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听到了歌声。

层层叠叠，如海浪涌入沙滩，沙滩拥入海洋般的咏叹调。

絮絮叨叨，如关蚊入账，听蚊之声之宣叹调。

然而，目之所及都是敌人。

他下意识的想要撤退，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挥动手中的武器，不知疲惫，内心有一个莫名的动力支持他，那股力量似乎伴随着歌声的激昂而越发高涨。

在穿越了众多阻碍后，在一处平地上停下了脚步。

到处都是火焰，到处都是碎石，到处都是被血色染红的天空，到处都是火药染黑的土地，而她，便在这地狱中永远地歌唱，一身白裙成为了这世间最显眼的标志。直到他来到她身边。

“你终于来了。”仿佛是相处多年的好友，明明没见过，但语气中却透露着一股喜悦和坚定，尽管身后的敌人汇成的金属洪流在不断逼近，尽管她也知晓他目前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身上的装具没一块是完好的，有的甚至已经起不到保护的作用，只是仍然挂在上面。

他想询问，可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片战场上回荡。“嗯，我来带你…回家。”

她笑了，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那一瞬间，似乎连身后的敌人都被这个突然的笑容感染，停下了脚步。

许久，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低下头，从头上取下一个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王冠：“不，你不属于这里，虽然你遵守了诺言，但你仍然不属于这个世界。”手中的王冠递了过来“拿去，这是我给你最后的礼物。”

他下意识的接过。在手指接触到王冠的瞬间，王冠仿佛被洗礼了一番，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王冠上不起眼的金属黑不断褪去，露出下面齿轮形的花纹，层层叠叠，如帝王般古奥森严。

“果然，你就是……”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眼前的景象逐渐失焦。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中原本充盈的力量随着歌声的减弱而消失，紧接着就是如潮水般的疲惫感在不断冲刷着他的意识。他面朝下倒在地上。

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那一身白裙，在风的鼓动下，固执飘起。而白裙的主人，胸前插着一根长矛，血并没有流出多少，但那一抹猩红却是如此扎眼。

想要嘶吼，但身体连张大嘴都做不到，声带颤抖着却没有声音发出。

想要移动，身体却无动于衷。

他强自瞪大双眼，直到视线被金属洪流淹没……

…………

希伯尔从床上猛地坐起，环顾四周。

是个梦啊！

他甩甩头，像是想把刚才做的梦从脑海中丢出，但梦中的情景仍在固执的在眼前放映。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说出他想说的那句：“你，究竟是谁？”

也是呢，这个梦可是陪伴了我五年了，哪这么摆脱。希伯尔自嘲地笑了笑，还想再睡一会。

这时，房间门被打开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进来：“哥哥，你…醒了吗？”随即探出一个小脑袋，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嗯，夏洛蒂今天还是起得这么早。”“那当然，把贪睡的哥哥从床上叫起可是我这个可爱的妹妹的…职责！”

希伯尔无奈地抓了抓头发“行吧，拿我现在已经起床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现在可以好好地去找奥斯卡一起吃早饭了吧。”

夏洛蒂撅起醉，似乎对于这个成果不太满意：“不行！哥哥你还得躺下睡觉，让我再来叫你起床一次！”

“……”

终于在希伯尔来回“睡着”又被“叫醒”三四次后，夏洛蒂总算是开心了，一路哼着不知道那听来的调子蹦下楼。

不知道要不要让夏洛蒂放学后多练会礼仪课程？

一边想着无意义的事情，希伯尔在洗盈室整理一下外表。

一番整顿后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双异色眼瞳。

在这个世界上，眼瞳的眼色不多，但主色调多为黑色、白色、绿色、蓝色和褐色。

而希伯尔仿佛就是要与众不同，他的眼瞳，是左金右紫。

这对眼瞳可谓是惹了不少麻烦，据奥斯卡说，当年老爷第一次接过还在襁褓中的他，就是定力十足也是差点手一抖摔地上，几乎每个人都害怕被他的目光直视，除了他母亲和他妹妹夏洛蒂。

想起夏洛蒂和母亲，希伯尔脸上的冷漠消去了许多，但这并不会是他的脸顺眼一点。一头黑发垂下，虽然让紫瞳不那么显眼，但却让金瞳更加突兀。再配上他本就白净的脸庞…嗯…似乎有点妖异了……

希伯尔无奈地笑了笑，离开房间来到餐厅。

餐厅不大，一张长桌放下去就没多大位置了。而现在长桌上放置了两份食物，放置在主位的食物还散发着香气，而在次座上的那份则正在被快速的消灭。

希伯尔皱了皱眉，走到主位上坐下，也不责骂，对着帮他拉开椅子的奥斯卡询问到：“夏洛蒂呢？”

奥斯卡略微倾身：“小姐还在后园…”眼神不禁飘向正在次座上大快朵颐的野猫。

“让她来见我，哦，告诉她，如果不赶快来这周的教皇国庆典她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在家里上礼仪课，哪也别想去！”

奥斯卡叹了口气：“是。少爷。”奥斯卡刚想动身，一个灵动的身影先从门口窜进来。是夏洛蒂。

别人所羡慕而不得的长发此刻正被浪费一般地用来绑一些蝴蝶，这使得她的长发有种将要飞起的错觉。修长的双腿充分说明了她怀里正拼命挣扎的野猫为何会被抱在怀里。吹弹可破的肌肤不住得在猫的肚皮上蹭动，让人看到得一阵疼爱感涌现，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好好体会一番。

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在主位上坐着的希伯尔，绿色的眼瞳中满是欣喜：“哥哥，刚刚说什么？要带我去庆典？哦这太棒了！我又可以去……”

“……当然可以！但前提是你要先把你的早餐解决掉 然后安安分分的去上课。你的负责老师已经多次写信向我反映你常常不听课，甚至带着宠物上课。”希伯尔用强有力的语气打断了夏洛蒂的话语。“等你完成了这几项事情，我们再来好好聊聊庆典。”

夏洛蒂不满的坐下，奥斯卡端来一份早餐，她一边用手抚摸着猫的背，一边吃早餐，嘴里还嘟囔着一些埋怨的话：“笨蛋哥哥…坏死了…就会欺负我…哼…”

说了一会，对身旁奥斯卡露出一个让阳光都暗淡的微笑：“还是奥斯卡大叔对我比较好，早餐一如既往的美味呢。”奥斯卡微微倾身：“谢小姐夸奖。”

夏洛蒂偷瞄一眼哥哥，见他还是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头上的呆毛随着心情的低落再次垂下。

希伯尔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进食。一时间，餐厅中只有咀嚼声和刀叉轻轻触碰的声音

“这样吧，你乖点，庆典我就陪你玩一天。”

或许是见自己妹妹早餐表现得太失落，希伯尔还是出口说了一句。

夏洛蒂的眼睛一亮，那双绿色的眼瞳像是通上电的高瓦数的灯：“哎！哥哥你终于了解了我的心意了吗？已经好久没有参加庆典了！自从前几年爸爸…”

像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夏洛蒂的声音也是霍的降下来，身边的奥斯卡也是赶忙上前打圆场：“额…那个，小姐，还要再来点三明治吗？”

希伯尔抬起手，制止了奥斯卡和夏洛蒂的举动。“没事，妹妹她说的是对的，我…我确实很久没和你们一起好好放松一下了。”

一摆手，“行了，别再想了，夏洛蒂你该去上课了，奥斯卡去送送吧。”

“是…哥哥再见。”“是。少爷。”

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背影，希伯尔也不说话，静静地想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但心中还翻腾着妹妹的那句“前几年…”

…………

“少爷 。小姐去上课了。”

“嗯。”希伯尔收回了思绪。“奥斯卡，麻烦你再跑一趟，去给我的几个'好友'送信，告诉他们——我回来了，将要参加庆典。真希望他们能来＇迎接＇我们…”

最后一句已经低不可闻，但还是让奥斯卡听见了。

“少爷？难道你要…”

希伯尔不真面回答，只是站着，眺望远处。

“奥斯卡，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里是什加列城，我们所站的地方是马尔斯街64号，在地图上你甚至找不到它的存在。因为，”希伯尔不等奥斯卡说完，一口气接下去。

“这块土地在五年前被圣堂已秘密文件的形式赠送给了埃菲尔公主——夏洛蒂。这里是埃菲尔公主的府邸。”

“可你知道我们原本的家在哪吗？”

“少爷…我不知道…”

“在这条街道的尽头……”

奥斯卡倒吸一口凉气。这条街素来以贵族居住而著称，甚至有人戏称在街口拉住十个人就有九个是伯爵以上的地位。

而在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国家的领导中枢权力的标志性建筑——什加列宫。

那是每一届教皇的居住地。

“我想，你们应该还没忘记吧，你们的剑还能再次挥动吧？你们的心中应该和我一样还有曾经的骄傲吧？是时候，拿到我们想要的一切。”

奥斯卡不由得挺直腰，按照自己少爷所说，是时候了。

“是。希伯尔…上校！”

一如往昔的坚定有力，那是经过铁与血的洗礼后特有的味道。

希伯尔点头，转身离开。在他身后，街道上火红的枫叶映照刚刚发生的一切，鲜红如血。

秋天到了。

…………

布朗府邸。训练场。

两个穿戴装具的人正在由其他人围成的圈子里相互试探着，都在等对方显露出破绽。

穿戴蓝色装具的人先忍不住，抡起手中的四0式战斗刀，虚晃一刀，接着就是近身劈砍。锋利的刀刃发出破空声，来势汹汹。

金色装具不为所动，冷静避开攻击后用手中的匕首猛的击打胸甲的间隙。接着就是一手抓住对方的右手，用力一拧，夺下他手中的四0式战术刀。

蓝色装具见情况不妙，抬起左脚向金色装具的头上狠狠踢去。

金色装具似乎早就料到了攻击的袭来，毫无预兆地蹲下，右手精准架住攻击，再用力一顶。蓝色装具一下重心不稳倒在地上，挣扎着想站起。而金色装具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反手将四0式战术刀扎下，投过对方装具与身体的间隙将他钉在地面上。

到此，战斗结束。

金色装具脱下面具，露出一张年轻张扬的脸，金色的卷发将他的脸庞衬托得更加自信，脸上常带着桀骜不羁的笑容，配合绿色的眼瞳和装具下因为经常锻炼而凸现的肌肉，完完全全是个在酒店和舞厅如鱼得水的花花公子，如果不看他所处的训练场和手上的匕首。

他转身离开，一边脱下装具一边自言自语：“果然还是长枪好使些…”

刚说完，身体一顿，伴随着一阵动作，在大腿外侧的匕首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弹射到他手中，又被他用一连串动作甩出，目标直指训练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在他身前半步的距离，一只造型奇特的武器插在地上。若不是他临时停步，也许现在已经被贯穿了。

另一边。

原本空无一物的角落泛起一阵阵涟漪，而在空中的匕首速度也不断降低，偏离轨道插在一边的墙上。

他也不意外，默默收起右手的匕首，吐出一串发音：“Assassin…”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低语，空气中也略有略无地飘来“再见了…Lancer。”

他笑了笑：“希伯尔…真是令人怀念啊。你还没做什么，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倒是先不安分了…”

“真期待你的回归啊…Almigh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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