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月&云（三）

九月廿六，霜降。

黄历有云：宜祭祀、塑绘、开光、祈福、斋醮、出行、订盟、纳采、裁衣、嫁娶、拆卸、修造、安床、入宅、安香。

忌塞穴、入殓、破土、移柩、安葬、伐木、作梁。

随着太阳的缓缓落下，大地上的人们明显地发觉周遭的温度下降了好几个层次，对此大部分人都隔着衣裳搓了搓手臂，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唯有一对少女，依旧是慢悠悠的，没有丝毫急躁地漫步在通往安河城的小道上。

看起来要稍微年幼几分的少女一头青丝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了一支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

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没有抿上唇绛的薄唇，此刻也嫣如丹果。皓腕上带着一串绯红的珠链，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

明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尽显那袅娜的身段，一颦一笑之间，万种风情尽生。

而另一位少女则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无尽的魅力。

青丝随风舞动，发出清香，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着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

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

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

美目流转间，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这二女不是别人，正是偷偷跑下山的钟卿月与乐湘云。

钟卿月看着一颦一笑间皆透露出高兴之意的乐湘云，颇有些无奈地道：“湘云，我们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

乐湘云眼中秋波流转，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钟卿月。她轻咬着嫣如丹果的下唇，一脸哀怨地道：“难道说，卿月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怎么可能！”钟卿月赶忙道：“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们就这样一声不吭地下山，万一师父她老人家担心我们怎么办？”

“嗨，卿月你原来在担心这个啊。”

乐湘云一脸的不以为然道：“放心吧，我给师父她老人家留了字条，她不会担心我们的。”

她看着钟卿月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赶忙将话题给岔了开来：“哎哟~我的好卿月，下山时不是说好了的吗？怎么？现在你想反悔了？”

钟卿月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说过的话，是不会反悔的。”

“这不就得了嘛~”

乐湘云笑靥如花：“据说安河城中今天有灯会哦~”

钟卿月闻言颇有些纳闷地道：“今天是霜降，又不是元宵，为何那安河城中会举办灯会啊？”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乐湘云顿了一下，随后笑着道：“嘛~我想，应该和利益脱不了干系吧？毕竟我可是听说了，往年元宵安河城举办灯会时，一天的流水竟达到了数千两白银呢！”

“我记得湘云你不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钟卿月颇有些纳闷地道。

乐湘云含情脉脉地看着钟卿月，柔声道：“那是因为，那地方没有你。”

“吁~”

钟卿月隔着布料揉了揉自己胳膊上那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随后笑着道：“湘云，你太肉麻了！”

乐湘云挽着钟卿月的一只手臂，笑靥如花地道：“肉麻吗？我怎么不觉得呢？”

“那是因为你脸皮没有那么薄的缘故啊。”钟卿月说话间便伸出一根如白玉一般的食指，轻轻刮了刮乐湘云的鼻梁。

“啊呜~”

乐湘云趁钟卿月还未将手指收回去时，一口便‘咬’住了钟卿月那根白皙如玉的玉指，引得后者发出了一声娇呼。

虽然这条小道上此刻只有钟卿月和乐湘云两人，但钟卿月的脸蛋还是染上了一抹红云。

她小脸微红，用细若蚊喃的声音地道：“湘云，你这是干什么啊？”

乐湘云含糊不清地说出了“不干什么”这几个字。而因为她说话的缘故，她的舌头便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被自己含在口中的玉指指尖。

钟卿月感受到自己指尖上传来的湿热触感，脸蛋不由更红了：“湘云，别闹了好不好？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啊？”

“放心吧，我用法术探查过了，周遭五十丈之内，除了你我之外，便没有其他人了。”乐湘云依旧是含糊不清，但却一脸得意地开口说出了这番话。

钟卿月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从乐湘云的环抱中抽了出来，轻轻敲了敲后者的小脑袋，没好气地道：“胡闹！法术是你这样用的吗？”

“唔……”

乐湘云放过了钟卿月的玉指，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钟卿月。

钟卿月本还想硬着心肠说几句重话，但她一见乐湘云这副模样，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喂喂喂！湘云你这幅表情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副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狗的表情啊？”

“呜~卿月你凶我！”

乐湘云说话间便又扑进了钟卿月的怀中，用力地蹭了蹭。

“哇~说你想小狗狗一样，你还真的就像一只小狗狗一样开始对我撒娇了啊？”

钟卿月很是无奈地拍了拍扑进自己怀中的乐湘云的美背，柔声道：“好啦~我以后不会再凶你了。”

“如果你再凶了我的话呢？”

乐湘云说话间双手便绕过了钟卿月的手臂，搭在了后者的腰肢上。随后她微微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将自己与钟卿月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

嗅着钟卿月身上的淡淡清香，她的心悄然沉醉。

钟卿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蛋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晕又再度浮现，随后她糯糯地道：“如果，如果我再凶了你的话，那，那我就主动亲你一下。”

乐湘云抬起了小脑袋，眼中满是惊讶地道：“真的吗？”

钟卿月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道：“真…真的。”

乐湘云闻言一双美目笑成了月牙的模样：“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哦~可不许反悔哦~”

“放心吧，我不会反悔的。”

钟卿月说着顿了一下，随后满脸无奈地道：“还有啊，湘云你还要黏在我身上多久啊？在不抓紧点时间的话，待会儿安河城的城门落下之后，我们要想再进去，可就麻烦了。”

“哦~”乐湘云不情不愿地松开了钟卿月。

钟卿月看着乐湘云那撅着的小嘴，忍不住莞尔一笑，随后主动伸手握住了乐湘云的小手：“真是的，怎么这么大了，还是像个孩子一样的脾气啊？”

听到钟卿月那满是宠溺的话语，乐湘云莞尔一笑道：“还不是你惯的~”

…………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上好丝线编制而成的香囊，只要三十文钱了啊！”

“下面我兄弟将为父老乡亲们表演胸口碎大石。希望各位父老乡亲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十文钱四个哟！”

钟卿月将夜市上这一幕尽收眼底，随后她不由想起了自己初识乐湘云没多久，对方便带着自己偷偷跑下山，最终被师父发现，各自抄了三百遍经书这段往事。

对此她不由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身旁的乐湘云，悄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握紧了对方的小手后，柔声道：“夜市人多，湘云你可千万千万别松手哦~”

“放心吧，打死我我都不会松手的。”乐湘云赶忙道。

说话间她便回忆起了自己第一次下山，也就是带着钟卿月偷偷下山的那一段往事。那时因为年幼，她和钟卿月被人流冲散了。

她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找了钟卿月很久很久，最后实在是累了，在一处卖花灯的摊贩前停了下来，打算休息休息积攒一些体力。而当她不经意地回头时，才发现钟卿月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另一家卖花火的摊贩前，且也是一副找人找的精疲力竭的模样。

古人又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那一眼，她便知道，自己以后的道侣，只可能是钟卿月，不可能是别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反手将钟卿月的小手握在了手中。

她看着钟卿月小脸上的疑惑神情，很是郑重地道：“这次，我不会再松开了，我也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了。”

钟卿月闻言莞尔一笑：“嗯。没有什么能够再让我们分开了。”

“二位姑娘，要不要买点东西？”

钟卿月与乐湘云在经过一处卖镜子的摊贩前时，摊主突然笑嘻嘻地冲她们开口道。

摊主见乐湘云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赶忙用粗布擦了擦自己摊子上的一面看起来很是古朴陈旧的铜镜。

“二位姑娘，这面铜镜可是传说中仙子用过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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