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希伯尔坐在马车上，心里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刚与古德拉密谈完就招到了抢劫，还偏偏就选择了图书馆这个明显没什么财物的地方，又正好谁也不要就杀了古德拉，任谁也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可是为什么要杀害古德拉呢？

其实答案在希伯尔心中已经很明显了，因为下午那段谈话。

谈话内容将世人心目中的神平民化，甚至讲出神的欲望和情感，这自然不是宗教所希望看到的现象。

希望只是这样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希伯尔赶到了学院。

白天还是一片和谐的图书馆此时虽然没有面目全非，但还是能够不时看到一些学生从图书馆跑出来，脸上满是惊恐，相比之下，旁边已经赶来的阿什卡三人倒是镇定自若。

抬手示意他们分散去调查，自己带着奥斯卡径直向图书馆走去。至于乔娜在哪？算了吧，一个穿着不合身的睡衣的女孩，你能指望她做出什么表率作用吗。

走进图书馆，一股刺鼻又熟悉的味道刺激着鼻腔。希伯尔看着漆黑一片的空间，皱着眉点亮了墙上的灯。

没有亮起。

奥斯卡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提灯，照亮面前的情景。

书架凌乱不堪的倒在地上，书也散落一地，许多书甚至被撕成碎片。

“走，去找古德拉院长。”

奥斯卡在他前面半步领着路，带起身后一阵雪白的碎片。

果不其然，院长室没有逃过一劫，甚至比外面更加狼藉。白天还燃烧的壁炉内现在被人暴力砸开，精心挑选的大理石装饰掉落一地，不复之前的华美。

希伯尔并没有在意这些，他一进房间就盯着在院长椅子上坐着的那个人，是古德拉。不对，此时他不像是一具不断冰凉的尸体，倒像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辛苦工作后在椅子上小眯了一会，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平静。但胸前骇人的贯穿伤和溅射到全身、桌面上的已经干涸的鲜血依旧显眼，提醒希伯尔：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对他说出一些哲理，不会无私的为他解惑了。

希伯尔静静站着，为这个曾经给自己授课解惑的老人默哀。

良久，希伯尔从默哀中脱离，开始搜寻有关案件的一切。

一定有什么是他们所在寻找的！

希伯尔与奥斯卡翻找时不断告诉自己。

那是古德拉用生命去维护的！

掀开地毯，没有。

那东西的重要程度甚至能让整个学院毁灭！

打开柜子，没有。

…………

希伯尔焦急地找着，直到他看见了古德拉死前做的手势。

这个手势不是特别难做到，但像古德拉现在比出的手势这样标准自然的人，希伯尔自认为不超过五个。

大拇指扣在掌心，其余四指自然握紧但不接触掌面，四指指尖轻轻抵在拇指上。

这是机械师之间常用的表示“一切正常”的手势。

希伯尔转身道：“奥斯卡！快去找迪安！他那可能有什么线索！”

没有人回应他。

希伯尔诧异地环顾四周，奥斯卡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屋外不时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他赶忙冲出去。

…………

屋外，奥斯卡与穿戴着装具的路西安对峙着，手中的火枪时刻处于装弹、射出、打空、再次装弹的周期状态。

而他面前的路西安则是在依靠着自身的灵敏不断微调闪避，看见希伯尔出现，才停止躲闪，手腕一扭，飞向他头颅的子弹便向着飞来的方向反射回去，打中了奥斯卡手中的枪。

奥斯卡受到剧烈的打击，手一松，枪便掉在地上。只是在落地前枪就以被击中的部位为中心解体破碎了。

“够了！奥斯卡，别再胡闹了！”希伯尔见奥斯卡仍然想要拔出武器，出声制止他的举动。

奥斯卡听了，本想继续拔武器的想法只得硬生生压下去。

“是，少爷。可……可那是古德拉躺在那！他也许就是我最后一个部下了吧……”

愤慨中带着一丝颤抖，奥斯卡不顾脸面地蹲下，失声痛哭着。

一时间，身后还在惊慌地讨论着发生了什么的学生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在希伯尔与路西安眼中，天地间只剩下那个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老人，即使现在的他早已不再年轻，但那份年轻时的感情还在。

希伯尔转过头，趁没人注意赶紧抹了一下眼角。

他怎么不知道？他怎么不了解？

他可是亲身经历过啊！

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接着一个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地看着，甚至已经知道是谁害死了他们也不能发作，只能忍气吞声。悲伤的情绪在心中积攒、膨胀，直到发酵为自己也无法掌握的力量吞噬一切。

身后是依旧雄伟的建筑，面前是失声痛哭的老人和呆呆默哀的装具，月光照射下来，依旧是那般清亮。

一如曾经那个被血色染红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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