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人渣的本愿·捌

夜，已经缓缓地降临了。当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人间时，月亮已悄悄地爬上了夜空，为着迷路的孩子点亮一盏找到回家路的明灯。

莫欣云一个人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这种寂寥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记得上次走在这里的时候，海……还在我的身边吧，欸……现在海已经不在了。

海，他真的已经永远离开我了吗？真的，不敢相信呢……明明他是那样的无所不能，可最终还是……

醒醒！莫欣云，海虽然不在了，可是小一还是需要你的啊，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消极了！

可是，小一……想必现在一定很恨我吧。毕竟他一直觉得是我抛弃了他们父子俩，一个人享受着荣华富贵，而他们父子俩的生活却是那般贫苦。

小一，我的小一，事情不是那样的……我想和你解释清楚，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在你的面前总是开不了口呢？我的小一，对不起，可能我不是你心里所期盼的那个妈妈了吧。

妈妈，也许米兰会比我更加适合做你的妈妈吧。她很喜欢你哟，小一，米兰她真的很喜欢你。

也许我当初就不该将小一带到莫家，也许我当初就不该让小一知道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妈妈……

也许当初我该更加勇敢一点……抓住海的手。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莫欣云……你不过是一个失败者罢了。

那么，小一，再见了……

我爱你，小一。

莫欣云的眼眸里闪烁着闪亮的泪光，她仰望着夜空中高高挂起的明月，似乎是在期盼着什么，但是更像是在祈愿着什么。

莫欣云忽然转身离去，向着街道的尽头走去。

可是，当她转过那个街角时，她看见了她最心爱的人了。

“小一！”她下意识地惊呼道。

我听见了有人呼唤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地朝着声源的方向看去。

“妈，”我轻声说道，只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喧哗让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否发出了声音。

也许，没有吧。

她虽然被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她，就是我的妈妈。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明明我是她抛弃的孩子。

我应该很讨厌她才是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的我是如此地渴望着扑到她的怀里，安静地拥抱着她呢。

好讨厌啊，这种感觉……

感觉的是一种来自于身体深处，乃至血液深处的温暖，那是一种渴望的感觉，一种幸福的感觉，一种看见她就会安心的感觉。

可是我，不需要，这种感觉。

两种矛盾的想法同时在我的心里徘徊着，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当我还在犹豫之时，莫欣云已经向我缓缓地走来。

一步，两步……

一米，两米……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陌生却温暖的身影逐渐在我的世界里变得清晰可见，仿佛触手可及。

是的，触手可及，只要我伸出手来，就可以得到。

只是，真的会那么轻易吗？

就当我几乎快要伸出手来时，我忽然发现莫欣云身后的她。

她的目光平淡而温静，却快要让我窒息。

她，为何在这里！

“小一，”莫欣云欣喜地向我快步走来，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母亲这般开心的模样，那从未见过的笑容是莫倾城一辈子所模仿不了的，这绝对是最美的笑容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

莫欣云伸出手来，伸向我的脸颊，就快要触摸到我的时候，我侧过了身体，躲过了她的手。

莫欣云愣住了，停留在原地。而我则趁机从她的身旁逃走了。

“小一……”莫欣云缓缓念叨着，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她精致的脸蛋上缓缓流过。

我像是发疯一般地逃跑着，不知奔向何处。

一股剥夺着她人幸福的负罪感强烈地在我的心里徘徊着，让我痛苦到想要逃跑。

莫倾城渴望着母亲的爱，我……又何尝不是？

只是，为什么……当初我为什么会答应她呢？

要是没有那个约定就好了……为什么我会答应她呢？难道是因为我看光了她的身体，然后便答应了？是那样吗？我记不清了……

可是，我现在后悔了，我也想要母亲的爱……

我不知道我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我跑到了哪里。

只知道在我大脑再次补充完氧气后，我已经回到了家里。

伊乐姐……我悄悄地走到了我的房间里，发现伊乐姐还在熟睡中，那美丽动人的熟睡脸庞顿时让我静下心来。

只要有伊乐姐就足够了。我在心里不经这样想到。

我回到了客厅，感受着冷静下来后，心脏的跳动。那强烈的感觉让我清楚着，原来自己还活着这个事实。

睡觉吧……

再一次，我又选择了逃避……

之后的一周里，我都在学校里请假了，白天就骗伊乐姐说自己去上学，其实是去网吧上网，晚上就回到家，继续贪婪享受着伊乐那姐姐一般的温暖。

一周里，我没有再见过楚玉玲，就连米兰老师，我都再没有见到过。除了伊乐姐之外，也许我就见过网吧老板最多了吧。

也许，我的消失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吧。我的世界很小，小到我消失了，也不会有人会注意到。

某天，就在我无聊地翻看着娱乐圈里那些无聊到八卦时，忽然网吧老板一声大叫将我吓了一跳。

“快跑，警察来了！”

！！！？？？

就在我还在傻愣着，思考着网吧老板这句话是对谁说的，有什么意思时。

忽然，网吧门口一大堆身穿制服的警察们便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然后把我抓住了，紧接着我便被警察强行着压进了车里。

额，我这是被警察抓住了吗？

在警车里，我不经对自己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我干了什么？怎么被警察抓了？我好像除了每天上上网之外，也没干什么犯法的事情啊。

这时，我才忽然想起，原来我还没有成年，原来是未成年人上网被抓了。

警车开的不快不慢，但是却在我的心里奔驰……完了，事情要暴露了。

“说吧，为什么要去网吧里上网？”警察局里，一位警察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道。

“……我，好奇，”我尴尬地牵扯一条理由。

警察继续问道，“你多大了？”

“十六……”

“那你难道不知道未成年人是禁止进入网吧的吗？”警察叔叔严肃地说道。

“对，对不起，”我愧疚地说道。

警察叔叔明显是一愣，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快就认错了，然后他欣慰地点了点脑袋，说道，“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下次别去了，”

“嗯，”我点头说道。

“打个电话给你父母，让他们来接你。”警察叔叔指了指桌子上的座机，对我说道。

“……”我看着座机发呆，一时间里竟不知道该拨打谁的电话，或者说，我只知道一个人的电话。

但是，我却不敢拨打那个电话。

“怎么了？记不得电话了？”警察叔叔问道。

“不，不是的，”我说道。

“怕父母回去打你吗？没事的，小孩子犯错误很正常，回去认个错，你父母还是爱你的。”警察叔叔露出了一个欣慰地神情，和蔼地说道，“我也有个儿子，他虽然今年才三岁，但是只要看着他的笑容，我们这些做父母的，都会无限幸福的。”

“嗯，”我点了点脑袋。

看着自己孩子的笑容，父母真的会幸福吗？

“那个，我让姐姐来接我，可以吗？”我问得。

“算了，谅你是第一次，这次就可以了，不过我可不希望下次还看见你了。”警察叔叔挥了挥手，说道。

“谢谢叔叔，”我道谢道，然后拨打电话。

“喂，”

“你好，你是……”

“伊乐姐，是我。”

“小一，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了？你不是在上学吗？哪来的电话？这个是班主任的电话吗？你在学校里闯祸了？”

“伊乐姐，我……”

“到底怎么了？小一，你快说呀，急死我了。”

“那个，伊乐姐，你可以来XX派出所来接我吗？”

“哈？”

十分钟后，伊乐姐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伊乐姐，”我苦着个脸，看着伊乐姐那担忧的模样，心里不经更加愧疚。

“抱歉，我不懂事的弟弟给你添麻烦了，”在伊乐姐向警察叔叔道歉后，便有些强硬地拉住我的手，把我带出了派出所。

一路上，伊乐姐快步地走在前面，拉着我的手，也不回头，就这样沉默着走回了家。

在伊乐姐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一声清脆的声音顿时响彻在客厅内。

伊乐姐第一次打我了……

伊乐姐恼怒地看着我，她那微微颤抖的右手显示着她现在的气愤。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艾一！”伊乐姐朝我大声吼道。

“对不起，伊乐姐，”我低着脑袋，即使我的左半脸火辣辣的痛，但是我还是咬牙道歉着。

“你为什么要骗我！”伊乐姐像是哭嚷着说道。

“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伊乐姐，”看着伊乐姐快要哭的模样，我连忙慌乱地想要解释道，可是怎么说都像是无言的借口。

“为什么要骗我啊！”

“我，我怕伊乐姐担心……”

“呜呜，你知道吗？在你说你在警察局的那一刻，我有多害怕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走上歪路了吗？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伊乐姐……”

“你要是走上歪路了，我让我该如何面对自己！如何面对小九了！”

“……”

“明明说过我是你的姐姐，但是为什么还是要欺骗我，隐瞒我？”

“不是的，伊乐姐，我……”

“那你就说出来啊，笨蛋小弟！”

“……”

“这几天你一直心神不宁，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我一直想要帮你，可是你什么也不说……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吗？”

“……”

“混蛋艾一！就知道让我担心！混蛋！混蛋！混蛋！”

看着伊乐姐在我怀里不断哭打着我的胸口时，这一刻，我竟觉得无比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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