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朗

“夏朗前辈，我喜欢你很久了，可始终没有勇气跟你当面说出内心的感情，所以只能用这种写信的方式向你表达。今天下午放学后，我会在天台上等你，无论结果如何，都希望你能够过来告诉我。高一五班，方香。”

信的内容很简单，想表达的意思也无需多加思考，可就是这么一封简单的信，却让我双手不听使唤的抖动起来。

看到没，看到没，有妹子送我情书了！！十七年的人生路，第一次有妹子送我情书，这种感觉真的是难以言喻。

也许，我可悲的单身狗生活，就要从这一天终结了。只要我点头，我就可以过上令人羡慕嫉妒恨的甜蜜生活了。

我讨厌跟别人走的太近，却不讨厌恋爱。也许在很多人看来这两件事情是相互矛盾的。毕竟谈恋爱就要在一起，在一起就会涉及到彼此的世界，所以谈恋爱的话肯定会相互靠近。

可我却不这么认为。恋爱不是结婚，如果是以结婚为目的的话，双方肯定要彼此了解，但恋爱却不同。在我看来，十几岁的恋爱只是因为荷尔蒙的作用，换句话说，就是男女之间最直接，最单纯的欲望。

高中的恋爱，会有人考虑到结婚吗？有，但很少。而且这种青春期男女之间的相互吸引，我把它称为喜欢，不是爱。

喜欢跟爱不同，喜欢是前期轰轰烈烈，等到后来时间久了，这种感觉就会逐渐变质，变腻了，变烦了，然后破裂。就像是玫瑰，开始无比热烈，但总会有枯萎凋落的时候。

而爱呢，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醇厚，就像一瓶好酒。等时间长了，就会发现两人早已融为一体，无法分离，无论是谁离开谁，都会让两个人痛不欲生。

我从不觉得高中的少年少女会理解爱情，但我理解。因为即使三年过去了，我依然在等待着那个女孩的出现。虽然，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虽然，她可能早已忘记了那个一直默默跟随着自己的忠犬。

可我不会忘记，也不能忘记。身为一条忠心的狗，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的主人？

“呐，以后，我可以叫你小朗吗？”

“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呢？”

“因为啊，我之前养过一条狼狗，给它起的名字就叫小狼。你这家伙，跟它很像。”

“不要。”

“为什么啊？”

“……，我是人啊，不要把人跟狗相提并论好吗？！”

“我很喜欢哦，狗。只要你对它好，它就会无怨无悔的跟你一辈子，无论发生什么，它都陪在你身边。而有些人，连跟狗相比的资格都没有。”

“……，后来呢，小狼怎么样了？”

“永远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对不起……”

“不，没关系的，因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该离开的，无论你怎么挽留都不会留下，所以被抛下的人应该做的，就是努力活着，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先离开的。虽然小狼走了我很伤心，不过幸运的是，你出现了。”

我还记得当时她说这句话时看我的表情，她在笑，很温柔的笑着。我从未见过她露出过这样的笑容，明明外表冷若寒冰，但如果是笑起来的她，却美的惊心动魄。

“呐小朗，你会一直陪着我吧？不会离开我吧？”

“我……会努力的。”

我确实努力了，为这个把我从黑暗中带出来的女孩而拼命努力了，即使遍体鳞伤，我也努力的站在她前面。

当我回过神来，我已经成了她的一条忠犬，一直陪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在狗的眼中，主人就是它的一切，它把主人当成了自己的全世界，可是在主人眼里，它只是一条狗。

因为只是一条狗，所以抛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也就是重新找一个。就像是她口中的那条名叫小狼的狼狗，即使再有感情，她还是找了一个替代品，一个名字跟它相似的替代品。

我替代了小狼，所以总有一天，会有另一个小朗代替我。

可惜，这么明显的道理，我却明白的太晚了。她走了，抛下了我，无视我的恳求自己去了别的地方。

“小朗，你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晴朗的天空。”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恐怕根本没有关心过我那时候的心情吧。明明，明明自己的一切都要失去了，明明自己的世界要崩塌了，明明曾经美好的梦想就要在此刻分崩离析了……

所以，你还让我笑着面对吗？你还要我笑得无比灿烂的面对这一切吗？这特么，算是什么啊？残酷，也要有个程度才对吧？

可是，没办法啊，这是主人的命令，狗，有什么拒绝的权利呢？所以我笑了，笑得应该很灿烂，因为她也笑了。然后，她就消失了，再然后，我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收起那个虚假的笑容。

“呐，雪姐，你不是说过，被抛下的人要更加努力的生活下去吗，那么，就算我现在找另一个人代替你的话，你也应该不会生气吧？应该不会的吧，毕竟当初先离开的人，是你啊。”

我咬住了嘴唇，紧紧的将手里的信件攥住，然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三年，是时候打开囚禁自己的牢笼了，我已经不想继续被她束缚，我想要重新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一个没有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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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我的好友夏朗同学啊，现在都已经放学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呢？你现在不是应该去天台上讴歌这混账的青春吗？”

“啊？！哦，是啊，我应该，去天台一趟啊。”

浑浑噩噩的我抬起头，看了看窗外，这才发现太阳已经偏西，金灿灿的阳光失去了中午时的火热，变得无比温柔，可我却没有感受这份温柔的心情。

为什么脚步有些沉重呢？为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呢？为什么心里总感觉有些不舒服呢？是因为开心吗？是因为第一次要去面对喜欢自己的女孩，所以激动的难以抑制吗？应该是吧，我想，应该是才对。

“那个，夏朗，你没事吧？”

“啊？！”

抬起头，正好迎上了肖伟那双充满了疑惑的眼睛，所以我立刻露出了自己习惯性的微笑，轻松的耸了一下肩膀：

“没事，我很好。可能是第一次有妹子写情书给我，所以激动的吧。”

“是……这样啊。那你上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肖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拎着书包慢慢的走出了我的教室。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过了头：

“呐夏朗，不要勉强自己啊。”

“……，放心吧，不会的。”

“那就好。”

勉强？怎么会，倒不如说这正是我所期望的。结束一段感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而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另一个人的影子深深地刻在心里。

但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次进入我的内心，撕心裂肺的痛苦，经历过一次就足够了。既然如此，那就多经历几段感情，让自己变得麻木，这样的话最初的那道伤口就不会疼得这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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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是夏朗，请问你是约我出来的学妹吗？”

天台上，一个女孩正在不安的等待着。肖伟那家伙说的没错，这个女孩确实很可爱，像个洋娃娃，如果把她作为我的第一个女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啊！！对对对，我，我是方香……不好意思啊夏朗前辈，把你捡出来……”

“不，这倒没关系……”

是啊，如果不是你叫我出来的话，我自己恐怕无法去寻找代替她的人选。因为，我可是一个对自己很没有信心的家伙呢。

“那个前辈，我写的信，你看过了吧？”

“嗯，看过了，所以我来给你一个答复。”

一个可能会伤害你的答复。希望你对我的感觉也只是喜欢罢了，这样的话，受到的伤就不会那么深。

“那么，前辈的答复……”

面对紧张兮兮的学妹，我突然咧开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我最熟悉的笑容。如果自己能够得到救赎的话，就算伤害到别人也无可厚非吧。毕竟生存本身，就伴随着无穷无尽的伤害与被伤害。

所以，说出来吧夏朗，告诉她你也喜欢她，然后利用她的感情来愈合曾经受到的伤害。来吧，来吧，说出来吧，如果你拒绝的话，同样也会伤害到她，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利用过她之后再伤害她呢？

“学妹，我……”

说吧，说吧，快点说出来啊！！

“嘶……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我在方香学妹紧张的注视下，缓缓的对她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还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谈恋爱，我不想欺骗你……所以，真的是很抱歉，对不起……”

我到底是说出来了，虽然这样做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但是，最起码，不会让我心生愧疚啊。

“……，啊，那个，没关系的，我……我觉得自己应该有心理准备了……可是……那个……前辈，谢谢你告诉我……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学妹小跑着离开了天台，在她跑出去的那个瞬间，我看到了她眼角流下的晶莹。缓缓的坐在了地上，我抬起头，看着晴朗的天空，有些无奈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果然，无论做出什么选择，总有一方要受到伤害啊。不过，还算是，干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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