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森林之中,埋伏了一队又一堆的莫兹兰军的伏兵,在阿庇斯眼里这如同恶魔的巨口一样,吞噬着他的战士们。
原本,是有对抗伏兵的计策的,但是此刻的敌人远超出了他的预想。对方的伏兵仿佛是诱饵一样,将他与军队逐渐诱引到某个地方。
阿庇斯有种想要放火烧山的欲望,但是就这里这么湿润的季节,说不定没烧多少就浇灭了。何况这对于那么多靠山靠林吃饭的人民一点好处都没有。就算击败了莫兹兰军队,那也是完全得不偿失。
可是现在退无可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重新整队,合并损失方阵。”
“是。”
随着命令的传达,联军军队重新变得更加整齐,但是阿庇斯微微皱起了眉头。
明明下了更换士兵的命令,但是为什么感觉士兵还是在不断减少?后备兵员绝对充足,绝不可能出现后续无人的事情啊?
“来人,带着两个方阵去阵尾,去确认一下后续兵力的……接应。”
阿庇斯斟酌着用词,为了避免动摇军心,降低士气,他并不想让士兵知道这些事情。
“是!”
命令仍然被有效的执行着,但是一种不安的感觉仍然笼罩在阿庇斯的心头。那是一种猎物被猎手盯上的感觉,就如同时刻都可能被暗处奔袭而来的偷袭给夺去性命。
“报告!前方又遇到了莫兹兰的埋伏!”突然而来的战报惊扰了阿庇斯的思绪。他稍稍顿了顿,整理思绪后果断的下了命令。
“立刻带骑兵绕后,从后面冲击他们!行动隐蔽一点,尽量多杀一些敌人。”
——被埋伏袭扰到疲倦的军队急需一次胜利来重振他们的士气。如果这样的持续打击继续下去,这仗凶多吉少。
怀着这样的觉悟,阿庇斯稍稍清了清嗓子,随后低声下令到。
“这次,让盾牌兵冲锋,掩护长枪兵们接近那群狡猾的莫兹兰人,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用来奖赏我们的战士。”
“是!”
……
……
生命究竟是多么可贵的东西呢?
背靠在累起来的矮墙上,躲避着敌军的箭矢压制的赫柯特·多特始终在这么想着。
……
……
是的,生命无疑是无比珍贵的,他怀念莫兹兰特罗特省,怀念着那里的微风,和轻轻摇摆着的麦田。他还想念着自己的家人,那个唠唠叨叨的母亲与固执的要死但始终担心着自己的父亲。
那是他的家,特罗特省东南的一个小城市。莫兹兰河流淌过他的童年,每当他想起来时,就怀念着那份无忧无虑。蜻蜓曾经停在他的手指上,蜘蛛也曾吓得他尖叫起来。
那里的人们一天到晚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无非是劳作,和坐在莫兹兰河边看着浪花卷来上有的水草,和隐藏在波涛之下的鱼。
他小时候也曾经幻想过他的青春与人生,那应该是和父亲一样的,在木头与锯子之间徘徊,做着一个又一个板凳。或者和隔壁的大叔一样,在铁与炉火之间往返,打造着奇奇怪怪的农具和没什么用的武器。
但是命运无常,自从那个十一月开始,平和的莫兹兰就换成了另一个世界,他的生命也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一个从未想过的方向。
那个人,戴上了皇冠,颁布了抚恤金与军饷制。
而在母亲重病的情况下,他选择去赌一把。
于是,他收拾好行李,被父亲训斥了一顿之后,在他落寞的背影里参军了。
……
……
“嘭!!!!”
巨大的石头落在他的身旁,砸开了一片石砖,洗了哗啦滚落的砖瓦如同雨水一样敲打着他的内心,滋生着他心中的恐惧。
“白痴!干什么呢?还不跑!”
同为小军官的另一位同僚扑了过来,一把按倒了他,然后掩护着躲在另一个墙后。
“卢克,我……”
“闭嘴吧白痴,都他妈不会躲了?”
卢克重新将弩箭上了弦,随后探出头去将弩箭射在了盾牌上,暗骂一句后就被飞来的箭矢逼迫着狼狈的退了回来。
“别他妈傻愣着了,还不快走!”卢克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这群混账是疯狗吗?就不怕死——小心!”
卢克猛地推了赫柯特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再一次闪开了投石的进攻。
“没事吧?”赫柯特拨开了碎石,连忙跑到了卢克身边,但是摸到他的一瞬间,一股黏稠而带着些许温热的液体沾到了他的手上。他看着自己手上的红色斑点,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卢克!!!!!”
“咳咳……疼死……他妈的!”
卢克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胃部都被砸穿了的他已然没什么力气了,但是他还是要骂上一句,作为自己为数不多的遗言之一。
“你这白痴……还不快走?这破地守不住……咳咳,别他妈傻愣着了,快滚!!”
尽管每一句话,每一分每一秒卢克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鲜血的流逝让他的意识越发模糊了起来,但是他仍然用尽全力推了赫柯特一把,“把信息传回去……让后面的人做好准……备。”
箭矢仍然在箭如雨下,而狂暴的怒吼声仍然在咆哮着,几乎要撕破赫柯特的耳膜。但此刻卢克的话语仍然在他的耳畔回荡。
“别他妈的死了……”
卢克的头微微一歪,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赫柯特剧烈的喘息着,剧烈颤抖的眼神死死的凝视着卢克那不甘的表情。这曾是自己在军旅之中最好的伙伴,一分钟之前他还怒骂着自己愚笨,而此刻他已然失去了呼吸,倒在这无人知道的密林里。
“快,快撤!”
随着敌人的逐步逼近,剩余的莫兹兰士兵也逐渐开始溃败了,敌人的数量几乎超越了他们一生之中见过的所有人,士气没有一触即溃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赫柯特!走了!分散逃!”
士兵互相招呼着还幸存的彼此,随后飞奔着离开了壁垒。有的被流矢射倒,亦有的就飞快的躲进了密林之中,一如被拉扯着钻进森林的赫柯特。
战场的喧嚣很快就停止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耳边逐渐得只剩下了逐渐整齐划一而远去的脚步声。
“……”赫柯特站起身来,从丛林里面钻了出去并左右看着。
“嘿!赫柯特!干什么呢你!”
赫柯特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同袍,又看向了那个被人践踏后的阵地,卢克的身体还躺在那里,不甘还滞留在那一刻。
“我要去,通知后面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战争……
擦了擦眼里闪烁的泪水,赫柯特重新驱动了筋疲力尽而有些发酸的身体跑了起来。
(好累……还有两周就期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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