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之徒最为致命（4）

与此同时，莉玟公主依然还被绑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脚。

房间里除了她半个人影都没有，安静得像坟墓。

就这样过去了两刻钟，她终于憋不住了，出声朝门口喊：“哎，我说，你……你还在门口的吧？”

两秒钟的沉默，希加低沉的声音隔着门响起来：“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你别用这种闷闷的语气说话好不好，刚才的事情是我不对还不行吗？”莉玟小着声音嘟囔，“我又不知道你父母已经……已经过世了的……”

从一时失言惹希加黑下脸开始她就一直感觉有点过意不去，然后对方偏偏还怄气似地跑到了房间外头去守门打死不再进来，这让她心里的负罪感不断增长。

门外的希加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我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错，错的人是我。”希加在门边坐了下来，将背靠在了门板上，“我气的是没用的自己，到现在也没能替他们报仇。”

“所以，你的父母……到底为什么会被氏族联合的头领杀掉呢？”莉玟顺着话题问了下去。

希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讲述了起来。他能感觉到这个精灵公主虽然有一点任性，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他也没有拒绝，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隔着一道门板，莉玟静静地聆听着这个兽人低沉的声音，感受着他话里字间的情绪波动，一直耐心地听到了最后。

“……刺杀失败后我们退到了白雾岭，然后就遇上了你和这帮暮夏的人类，接下来的事情你大概也都清楚了。”

希加讲完了故事，说完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长久的沉默过去，莉玟开口了：“你……很难受吧？”

希加愣了一下，没有意料到对方的反应和前头那两个人类都不同。

索罗只关注希加的利用价值，在了解了希加的身世之后就立即提出了结盟的提案。

而正义感强烈的诺雅，虽然与他同仇敌忾，却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同情的意思——毕竟在被巴洛德所害这件事上，这位人类公主自身的遭遇并不比希加好多少。

但莉玟不同，这个单纯的、不谙世事的精灵公主，听完故事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关心他的心情。

“很难受。”希加坦然地承认，“每次意识到父亲和母亲就这么死了，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那种感觉，该怎么说呢，就好像自己的生活被硬生生撕去了很大的一块，再也没有机会补上。”

莉玟静静地听着，她在优渥的环境中成长，没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悲伤，精灵的寿命极长，经历生离死别的机会也比其他种族少得多。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悲伤，身负血海深仇的希加身上的那股忧郁深沉对她来说有着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对不起。”希加突然说。

“干嘛突然道歉？”莉玟有些意外。

“如果我有能力杀掉巴洛德，现在你就不用受这种委屈了。”希加平静地回答，“支持那些人类挟持你和赛尔蒂亚谈判终归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说到底我也是为了满足报仇的私心，你有指责我的理由。”

“算了啦，反正也是我先对你们动手的……就算扯平了吧。”莉玟撇了撇嘴。

这一次她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了真正的兽人和她过去所认知的印象有多大的不同。真正的兽人也和精灵一样，会为自己所爱的人的死感到悲伤，也会为此燃起复仇的怒火。

希加的复仇，哪怕是以精灵的道德标准评判也是合情合理的，也没有人能否定这种正义。

“但是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你们不直接向赛尔蒂亚求助呢？如果你能让兽人收手的话，对我们也是一件好事啊。”莉玟突然问道。

希加先是一愣，接着不禁为这个公主的天真苦笑起来：“这事可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就像你一开始把我们当十恶不赦的敌人，你的父兄也不可能轻易信任我们这些兽人。所以我才会答应人类的提案，虽然我也不确定他们是否能劝服你们。”

如果种族和国家之间的隔阂能那么轻松地消除，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纷争了。大概也就只有这个少不更事，对人间险恶几乎没有任何了解的精灵公主才会把政治问题想得那么简单了。

最理想的图景，居然只存在于最无知的人的想象中，希加突然感觉有些讽刺。

“那不如这样吧，回头你们让我见一下王兄，让我亲自劝劝他。”莉玟突然提议。

“你的王兄是万人之上的将领，他的决策关系到整个国家，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轻易改变的。”希加在门外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王兄他虽然平时对人表现得很冷酷，但其实也是很明事理的。”莉玟很笃定地说，“只要好好跟他讲，他一定会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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