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无缘无故的好

两个人匆匆忙忙回到操场上的时候就发现整个五班方阵显得异常诡异安静。

其他班级的队伍已经早早在旁边坐着休息了，偏偏他们五班方阵的女生，被拎在正中央的位置站着，微低着头，不敢直视面前方。

至于正前方那个负着手怒目而视的教官，却并不是他们的老刘。

而是那个不近人情的参谋长。

“有胆子了是吧？”参谋长环顾一圈，怒目而视，那双瞪得宛若铜牛一般的铃眼，怎么看怎么骇然。 “训练时间去小卖部偷懒，谁允许你们这么干的！”

一群女生低着头，兴许是被那气势所迫，一个个都没敢说话。

“让你们去上厕所，谁说的去小卖部买零食？”老刘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瞪眼道，“说，是谁开的这个头！”

被这样一顿吼，自然没有人敢接头说话，当这个出头鸟了。

“不说是吧？”

老刘气的不行，来回在操场上踱着步，时不时还长叹口气，捶胸顿足的，看样子，是失望到至极了。

反而不远处坐着的陈慕然跟胡小昭，默默看着操场这边的动向，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尤其是陈慕然，那副老神在在笑眯眯的模样，实在是不得不用一句幸灾乐祸去形容。

事情是这样的。

之前那所谓的偷懒计划本来就是漏斗百出的想法，会败露也是难免。

只是人们就是这样一种复杂的动物，为了让自己的偷懒正当化，即便是明知会暴露的借口，也会心甘情愿的上当。

好巧不巧，那群女生在食堂小卖部休憩的时候，被刚好路过而来的参谋长给发现了。

当时参谋长还楞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钟表，以为是到了解散的时间。

结果这不看还好，一看，立马明白了一切的他顿时火气乱冒。

几乎不消任何解释的机会，领着一行女生来到操场，所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兴师问罪。

看到参谋长领着一批学生浩浩荡荡的走了上来，老刘也是微微一愣，迎了上来。

“你们不是去厕所了么？”

了解真相之后，看着老刘痛心疾首的摇头，一群女生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这种欺骗的行为，究竟有多么的令人失望。

可人生并没有后悔药。

之后的发展，便是沫沫跟梁若琳看到了这一切了。

两名教官怒不可遏。

反而是慕然跟昭昭两个，由于一直在花坛旁休息，并没有逃训的打算，所以被排除在了兴师问罪的行列了。

胡小昭由于头晕，对这所谓的逃训计划还有些蒙在鼓里。

陈慕然却眯了眯眼，神色玩味。

自己一直被孤立，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当天这群女生嘀咕的时候，自己当然挺了个一清二楚。

只是为了避免自讨没趣，自己故意忍着装作没听见。

却没想到，当初的那份孤立，却变成了幸免于难的一次机会。

这算不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不说是谁出的主意今晚就都别吃饭了，给我加训，训个通宵！”参谋长怒不可遏，手指点着一个个女生的头，虽然没有肢体接触，可那股怒气，依旧惹得不少姑娘，脊梁骨打颤。

被全校注视，甚至张志和也闻风赶了过来，这动静也太羞耻了一些。

也就是这个时候，角落里发出了两声脚步踩在草皮的耸动。

两个教官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就看到梁若琳拉着沫沫，在旁边惊恐的瞪大了眼，站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胡小昭微微一怔。

她对于梁若琳的逃课并不意外，只是看到沫沫鼻梁上还未擦去的灰尘时，才眨了眨眼，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你们两个又是什么情况。”参谋长走过去，由于身高，居高临下的望着。 “五班的？”

两个姑娘惊恐的点了点头。

“好啊，感情这还找来俩漏网之鱼。”参谋长气的差点笑出来，却是拉过老刘指了指，“刘志豪，看看你手下的兵都是什么鸟样！到底该怎么办也不用我说了吧。”

老刘默默点着头。

怕是气头上，那参谋长竟是连老刘的大名都给呵斥了出来。

“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敢逃训，知道代价是什么吗？！”张志和也怒气冲冲上了楼，对着这两个姗姗来迟的姑娘，那股脾气就发作了起来。

梁若琳跟沫沫都被吓的不会说话了，颤颤巍巍站在一旁，眼圈发红。

四处静悄悄的，所有班级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操场一角。

去也是这时，就在沫沫即将绷不住，崩溃抹泪的时候。

“报告！”一声从花坛旁突然传出的清脆，忽然响彻在了宽阔的操场上。

参谋长微微皱了皱眉，老刘也很意外的看着胡小昭。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这丫头是打算干什么。

却还是在训斥完了女生方阵一句后，冲她挥了挥。

“说。”

“她们两个是我宿舍的舍友，刚才是我让她们帮忙去买饮料的，这才耽误的晚了，现在才回来。”

这话一说，不仅刘志豪有些发懵，就是那些女同学跟梁若琳，也微微陷入了诧异。

怎么回事。

她们的关系不是一向不合，甚至水深火热么？

可为什么这胡小昭竟然还帮着她俩说话？

刘志豪自然清楚这其中的猫腻，刚才买水的姑娘，其实是旁边这个叫陈慕然的丫头。

可这会倘若再拆穿了，恐怕又得引起更大的纷争。

他捏了捏拳头，下意识踌躇了起来，竟是一时半会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种场面，自己带了六七年的高中生，也是遇着头一遭。

如此压迫的环境下，你还敢当出头鸟？

倒是那参谋长嘿了一声，怒极反笑。

“给你买东西，你算什么东西，脸子挺大啊，给你买水了就不用训练是不是。你比教官团队，比你们佑德老师身份还重要是不是？说话啊，啊？”

兴许是上了头，说话的时候，竟开始多了些咄咄逼人。

也不能怪这位教官，毕竟从对方角度看去，小昭这一句开脱非但没什么作用，反倒起了挑衅的意味。

“我不是什么东西，我只是这个学校的学生罢了。”小昭却是站的笔直，目视前方，不卑不亢。

“报告教官，是你误会了。其实刚才是我有些低血糖犯头晕，为了不耽误教官的训练，这才拜托两位舍友帮忙跑小卖部的。这一点，刘教官也可以佐证。”

说着，小昭就见那温和如常的目光，望向了一旁还在发呆的刘志豪。

刘志豪怔了怔，缓过神来，却还是拉着那参谋长似的小年轻报道道。

“的确如此，刚才胡小昭有些中暑，头晕，我才让她去旁边休息的……所以。”

那姑娘语气温和，话语里那一抹别样的气质却又分外不卑不亢，饶是参谋长了解到来龙去脉以后，也被说的有些无语。

他将手交叉在背后，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一时半会，他陷入了沉默。

“你们这些学生都是想搞些什么玩意，体质差的也来军训，不知道打报告，去伤病连么？”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他这才叹了口气，知道再训斥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转而一挥手，指示着五班女生方队道。

“所有人，给我绕操场跑二十圈，昏了都别停下，明白了没有！”

“明白！”眼看教官好歹消了些气，这群女生这才胆战心惊的，应了一句。

————

这所谓的二十圈罚跑里没有胡小昭，也没有陈慕然。

却是很不幸的，苏一沫跟梁若琳赫然在列。

虽然刘志豪搞不清那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这俩人逃训也是不争的事实，只能说，那个叫小昭的女生，依靠自己的花言巧语保住了这俩人的脸面，可该受的惩罚却是没有减免的余地。

晚间七八点，天色微黑。

操场上那一群群气喘吁吁的女声，却从未停下。

说是二十圈，其实跑到十多圈的时候，许多人就没了力气。

刘志豪的气也消失的差不多了，她们在那踉踉跄跄的以走代跑，自己也假装没看见。

这类体能训练突破极限一向都是很危险的事情，万一真出个意外，无论是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好不容易下了训，这最后一天倒搞得特别狼狈。

澡堂子也关门了，至于宿舍里的热水供应也早早在一小时前结了束，眼下俩人只好顶着臭汗回到屋子里，与那黏答答的衬衣一起，度过一场难忘的夜晚。

嗯，这种惩罚对于一个特别爱干净甚至连扫把杆上沾了一些蜘蛛网就不敢碰的女孩子来说，的确是难以忘怀得很。

两人推开大门的时候，陈慕然正在跟胡小昭不知笑闹着什么话题，结果看到两人走进来，那副轻笑被刻意拿捏了低一些。

梁若琳直勾勾跑去了卫生间里，望着那淋浴喷头龇牙咧嘴，似乎是在做着干脆冲冷水澡的心态鼓励。结果却又退缩了。

倒是苏一沫忘掉了身上挥之不去的粘腻，与小昭对视的时候，竟是浮现出了一些奇怪的情绪来。

为什么，她会在那样紧张到喘不过气的场合，忽然站出身来，当那个出头鸟，帮助她们？

这种做法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份狐疑一直在心头萦绕着，即便跑步的时候，沫沫也得不出结论来。

只觉得这位新舍友的做法实在是太过离奇了一些，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性质……的确太让人搞不懂了。

虽然她帮助了自己的确该感谢她，可这份疑惑，却也整的苏一沫头皮发疼。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

可偏偏胡小昭几次表现，都显得太过无私了一些。

自己五味陈杂的同时心底也浮现出了一丝感慨。

之前梁若琳拉着自己的袖子贬低这位舍友时，经常会冒出那些土老帽啊乡巴佬之类的言论。

一开始看到胡小昭都穿着打扮与灰头土脸，自己也深以为然的在那点头，装复读宝宝。

“是是是，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太土了吧，太脏了吧，怎么会跟她同宿的？”

却是现在想想，自己那点不怀好意，跟胡小昭的性格一对比，实在是，显得太过太过低劣且离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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