了这行，不过很高兴与你谈话，我叫瑞恩，来自波克安城的瑞恩。”

“来自博格拉海港的奈博·芬格林很高兴认识你……哦，还有您，我的好姑娘。”

“来自矮地村的妮瑞·克弗本兹很高兴认识你们，两位先生。”

“不，别这样，姑娘，这样只会让你看起来更蠢。”矮人大笑着指着站直身子板着脸自我介绍的妮瑞，驾车的老克弗本兹也欢快地笑了笑。

“芬格林，你拿的什么书?”瑞恩一边问道，一边捏了捏女孩柔软的肩头。

“啥，这本?别在意，都是些蠢话，我估计这本书的作者是在喝醉酒的状态下写下的著作，你真该看看里面都在鬼扯些什么东西，简直狗屁不通，另外，叫我奈博就好。”

瑞恩从矮人手上接过埃里德学者卡布林的著作，随意地翻了翻，矮人则在一旁解释，“我带上这本书纯属无奈，没办法，我妹夫说这样能带给守卫好印象，好让我像是一个喜爱人类的友好矮人，但我仔细看了看，这本书纯粹在鬼扯，要不是这附近全是卫兵，那我咒骂这本书的声音足以传到埃里德，让这个叫卡布林的杂种吓得以为是山林巨妖在咆哮。”

“那这本书可真够糟糕的。”

女孩虽然不识字，但也凑到了瑞恩旁边，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瑞恩轻轻抚摸了女孩的头发，“嘿，奈博，你能说说我们为什么还堵在这吗，黑玉城很大，我猜不至于已经人满为患了吧。”

“要我猜的话应该是冰霜冻住了城门的绞盘，所以城门一动不动，把所有人都拦在了外面，我估计士兵们如果不偷懒的话，应该已经差不多敲完冰块了。”

就在奈博说完之后，挤满车子的队列前方突然传来几声欢呼，旁边的骡车也在车夫的驱赶下快速前进，老克弗本兹也紧随其后。

“瞧，完事了，只要他们的指挥官在他们旁边不时踢踢他们的屁股，他们办事应该还是挺有效率的。”奈博站起身来，但无奈还是看不清前方的状况，因此不一会儿便坐回了原位。

他捻了捻胡子，突然狐疑地四处张望，轻声问道：“你来黑玉城干嘛，是为了过冬吗?还是为了工作?”

“我是因为……”

“别撒谎了，”矮人哼了一声，“我可不信你先前那套说辞，商队护卫?因为雇主赌博输掉了所有货物?所以中途离开?不，我可不信！”

瑞恩瞄了一眼身前的女孩，又轻轻地为她挑出头发上的杂草，随后用锐利的眼睛盯着奈博，“那你很清楚，奈博，我不能说出来。”

“厄……也对，原谅我，以老博尔塔的胡子发誓，我不是故意的，”矮人低下脑袋，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嗯……快看啊，前方又是一处关卡，我猜这次我得经历一次全身检查。”

由士兵把守的关卡很快就到了眼前，如奈博所说，士兵们果然对矮人来了一次全身检查，尽管奈博假装极其认真地盯着那本对他来说满是鬼扯的《钢铁的妙用》，但他还是被士兵们拖下了马车，在咒骂声之中完成了检查。

瑞恩很幸运没有引起士兵们的注意，他猜奈博的陪伴对他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虽然他的名声不是特别响亮，但毕竟他在崔尔芬与疫检队交了手，还是名声特别响亮的泽维尔·多曼的同伴，甚至牵扯到了叛国罪。

愿泽维尔在天堂获得安宁，但如果他还活着，那瑞恩希望泽维尔别记恨他，毕竟泽维尔向来瑕疵必报，他希望能让泽维尔明白那种情况他只能选择逃跑。

守卫们艰难地转动绞盘，让城门吱嘎地发出呻吟，随着他们正式进入黑玉城——准确来说，应该是进包裹住入黑玉城的魔法屏障，所有人都在感叹魔法的神奇，当然，只有瑞恩皱着眉头。

巫师……希望我的雇主不要让我参与什么政治谋杀，否则引来巫师就完了，30塔弗可不至于让我失去理智，跑去送死。

正如睿智的矮人奈博所说，他现在正掌控着自己的命运，没人可以代替自己做出决定，他大可无视委托，离开黑玉城，但瑞恩可不会这么做，毕竟他可不想饿死在街头。

但等多年之后的瑞恩回想起这些事情时，他才发现自己今日的决定掌控着自己未来所有的命运，他会觉得像流浪汉一般死在街头是一种多么明智的决定，他尖叫，他咒骂，他抓狂，他当初就不该踏进黑玉城，卷进这阴谋的漩涡之中。

他就像傀儡一般被人操纵，从黑玉城开始成为了一枚棋子，踏入了这场诸王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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