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对不起

这一晚，我没有睡好。我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家伙，对我来说只要有个可以躺下的地方我就能够沉沉睡去。而这个晚上，我却极其罕见的失眠了。

明明已经累的不想动弹，可大脑却依旧活跃。许多我不想想起的事情在脑海中盘旋不断，就算闭上了眼睛，依然难以入眠。

于是我下意识的拿起了手机，在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还是慢慢的按下了开机键。从家里狼狈逃出之后，我就把手机关掉了，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我想方设法妄图逃避她的女孩。

我无法面对她，可却又无法对她置之不理。有些时候我总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抖m，按理来说我应该是很讨厌那个把我当成奴仆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家伙的，如果有机会逃走，我肯定会不遗余力的从她身边离开。

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可现在，我有了从她身边逃走的机会，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担心了起来。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些什么呢？也许已经睡下了吧，毕竟现在都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一向睡得比较早的她，恐怕早已经进入梦乡……

应该……是这样吧？

手指不停的摩挲着手机屏幕，明亮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更加刺眼。可我却没有感到一丝不适，因为我所有的心思都被手机屏幕上的那些提示吸引住了。

未接来电，13个。

短信，15条。

而这些，显示的全部都是同一个号码，那个我唯一备注过的号码。

［哥，你在哪？］

［赶紧回来睡觉吧。］

［如果一个小时内你还不回来的话，我就把门彻底锁上了。］

［手机没电了吗？怎么还没开机啊？］

［哥，快回家吧，我肚子饿了，想吃宵夜。］

…………

［哥，你怎么还没回来啊，到底去哪里了啊，你不是说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吗？我已经知道错了，对不起，我道歉。所以，快回来吧。门我没有锁，如果你看到的话，就快点回家吧。］

刺眼的光芒让我的眼睛出现了些许的酸涩，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抬起手擦了一下微微湿润的眼眶之后，我死死地咬住了嘴唇，颤抖着点击了几下屏幕。

接着，像是虚脱一般，软软的垂下了手臂。

［对不起，手机没电了，刚充上。我现在在朋友家里，不用担心。］

我没说自己会不会回去，也没说自己什么时候回去，我知道这是她最想知道的事情，可就连我自己都无法确定的事情，又如何告诉她？

回去，怎么回去？以什么身份回去？是作为一个哥哥，一个兄长，还是作为她喜欢的男人回去？而且，事到如今的我，还有做她哥哥的资格吗？她，需要的应该不是身为哥哥的夏朗吧。

再说，我也无法自欺欺人的继续把她单纯的当成一个妹妹来看待了，不是吗？

一个自控力极差的男人，和一个喜欢这个男人的漂亮女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如果说之前的我还能够用［她讨厌我］这个理由来保存仅有的一些理智的话，那么现在，我已经没有了这种顾虑。

她把我当成一个男人喜欢着，而我同样没有把她真正当成是自己的妹妹。苍白的血缘关系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了束缚力，比起兄妹关系，我们更优先于男女关系。

所以，还是先冷静一下吧，为了避免做出更多的错事。

“叮铃铃……”

陷入沉思的我被突如其来的刺耳铃声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就把手里拿着的手机举到脸前。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备注过的名字，我心头猛地一跳，然后情不自禁的就打算把电话挂掉。

可是，当我手指放在了屏幕上之后，却鬼使神差的划到了接听键。

“……，喂？”

我从沙发上爬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阳台。窗外是漆黑如墨的夜空，让人压抑的黑暗中有冷风吹过，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

像是痛苦的哀嚎，又像是悲凉的鸣泣。

没有声音，耳边静悄悄的，只有迎面吹来的冷风在微微的哭泣。心里很不安，不知道是因为眼前不见五指的黑暗，还是耳边诡异低沉的风声。

所以我再次张开了嘴，从喉咙中挤出一个沙哑的音节。

“小月？”

“嗯？”

“怎么不说话啊，还没睡？”

“嗯。”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很安静，就连风都在此刻停止了。我不喜欢这种近乎诡异的静默，因为太过安静的环境，总会让我听到些许我不想听到的声音。

比如，此时从话筒里传来的，几乎微不可查的抽泣声音。

她，是在哭吗？可能吧，如果没有哭的话，按照她的脾气现在肯定会对我大发雷霆。可她没有，不仅没有，电话里她的声音中，甚至还带有了些许的软弱。

她肯定是不想被我发觉自己现在的状态，所以对我的问题，她只是简简单单的嗯着。

如果说话，我会立刻发觉。只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察觉了她的异常。

可是，那又如何呢？我连安慰她都做不到，即使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安慰，我都无法说出口。我能做的，只有沉默，和她一样。

“哥，你还在吗？”

沉默了好久，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中满是焦急，也满是颤抖沙哑。心脏有些难受，酸酸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咬紧了嘴唇。

“嗯，在呢。”

“哥，说些什么吧。”

“说什么啊？”

“不知道，随便说说吧。说啥都没关系，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笨蛋吗，又不是……”

又不是见不到了。

我想这样说的，可是话到嘴边，又被我生生的咽了回去。还能，再像以前那样面对面的聊天吗？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虽然对彼此满脸不耐烦，却可以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吗？

我们，还可以再见面吗？

也许，不能了吧。应该，是不能了。

“哥，你说什么了吗？”

“不，没有。”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沉闷，因为她看不到，所以就算我现在做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也没问题。

然后，我又开始沉默起来。找不到什么话题，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只能抬起头，看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天空，静静的看着，什么都不做。

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感到一丝轻松。

“睡吧，天不早了。”

想了很久，却只想出了这句最可笑也最残忍的话。我知道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一句，可除此之外，还能说些什么？

除此之外，什么都说不了了吧。

“……，嗯，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吧。明天……”

“明天我还有点事。”

“是……是吗。”

“嗯，我已经跟老师请过假了，这段时间我可能都不会去学校。”

“……，可是，快要考试了啊。”

“没问题的。”

于是她沉默了，我知道她沉默的理由，可我却不能因此妥协。也许，我不应该做的这么绝情，也许我应该说的再委婉一些……虽然，结果是一样的。

“不好意思啊，手机又快没电了，我先挂了，有空再聊吧。”

“嗯，我知道了。再见，哥。”

“再见。”

当手机屏幕变得如同天空一样漆黑之后，我无力的坐在了地上，靠着冰冷的墙壁用手死死地抓住了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胸口处越加沉闷的感觉让我呼吸困难，我想要不顾一切的把嗓子喊到发不出声音，可理智却又让我控制住了这种扰民的举动。

所以只能不停的拍打着脑袋，用肉体的疼痛来减轻我心中的痛苦。

我撒了谎，我根本就没有跟老师请假，虽然我确实有过这种想法，我也打算确实打算请一段时间的假，可是，现在没有。

她应该明白我说这些话的原因，她也知道我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躲开她。她不是一个心思深沉的家伙，所以为了让她能够明白我的意思，我不得不说的那么直接。

因为说的太过直接，太过明了，所以她欢快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痛苦，痛苦的让我快要发疯。

很难受，身心俱疲，却又无法入睡。我只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从口袋里摸出肖伟留给我的那盒烟卷，然后机械般的从里面抽出一支，机械般的点燃，机械般的吞吐着刺鼻呛人的烟雾。

我不喜欢抽烟，最起码我没有烟瘾。之所以抽烟，只是因为我需要烟卷那能够麻痹大脑的功能。麻痹了，就感觉不到难受，也感觉不到痛苦。因为感觉不到痛苦，所以我需要这种自己并不喜欢的东西。

一根接着一根，像是在折磨自己一样，用这种伤害自己身体的方式来获得哪怕仅仅只是片刻的轻松。辛辣呛人的烟雾让我的眼睛出现了些许的不适感，酸涩的感觉刺激着我的泪腺，然后温热的液体不由自主的冲破了眼眶的阻拦，顺着我的脸颊缓缓滑落。

最终，滴到地上，摔成粉碎。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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