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争一口气,树活一张皮。
楼黄鹤她爸总叨这句。
她爸是当年状元,考分高,学习吊,人也漂亮,先帝瞅了自然欢喜。
不过先帝有个毛病,数字强迫。
他看到状元的名字,一算笔画,问底下人,二十三和八有关系吗,底下说有啊陛下,八乘三刚好是二十三哪,先帝一听,诶唷完了,八的倍数,这不行,这绝对不行。
七和九是好东西,八不行。
可人家已经是状元了,头条都登了,怎么办呢。
无论如何朝廷里不能有八。
先帝只好又问底下,咱北国最北的是哪。
洛斯,陛下。
啥。
洛斯,骆驼的骆,思考的思,洛斯,陛下。
哦,敢情好,送他去那。
……
楼黄鹤生在洛斯。
那个一直被她喊作爷爷的其实是她爸爸。
她爸博有学识,到了洛斯想干一番大事,可惜出了点乱子,用他自己的话说,地域文化存在差异,用洛斯人的话说,这傻*逼情商太低。
结果是官也罢了,还连带着得罪了一大帮子人,到头来什么机会也不给他。
一晃就五十了。
朋友说你好歹是个状元吧,一肚子墨水,没事去酒馆说说书,再没事了帮人写写字卖卖画,怎么不济生活还是过得去的。
他呛朋友,我是状元你懂不懂啊,寒窗二十年才争到这口气,你让我把它吐在酒馆里?吐在画摊上?
他宁可被这口气活活噎死。
通常呢,
北国状元进了朝,有点背景的,娶的都是有头脸的女儿,运气好的还能喊宰相一声爹。
楼黄鹤他爸也有个认爹梦,实现是实现不了了,不过就跟状元一样,这是口气,得憋着,他不能随便找个女的结了。
他的看法是只要他没说过书,没摆过摊,没进过酒馆,他就还是当年的那个状元。
他就没有污点。
所以他一直没钱,吃着朋友的救济。
再后来朋友也死了,他跟朋友的老婆上了床。
六十岁的男人,六十二岁的女人,竭尽他们所能,苍老的身躯惨不忍睹的搂在一起,做的时候两个人都闭着眼睛。
这个女人仰慕自己。
状元这样告诉自己。
对于仰慕者,状元理应给予奖励。
……
所以楼黄鹤出生的时候看到的是六十三岁的奶奶,和一个不怎么跟奶奶说话的固执爷爷。
家里还有一个大她很多的哥哥。
仿佛一种默契,他们从没提过她父母的事情。
……
楼黄鹤在洛斯街头漫步。
前边就是钱府,到处都在哭。
三更已过。
楼黄鹤一个人往前走。
洛斯是楼黄鹤的故土,这些年来没什么改变。
城市和人不一样,城市活得更久,也更轻松。
爷爷曾抱着她走进洛斯的繁华。
夜空下一切都在发光,商贩吆喝,灯火摇晃,车来车往,爷爷看着,也不说话,眼里全是周遭的光亮。
……
钱府建在靠近城中的地方。
对街开的正门口,仆役们捧着火烛,沿路摆放,传灯照亡。
正门旁边是两个对称的偏门。
楼黄鹤看到张姨娘从左边的偏门款款走出。
穿的很素。
张姨娘是钱员外的第一个妾,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张姨娘没以前漂亮了。
认出她的瞬间楼黄鹤有些惚恍。
是这样,
人们通过一些东西将自己与过去联系,以便提醒自己的起点在哪里。
楼黄鹤很自然的想到那个晚上,师兄踩着月光,猴急的爬上她的床,平日的温文儒雅全被扔到看不见的地方。
而她和张君望躲在一旁的立柜,笑到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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