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女生要文雅

要说学校旁边什么地方最热闹，除了隔壁的流动炸串摊以外，音像店应该算是能与之比肩客的场合了。

没办法，那个年代就是这样贫乏苦困，别说他们这种三线小县城了，就是隔壁一线商业大城，06年那会也是盗版横行。国内当初的经济发展路线还在致力于出口贸易与各种营销，对于产权保护自然无法顾及。

于是随着大环境应运而生的，便是这种遍布了盗版CD光碟的音像店了。店铺里的片子很杂，国产的，欧美的，亚洲的，大陆的，应有尽有。

嗯，就是上一世的胡小昭也曾经拉着周恩惠两人一起，放学了就往这种地方拱，一站就是一傍晚。看着屏幕角落上挂着电视机目不转睛的发神，印象非常深刻。

拉开音像店的门帘，屋子里一片烟雾缭绕的，里屋那架电视机前果不其然挤着不少人头。

看着这幅熙熙攘攘的场景，陆欣然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眼泪都差点呛出来了，确实，对于从未接触过香烟的姑娘来说，这股异味的确有些刺鼻。

倒是胡小昭情不自禁做了个深呼吸，脸上挂着感慨的表情，似乎以前的记忆都在缓缓复苏了。

曾几何时？自己还是少年的时候便在这里度过了一天又一天，那个时候星爷的电影还不算主流，EVA也还没有被神话到神作的地步，像是《圣斗士星矢》这样的战斗番看的满腔热血，剧情反转之处，就连店铺里的小客人们都在鼓拳挥膀，为那不死的五小强打气加油。

甚至可以说，这些影视作品不仅承载了胡小昭的童年，乃至那些燃城四周的兄弟姐妹们，他们少年儿时的记忆，也是被这些难以忘怀的作品填满的。

“老板在不在？我们来选磁带。”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人来接待自己，胡小昭就冲着里屋喊了两嗓子。

眼看屋子里聚集的男生起码有十多个，而且一个个糙着膀子，很是邋遢的模样，陆欣然一时半会有些胆怯，不由拉了拉小昭的衣角，“算了，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结果小昭还没来得及摇头，一个趿拉着拖鞋，耳朵旁夹了根烟头的二流子就走了出来。

小昭记得这位就是音像店的老板，手头资源那叫一个丰厚，各种盗版二手光碟应有尽有，甚至连不少游戏光碟想摸出来，都不在二话。甚至听传言说，那些略带了点……咳，少儿不宜的光盘，也在隔壁包厢里，悄然售卖着。

上辈子小昭妥妥一网瘾少年，根本不关心这类玩意，倒是周恩惠对这玩意挺上心的，经常看见这货跟老板凑趣在一起坏笑，也不知道这辈子那家伙是否还保留着这些苟且。

挥散了这些令人发笑的回忆，小昭笑了笑，就打算说明来意。

老板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机，“想借盘？他们在玩游戏，还有一段时间，等搞好了再谈吧。”

这种游戏也算是音像店营收利润的一大来源了。

那个年代可不是任何人都有家庭电脑的，如果犯了游戏瘾，那么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来这里买币了。

看似不贵，可实际上水却深着呢。

就比如那种魂斗罗，一条命也才两毛钱，可结合那游戏难度来看，如果是第一次玩的新手，或是技术不过关的菜鸟，整一盘下来怎么说也得花个四五十条命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音像店这里人员嘈杂的原因。

许多孩子手头没有那么多零花钱，可又想见识后面的关卡，于是便找来了狐朋狗友，以一种压岁钱接力的形式，慢慢打到最后一关去。

“怎么办？”两个女生看了一眼，虽然老板说一会就好，不过看这熙熙攘攘的架势，大抵是在糊弄人罢了。

“要不明天再过来吧。”

陆欣然话音刚落，两人就打算转头离开。

却是在这时，里屋那个起先拿着游戏机握柄的男生看到了这个同班小丫头。

微微一愣之下，竟然将把柄交给了身边一名男生，自己追了出来。

“哟？这不是陆欣然嘛，怎么今天有空往这里跑啊？”

“这人是谁？”顺着那声音，小昭望了过去。

就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小男生，嘴角挂着痞笑，看上去挺地痞流氓的，但偏偏人长得不错，五官周正，假以时日也算小鲜肉一枚了。

“伟一路，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不知道为啥老喜欢跟我作对。”小姑娘凑到小昭耳边埋怨了一句，顺势还冲着那讨人厌的男生吞吐舌。

一听这话小昭就明白过来了，作为过来人，这点东西要是再猜不透，自己也就有些枉为痴长了吧？

起初自己还觉得奇怪，小丫头长得明眸皓齿的，声音又这么好听，怎么在学校里没有追求者?结果今天倒是说曹操曹操到了。

“喂，什么叫我天天和你作对？明明是你不写作业好吧，我那是帮着老师办事，你要是能好好学习了，我会天天绕着你转么？”

那伟一路原本还在义正言辞，结果视线瞥到这边，看到陆欣然紧紧将手攥在小昭胳膊上，脸色顿时一紧，变得很有些紧张起来。

“这位是谁，你哥哥？”

感情是看小昭邋里邋遢的模样，下意识当成男生了。

“这我老大！”小丫头挺了挺胸，又使劲往立夏身后靠了靠，很有一丝狐假虎威的做派：“怎么样，看到我老大还不赶紧道歉？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我？”

“你别闹。”小昭就被那一头短发戳的后脖子发痒，暗自好笑的同时，也挥了挥手。

结果听得小昭那空灵的嗓音，伟一路心头大定，这才认出了这位长相略次的家伙，原来是个女孩。

“原来是大姐大啊，哈哈，今天就是你把陆欣然带过来玩的？”他笑了笑：“听你们之前的意思，是来选磁带的？”

“差不多，我们是来找伴奏带的。”

小昭回答起来倒挺有礼貌。

毕竟印象中，这伟一路上辈子大小是个有才男子，当初高中举办校庆文艺汇演时这家伙也上了台，一首深沉老歌震撼颇大，以至于小昭对这家伙的印象也挺深刻。

“不过现在人这么堵，你们杵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伟一路笑了笑，倒是假装漫不经心道：“要不跟我出去逛逛？隔壁也有几家不错的音像店，还有奶茶馆，我请你们喝奶茶怎么样？咱们一边喝一边谈关于节目准备的事儿？”

陆欣然起初还有些迷糊，这家伙一直跟自己作对，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子，开始邀请自己喝东西了？

结果听到后面那句话，小丫头立马嗤之以鼻起来：“感情你是要偷师我们的节目啊。”

这伟一路也报了名，虽然学校规定每个班级最少必须有一组节目登台，但也没有规定超过两个节目的，就必须PASS掉其中一份的规则。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想剽窃你的创意，哼哼，到时候看你在舞台上想哭都哭不出来的表情，岂不是很好玩？”

那伟一路起初还有些紧张，结果这会儿倒是揭破打滚，故意做了个凶悍的表情。

气的小丫头直翻白眼。

小昭却看的好玩，不过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陆欣然做主，于是，自己也只是将拿定主意的眼神望了过去。

“怎么样，去不去？不去的话我们就先回家了。”

小姑娘微微一愣：“要不喝完了再走吧？听说那家新开的店铺很受欢迎呢，可是，哎，手里零花钱不够，一直都不知道那边的饮料有什么好喝的。”

小昭就点了点头。

既然正主都发话了，那自己自然没什么好多拒绝的。

————

奶茶店距离音像店位置不远，出了门左拐，一个马路就到了。

看着那远远的招牌，晚间十分，霓虹灯在夜色中一闪一烁的，很是新奇。

其实不光是陆欣然没来这边消费过，就是上一世的小昭，06年那会手头也没多少零花钱，奶茶这种动轴七八块上下的消费水平还是太奢华了一些，实在是担负不起。

虽然后面上了大学，勤学打工下手头逐渐有了收入，可那时也早早远离燃城了，想要再来这间店铺消费，倒也没了机会。

三个人兜兜转转，运气却是不怎么好。隔壁几间音像店都关了门，大门上的白条封字很是刹眼。

或许跟这段时间燃城刚好在严打有关，那些涉嫌售卖小皇叔的店铺，多数都得到了查封处罚。

陆欣然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的猫腻，瞪着那双好奇天真的大眼睛，死命的往查封店铺的大门口望，似乎想看出点端倪来。

“走了走了，小姑娘家家的，凑个啥热闹？”小昭就有些尴尬，一边咳嗽一边捂着她的眼睛，迅速逃离了案发现场。

过了马路，还没来得及走进奶茶店铺，那一股飘香四溢就从里屋蔓了出来。

“好香啊……”小姑娘张着红润的小嘴，哈喇子已经有些抑制不住了，险些淌了一地。

“想喝什么？尽管点，这顿我请了！”那伟一路似乎想要在两个女生面前装豪气，也没先前那小家子斤斤计较了，径自走到柜台前大包大揽道。

“这个那个。”陆欣然咬着手指头，很有一丝窘迫。

虽然老爹是燃城三把手，位高权重，可家教极严的陆欣然一直在被老爹历练着吃苦耐劳的精神。自然没来过这种还算高档店铺消费了，现如今突兀的喊她点单，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快点，后面还有人排队呢？”伟一路不由催促道。

小丫头就将求助的眼神看向小昭。

胡小昭叹了口气，倒是走过去跟店员晃了晃手指。

“来两杯原味的，少加糖多添点珍珠。”

“知道了。”服务员笑了笑，很是利索的满上两大杯递了过去。

伟一路自己也叫了一杯椰子混茶，在一旁抓过习惯，满是悠然自得的品了起来。

年轻人不爱喝茶水，可偏偏这种混迹了一些甜味的茶饮料很受欢迎，其程度甚至高过了碳酸水。

奶茶摊铺是流动式的，也没个座椅，三人就只好去旁边的水泥杆上闲聊了起来。

不过一个青春期的男孩跟两个尚未开化的小姑娘之间，实在没什么可聊的，对方又不懂游戏又不懂篮球，在简单的客套后，话题就陷入了沉默。

“哎，这玩意竟然要八块钱？这么贵。”倒是陆欣然看着发票单上的数据，不由咋舌：“也不怎么好喝嘛，就是有点甜，还是老大做的汤好喝，还比这个便宜。。”

“傻妞。”胡小昭心下荡漾，却表现出一副无奈表情，在那傲娇。

那佛跳墙可是一等一的高端美食，光是食材挑选的费用就比这杯奶茶要贵上几百倍了，哪里来的便宜一说？

“真是没眼界，这玩意可是外国进口的新型饮料，还汤，汤那种土老帽的东西能跟这玩意比嘛？”

伟一路却听得不感冒，撇了撇嘴，在一旁冷嘲热讽了起来。

兴许这一顿是他请，说话的时候小男生硬气了许多，也不怕陆欣然反驳了。

只是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唔，赢了吵架输了人生？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商负数的直男大哥吧？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昭哑然失笑的敷衍起来，不想到这时，陆欣然也在吐了吐舌，悄悄在暗地里拽住了自家老大的手掌。

“怎么样？我说这家伙很讨厌吧，真想一鞋底踹他脸上。”

小昭听得好玩，险些噗嗤一声笑出来，最后还是憋住了冲动，一本正经的教训道。

“女孩子，要文雅，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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