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
七月二十五日
火曜日
XX【7:30 A.M. Monitor model】XX
银没有作声。
她不知道该如何做声。
反而柘木白桦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了起来。
“时间到了。”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几秒种后,房间门便被准时的敲响。
柘木白桦微笑着打开门迎接结城薰也进来。
“早上好啊。”柘木白桦将杯中的咖啡喝完之后问候起结城。
“我们还在监视着冯京,不过看样子他应该准备好行动了。”结城薰也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银,“如果要去的话,现在动身比较合适。”
“当然了,结城,当然了。”柘木白桦将咖啡杯放在茶几上,走到银的身边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怎么了,银?你要留下么?”
“你说的……是实话么?”
柘木就像小孩儿一样噘了噘嘴,“你听到你想听的了么,银?”
“我不确定……”
“那我也无能为力了呢,我只是将两个故事全讲给你听了而已,至于取舍……”
“我不认为两个故事都是事实。”
“那是你的问题,银酱。”柘木笑着穿好大衣,将手枪塞入枪套,“不过,我没有时间去纠结这种东西……”
“我会留下来,他们也许会回来也说不定。”银在恍惚间回答了柘木白桦在不久前提出的问题。
“恩,那你就留下来等着五十岚他们吧……”柘木点了点头,然后示意结城先下楼等他,结城嘟了嘟嘴,但是没有做出地回应便离开了房间。
柘木白桦走到银的面前蹲坐下来。
“你知道怎么样的话最为容易让人相信么,银?”
“当然是事实。”
“不……不不,”柘木摇了摇头,“谎言和事实一样都容易被人当做假话,因为谎言太假,事实太真——正因如此,当谎话之中糅杂了真相之时,才会显得更加切实逼真……这就是你所听到的。”柘木轻轻地摸了摸银的脑袋,“所以——努力辨明真相吧,银——我要去工作了。”
“假使……你说的是真相……”银用十分不肯定的语气小声地说着,“你的意思是说,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天使丸的惨案……飞艇上的所有人……”
“都是我杀的……”柘木白桦毫不隐晦的耸了耸肩,“如果按照第二种解释来看的话。”
“……”
“当然,我也会惭愧地啊……毕竟谁都不想动手害人,我现在正在想办法救赎呢。”
“救赎?”
“解决麻烦对我来说就是救赎,无论是别人的,还是我自己的……”柘木说完便笑出声来,“所以我得解决麻烦去了,给自己擦屁股的事情可不能拖着啊。”
没有等银再次回应,他便自顾自地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说谎……”
○ ○ ○
——很不幸……
——这件事情的真相永远不能大白于世……
——对谁也是一样。
我端坐在桌前,仰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要被掩盖住。
——昨天也是,今天也是,明天也是。
因为如果想要天下太平的话,这种事情就绝对不能成为被关注的焦点。
尤其是不能令大中接触到真相。
对于柘木白桦来说,他只需要墙住天使丸的内幕,就可以完成自己的善后工作。
村上敏夫已经死掉,这说明了解天使丸事件真相的人又少了一位。
谁会是下一位呢?
从柘木白桦的角度来看,圆场内部无疑还是最大的敌人——因为毕竟已经知道圆场里有人了解这件事情的始末,那么圆场就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不稳定因素,如果在哪一天,柘木白桦失去了桐生寺律吉这个保护伞,圆场则直接会用这件事情威胁到柘木白桦——到那个时候,不争个鱼死网破事态是不可能平息的……
只不过……
真实并没有柘木白桦欺骗银的那么简单……
真实往往是极其复杂的,正是因为错综复杂,所以才会显得真实也说不定……
故事还未结束,但我并不想重温这一段不愉快的记忆——
所以我摘下了耳机。
而对我来说,如何摆脱眼下的处境才是最需要关注的事情……
……
脚步声渐渐逼近我这边。
回收人员已经到了这里,只不过,我并不是回收的对象……
而是需要铲除的对象……
——真是不幸……
我轻轻地拉开抽屉,从中取出已经上膛的手枪。
——抱歉了,无论你是谁。
——我还不能被消灭掉……
○ ○ ○
犹如毫无预兆的那样,柘木白桦打开了雅鸢殿房间的门。
而如柘木在之前计划所的那样,两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男人已经倒在了地板之上。
丸户哲也笔直地站在两位倒地的富二代的身边,将视线投到了柘木的身上,脸色十分的阴沉难看。
柘木白桦并没有太过于在意,也许丸户哲也是有些不舒服也说不定。
“看样子聚会结束了。”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再打量了一番两个男人,然后向丸户吩咐道,“事情好像变得很棘手了,我让日和先去会议室了,你在那里见他吧……”
“事情确实变得棘手了……”丸户的声调变得颤抖,起码从柘木白桦的角度来看,这位好伙计的确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我看了一眼坐在窗边静静地喝着茶水的雅鸢殿,然后又看向丸户,“看样子发生了些计划之外的事情……”
“他们死了。”
丸户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个人,说出了这一句事实。
柘木白桦蹲下身子,将手指伸到泽川源净颈部的环状软骨侧方,在确定此人已经没有脉搏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迟疑了许久,最终垂下了脑袋,在那一瞬间,余光扫到了雅鸢殿。
他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而且为此而感到异常的惋惜。
“丸户……你先离开这里吧……”柘木侧着脸对着丸户说道,“日和在审讯室,看住他……别让他去别的地方。”
丸户没有犹豫,径直地走出了这间充满是非的房间。
当然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在等待门被缓缓关闭之后,柘木白桦站起身来。
但是没有等他开口,雅鸢殿便放下茶杯轻声的解释起眼前的麻烦事。
“是我杀了他们……”她的声音异常的坚定。
“我知道。”柘木白桦走到房间角落上的架子上,取下已经开瓶的红酒,“只是我还不敢相信而已。”
“我知道你在酒里下了安眠药——但是这并不能代表我不能加一点别的东西。”
“氰化物……先不说你从哪里搞到的这种东西……你为什么这么做?”
“关于你的第一个疑问,是我自己配的,我和我哥哥一样接受过皇族教育,我们从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想做个了断。”雅鸢殿回答。
“了断?凭你?”柘木白桦的语气里充满了怒气,尽管他的外表依旧平静如水,“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结束这一切?”
“因为你在帮我。”
“哦?”柘木白桦抓着酒瓶的手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
“我早就知道那个人就是你,岳云忠一郎的事情也好,肃清活动的事情也好……一切都是你在幕后搞的鬼……我从开始就知道一切——和你相比,我并不聪明,但我不傻。”雅鸢殿用洁白的牙齿咬了咬毫无血色的薄薄的嘴唇,“包括你今天所要做的事情……”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去阻止呢?”柘木白桦转过身来,“现在你还有机会。”
“我不会阻止你,因为我们的目的姑且一致。”
“……”柘木白桦眯了眯眼,“是么?为了你的目的,我要牺牲一飞艇的人,这也是你知道的事情。”
“是的,而我情愿用这种代价来换取我的地位。”
这句话让丝毫没有准备的柘木白桦大吃一惊。
“请不要惊讶,事实上是,当我的父亲给我打了那样一通电话之后,我就已经不再是他们那边的人了。”雅鸢殿慢慢地站起身,“我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工具,无论我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变得更好用罢了……但我不想为他所用,我有我自己的人生,容不了这样的沙子——我不想再忍气吞声,这不是‘人’应该做的事情。”
“你要复仇?”
“不,比那个要复杂的多……”雅鸢殿一步一步逼进柘木白桦,“这肯定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你打算利用我解决掉那些碍事的人?”
“不是利用你……如果是利用你的话,我会从一开始就威胁你为我做事。”雅鸢殿走到柘木白桦的面前,“我没有那么做,我只不过是在背后静静地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然后在最完美的时机在众人面前现身——这不是也是你想要的么?”
“难怪……”柘木微笑着摇了摇头。
“但是当我听到你所计划的‘天使丸袭击’之后,我本来想要阻止你……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做到这件事情。”雅鸢殿就像自言自语一般小声地说着,“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太善良了……”
“所以你从一开始便利用我,好让你自己……”
“我说过了,这不是什么利用,我只不过是让你的愿望更顺利地达到了而已……再说,利用是用完就会扔掉,而我绝对不会丢掉你……”雅鸢殿伸出双手,捧起柘木白桦的脸颊,“如果我们要做这件事情,我的母亲会死去,我的哥哥会死去,你的父亲也在这架飞艇上,他难道会逃过一劫么?……所有人,除了我们两个,都会随着飞艇陨落,这不是开玩笑……没有人应当‘去死’。”
“所以你让我叫停?”柘木白桦直勾勾地盯着雅鸢殿的双眼。
“但是……如果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的话……”她默默地低下头,沉默许久之后又抬起头来,“如果他们的离去能够给这个地方带来好的影响的话,如果我成为准继承人的话……一切都会为之改变。”
“所以说,你要舍小取大。……哼,真的是……”柘木白桦将红酒瓶放回到了原位,露出了一副轻蔑的笑容。
“……你当我想做这种事情么!”雅鸢殿猛烈地摇晃起柘木的脸庞,抑制不住的眼泪终于溃堤一般地流了下来,“我杀了人,身为王女的我杀了人!——你认为我可以原谅自己么?我不能原谅自己,我只能祈祷着今后的每一天夜晚我还能睡一个好觉,还能做一个好梦——但我在先前就已经知道这事不可能的事情了!这个地方已经腐烂到了极致,你应该也已经看到了,我们的系统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崩溃,那些没有办法改变这一事实的人将会在今后变得寸步难行,我们的系统正在杀人,以数十人数百人为单位……我们需要改变,我们需要顺应改变,我们到现在已经失去了用正常的方式处理这一切漏洞的机会,只有鲜血……”
雅鸢殿将脸扭到一旁,“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我不能等着别人来出来我眼前的一切。”
“想要修复原有的系统是困难至极的,这也已经不是留一点血能够解决的问题,只有刮开皮肉,在把里面腐烂的器官摘除,换上新的器官——而且这不是局部的手术,而是整个身体,病人是不会撑下去的。”
“所以我们不应该去修复……我们应该摧毁这个系统,建立一个新的系统。”
“要这么做么?”
“既然没有人肯拿起刀,那就只剩我们了……”雅鸢殿用手指轻轻拭去挂在脸颊上的泪珠,“没有地位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而有些人只需一句话就可以赚上几亿。我们所依仗的系统已经渐渐地坏死,如果不及时切除那部分,所有地方都会沦陷。既然没有肯有所作为,就不能再袖手旁观……而现在的我没有能力做到这件事情。”
“除非您成为继任者。”
“除非我成为王。”
“这个要求有点困难。”
“……这种事情从来都不会容易。”雅鸢殿深呼了一口气,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一旦这么做,我就会和他们一样,手上沾满鲜血,而且,我清楚一旦踏出这步,今后只会一发不可收拾,直到鲜血流成河的那一天,这一切才能真正的结束。但我已经坐下了决定,现在只剩下你了,柘木……或者,我可以叫你白桦。”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这么无聊地活下去。”柘木用这样的话语代替了他的回答。
“……为了打消你的顾虑……我想这个东西,我应该交给你。”雅鸢殿走到自己床边的柜子前,将夹在文库本里的一封深褐色的信封抽了出来,她重新走到柘木白桦的面,然后郑重地将信封交到了他的手中。
“这是什么?”柘木瞥了一眼手中的信封。
“签名认罪书。”雅鸢殿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有关一切的一切的解释,都在里面,所有我在之前犯过的过错和我即将犯下的过错,我已经全部写下来了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如果事情出现了什么问题,你可以借助把这封信曝光从而顺利脱身。”
柘木白桦听后露出了不悦的表情,“你是在收买我?”
“我是在为你安排后路。”
“那你自己的呢?”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后路可寻,因为我的身后即是悬崖,所以只能奋力向前奔跑……”雅鸢殿努力地挤出她违和感十足的微笑,“我不希望你会跟着我一起遭殃。”
“我不会遭殃的,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对手是谁……”柘木白桦将这份信收回自己衣服的内侧口袋里,“因为这样才是我,至于你——即便你利用我的事情让我十分不爽,但是介于眼下的形势,我会帮助你取得你想要的东西……而且绝对不会然你陷入困境。”
“是么……不愧是你呢……”雅鸢殿微笑着望着柘木,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花板,在长叹一口气之后猛地将柘木白桦抱住。柘木先是一怔,然后也用双手搂住雅鸢殿不住颤抖地肩膀。
“不要离开我,可以么?”雅鸢殿带着哭腔般地说道,“仅仅是这一个要求,是来自于我个人的……答应我这个卑微的祈愿,可以么?”
柘木白桦没有回应。
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而且认为沉默是表示此答案的最合适的举动。
他用手温柔地抚摸着雅鸢殿的头,然后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了一下雅鸢殿的额头。
本来以为这样就已经结束了。
但是柘木白桦没有料到雅鸢殿抬起头猛地将嘴唇贴到自己的嘴唇上。
享受着柔软的唇瓣后,慢慢地分开……
“恩……”
柘木白桦主动迎上雅鸢殿的唇再一次亲吻。
但是仅仅是点到为止,雅鸢殿优雅地退后了一步。
柘木白桦注视着她的眼睛。
“希望这样能暂时的捕获住你的心。”雅鸢殿的漂亮脸蛋泛起了潮红。
“那是不可能的。”柘木白桦耸了耸肩。
雅鸢殿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从两具尸体上踏了过去。
“处理掉尸体……我们先从这一步开始——我要去参加早餐会了,去看看那些人的嬉笑着的脸。”雅鸢殿走到门边,留恋般的转过身,“对不起……”
柘木低下头,没有回应她。
知道她半个身子踏出屋子,柘木白桦才鼓起勇气说出了十分不符合他性格的话。
“要加油啊,你的背影在哭泣……一折雅鸢。”
她的身子定了一下,接着她用笑脸回应了他的话。
“我会的。”
那是犹如机械一般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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