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白

我得手了，有种解脱的感觉，但这还不够，正要打道回府，不巧在路上遇到一个少年，有十四五岁的光景。那少年光着脚，头发乱蓬蓬而发灰，身躯干瘦却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我有意避开他，走近一看，原来是瑟灰。

我同他的父亲是棋友，也见过他许多次。我有些在意他，因为他每次都兀自待在阳台看书，好像很怕生，从来不说一句话。

“这孩子从小体弱，孩子他妈和我不知为了照顾他吃了多少苦，”也许看出了我的在意，他的父亲向我解释说。一面说着，一面为我的杯子里倒上茶。我点头表示了谢意。

“他六岁前不懂中了什么邪，把自己关在藏经阁。外面的人怎么叫他都不肯出来，只是在里面哭。最后还是我叫上许多人把门撞开，发现他昏倒在书丛中。起初我们以为是小孩淘气，就训斥了他几句就完事了。直到‘得名’后，你也知道他叫瑟灰吧。我一点儿也没有想到他会取这个名。后来我们发现他像是得上癔病了，整个人突然之间都变了，带上医院检查也没有检查出什么所以然。”

“行为举止就像被什么附身一样”他的父亲如是说，“其实他承受了很多……”他父亲好像若无其事地泯了口茶，然后下了几步臭棋。

“兄长不必担心，我看公子气宇非凡，是命中有福之人。”我附和着，眼睛又往阳台上瞟了瞟。灰色吗？我记得它象征着暧昧和无常。会选择灰色的人，是因为有一颗灰色的心吗？我有些走神，没有发现刚才的发言有些浮夸。

他父亲放下杯子，落子道：“借你吉言了，最近瑟灰病情稳定了许多，医生说也许再过不久就可以康复了。”转眼间，那几步臭棋成为了引诱我中招的陷阱。这老狐狸果然是厉害。

遇上他也好，可以充当我的不在场证明。我走上前去，他好像没有注意到我。我挤出笑容寒暄，因为不知道他一个人外出是否是在发病，我说得像是试探。其实他就是在发病我也无从知晓，说起来见了许多次，却一句话都没有说上。他发病的状态，我也只含糊地听到“好像被什么附身”的说法。

“哟，这不是瑟灰么？听说你的病好了，这是要去哪儿?”

就在说话间，我眯着眼细细地打量他，头发蓄得有些长，脸庞棱角分明，双眸透着光，带有老狐狸的风采，却更加纯净，更加不露深藏。

这时有一阵风袭来，草帽被风吹起。我心说不好，草帽里的东西不能暴露了。否则就算他是那个人的儿子，也只能做掉了。我挡在他身前护着草帽，还好因为有里面的东西，草帽吹不了多远，平稳地落在地上。回过头来，才发现瑟灰不见了，我拾起草帽，掸了掸上面的灰，重新戴到头上。

他去哪里了？我左顾右盼，难道他发现了?不可能。我使自己镇静下来，沿着他走的路线继续找着，还没走几步，就发现在不远处，那小子仰面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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