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铃铃铃......”

耳朵里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音乐声，那是一首名叫花舞的轻音乐，我喜欢那种满含忧伤又带着丝丝温柔的音调，所以我总会在迷茫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戴上耳机，一个人沉浸在音乐之中。

跟书一样，音乐也可以让人短时间内忘记心中的负面情绪，特别是对我这样极其容易进入幻想世界的家伙。我喜欢轻音乐，没有故作多情的歌词，没有撕心裂肺的呐喊，也没有让人烦躁的嘈杂。只是最简单，最纯粹的音符，便可以组合成饱含各种感情的世界。

我喜欢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个有感情的人类。会随着音乐喜怒哀乐，而不必一直带着那张让我恶心的面具。

“夏朗......同学？”

可惜，这个地方并不是我的，所以我无权强制别人不要踏足。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属于我的。

所以我缓缓的摘下了耳机，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满脸疑惑的柔弱女孩。对我而言，这个女孩并不算陌生，因为在电车上，我们已经见过两次了。

“你好，柳清柔同学。”

“你好，那个，现在已经放学咯，夏朗同学为什么还不回家呢？”

这时，我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之下。一阵微风拂过，在我脸上留下了短暂的清凉感。那是不属于夏天的感觉，在炎炎夏季，这样的清凉感觉是如此的突兀，就像是未经允许突然闯进来的一样。可是，这样的感觉，却让人无比迷恋。

“哦，原来已经这个时候了啊。”

看着天边的残红，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现在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如果不赶紧回去的话，夏月应该会很生气吧，毕竟马上就到做她晚饭的时间了。

“那你呢？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赶紧回家？”

从地上爬起来，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她。这个时间点，学校里面都没有几个人影了，这丫头留下来干什么呢？玩校园大冒险？这家伙应该没这么无聊吧。

“这里，是我们班的清洁区啊，我得把这里打扫干净再回家。”

“嗯？只有你自己吗？”

“嗯，她们都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

“所以，这么大的地方，就你自己一个人打扫......吗。”

看着柳清柔柔弱的小脸和衣服上的点点灰尘，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这家伙，难道就没发现别人是在骗她吗？这么多值日生全都有事，这怎么看都不可能吧。

“那，你好好加油吧，我先走咯。”

说话间，我已经拎着书包从她身边走过。我不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家伙，从来都不是。我不会做对自己没有意义的事情，所以即使柳清柔有困难，我也不想伸出援手。帮助别人，是强者的权利，而我不是。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去帮助别人，也从不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

我只是个流浪者，只是一个乞丐而已。跟那些睡在马路边上蓬头垢面的人一样，依靠着别人的施舍勉强生存。如果说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的话，也仅仅只是有一个固定的人固定的施舍而已。

所以，这样的我，有什么能力去帮助其他人呢？一个依靠别人帮助才能生存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帮助别人呢？

“嗯，谢谢你了，夏朗同学，我会加油的。回去的路上要小心点哦，明天见......”

“呐，我说，这些话，你是认真的说的？”

背对着柳清柔，我慢慢的收起了脸上的虚假笑容，就连声音都变得不再温和。我想知道这家伙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我想看看她到底是在用一副怎样的表情在说这些话，所以我转过了头。

然后，在我的瞳孔中，出现了一个紧张又可怜的女孩，一个像是小兔子般怯生生的女孩。也许是感觉到了我态度的转变，柳清柔的眼睛里出现了清晰的关心与担忧。对，仅仅只是关心，和担忧。

“夏朗同学，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带你去医务室好不好......”

“我说，我可是打算对你坐视不管啊，明明你现在遇到困难了，可我却是一点帮助你的意思都没有啊，这样的我你干嘛还这么关心？我们只是陌生人吧，所以你大可以不用理会我的，就像是我不理会你一样......”

“......，夏朗同学，你现在不是正在跟我说话嘛，怎么能说你没理我呢。而且，之前在电车上，你不是跟我说话了吗。你是第一个主动跟我聊天的人呢，所以在我看来，你并不是陌生人哦。”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我跟那些欺负你的家伙一样......不，我比他们更加恶劣，更加混账，我只是对你抱有欲望才接近你的，所以不要用这么温柔的声音来跟我说话啊，不要用这么温柔的笑容来关心我啊，不，不要让我厌恶我喜欢的自己啊！！！

“不过，夏朗同学把我当成陌生人啊，有点伤心呢，我还以为我们可以算是熟人了......对不起啊，是不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不，不要用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看我啊，不要让我产生负罪感啊，我自私有什么错？我冷漠有什么错？我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这个世界上，会关心我保护我的人，只有我自己而已啊，为什么，为什么我连保护自己都要产生负罪感啊？为什么爱护自己就一定要伤害到别人啊？是我做错了？是我做错了吗？

我没错，对，我没错，我只是想好好地爱惜自己，好好的满足自己罢了。只有我会珍惜自己，所以就算这样做会伤害别人，我也在所不惜。

“拿来。”

“嗯？什么？”

“扫把。这么一大片地方，你一个女孩子恐怕要打扫到半夜吧。”

“......，夏朗同学，谢谢你。果然，你是一个温柔善良的男生呢。”

温柔善良......吗，尽管有不少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可为什么只有这次，我会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呢？

我不知道，也没有知道的兴趣。我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脏在欢呼雀跃，那是许久不曾出现的，一种名为喜悦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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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柳清柔同学......”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那么，柳清柔？”

“噗~~~”

柳清柔嘟起了小脸，似乎对我的称呼并不满意。不过，她嘟脸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啊。

“嘛算了。有什么事情呢，把我当成陌生人的夏朗同学？”

“......，喂，这个长长的称呼是什么鬼？我叫夏朗，前面的前缀是多余的啊！！”

“不~~~要，亏我还觉得你很温柔呢，结果你却把我当成陌生人，真是个过分的夏朗同学呢。”

“......，怎么又换了？而且这次的前缀好像更严厉啊，喜欢生气的傻瓜柳清柔同学。”

“我才不是喜欢生气的人呢，而且我也不是傻瓜！！！”

“你看，这不就生气了嘛。”

“是你先说的。”

“哦是吗，我怎么觉得是有人先给我名字随便加修饰词的啊。”

“......，好吧，就当是那样好了。那么，有什么事啊，斤斤计较的夏朗同学？”

“没啥事，就是想告诉你，在你生闷气的这段时间，我这边已经结束咯。怎么样，你要是求我的话呢，说不定我会大发慈悲的帮你一下哦。”

“啊是这样啊，不过很可惜，我这边早就打扫完了呢，在你斤斤计较名字的时候。”

我猛然转过头，正好看到了这丫头朝我这边挥着手。因为天台太大，我们各分一半进行打扫，所以对于柳清柔那边我并没怎么注意。

“喂，你是不是害怕输给我所以偷工减料了......”

我绝对不相信，做了这么久家务的我居然会输给一个女孩。可当我跑过去检查的时候，却发现这丫头扫的比我还干净。喂，开玩笑的吧，她这片的垃圾可是比我那边还多啊，当时我还担心她做不完呢，没想到......

“嘿嘿，别看我这样，我可是经常做这些的，所以就算我自己一个人呢，也可以在天黑之前全部做完哦，厉害吧。”

得意洋洋的样子还真是让人不爽啊，所以我没好气的给了她光洁的额头一记弹指神功。

“哎呀，干嘛突然就弹我头啊？好疼的。”

看着捂住额头不满的对我嘟着嘴的柳清柔，我突然清醒了过来。自己，怎么会对这个丫头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呢？怎么会在不经意之间就跟她走的这么近了呢？怎么会，一点厌烦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很开心呢？

是因为，从这个家伙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了吗？应该是了，因为当初的我，也跟她一样傻。别人一点温柔的举动，都会让自己开心的不行，就算别人只是无心之举，自己都能傻傻的高兴很长时间。

“哈哈，不好意思啊，无意的无意的。话说你这家伙，既然早就打扫完了，干嘛不过来帮我一下？”

“你不是男生嘛，让女孩子帮忙做重活，你不会觉得很没面子？”

“如果是别的女孩子，我可能会。但你，我绝对不会。比男生干活还麻利的家伙，我才不承认她是女孩呢！！”

“那下次，我帮你？”

“......，免了吧，别让我帮你我就谢天谢地了。”

把这丫头手里的打扫工具接到手里，我没好气的对着这个傻笑的家伙喊了一句：“别傻笑了，赶紧回家，没看到天都黑了嘛。”

“嗯，谢谢你啊，夏朗同学......话说我，能不能叫你夏朗啊，老是加上同学，我觉得有些别扭......啊，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

看着重新变得紧张兮兮的柳清柔，我忽然想到了曾经那个同样怯生生，害怕被拒绝的可怜的自己。在那个时候，我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那句话的呢？而我希望听到的回答，又是怎样的呢？雪姐，那个时候，你又是对这样提心吊胆的我，怎么说的呢？

“笨蛋小朗，当然可以啦。”

回忆中的她，笑的无比温柔，就像是冬天里的阳光，把我心里的冰冷与黑暗瞬间驱除殆尽。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世界不是只有黑白两种冰冷单调的颜色，它是可以多姿多彩的，可以充满温暖的。

世界，是美丽的。不过美丽的，只是有她的世界。

“当然，可以啊。”

如果这样做，能够让柳清柔看到光彩的话，那我愿意成为一个将她拉出黑暗的人。就像当初的那个女孩，把我从黑暗中拉出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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