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拉曼德城漫游

时间进入正午，江权带着菲雅前往上城区用餐，一路上还有些许时间游览拉曼德城下城区。

从地下竞技场离开，走在店铺林立的商业街上，江权跟在菲雅身后，心情似乎很愉快。

菲雅答应为自己准备午餐是一方面，而在另一方面，菲雅那堪称专业的导游介绍也令江权非常享受。

菲雅真的非常聪明，在恢复了视力以后，她很快便凭借着自己的记忆重建了整座拉曼德城的形象，就和视力正常的拉曼德城居民一样。

“喂喂喂！菲雅那是啥啊？”屁颠屁颠地跑到一座石质建筑前，江权开始对着壁橱内的食物流口水。

烘烤到略微焦黄的麦黄色蛋糕胚，搭配奶黄色的褶边以及堆满了整个上层表面的奇异水果，以前从未见过的奇特食物正挑逗着江权的胃，令他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呜哇~~~这应该是小麦做的吧？但为什么会有这种香甜到诱人犯罪的气息......人类的新魔法吗？绝对是人类的新魔法吧？”

“啊......那个啊，之前我在皇宫里吃过，应该是炼乳蛋糕吧，不过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呢。”在江权身旁躬下身子，菲雅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这块蛋糕，旋即给出了回答。

“蛋......糕......？”玩味着这两个陌生的字眼，江权的口水正在哗哗地往下流。

“用烘焙技术制作出来的甜品呢，好像很受贵族欢迎。”菲雅双手交叉，点了点头，好像在回忆这种新式甜品的味道。

烘焙技术是在魔导科学发展以后才逐渐普及开来的新式料理技术，原本蛋糕这种不易保存而又高热量的甜品是不可能存在于平民市场中的，所以对于江权这个老冰棍（？）来说，这完全就是新鲜玩意。

“你吃着感觉咋样？”江权期待地问道。

“还行吧，我不喜欢太腻的食物，发胖对于‘女性冒险者’来说实在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菲雅眯着眼睛，似乎对眼前的这坨食物感到有些害怕。

“吼吼吼......甜到腻么.....不知道与直接吃蜂窝比起来如何呢......?”

“魔人真可怕......”

......

“欸！那又是什么啊？我感觉里面好像有魔物存在欸？没关系吗？”

指着一座高大宏伟的人造石塔，江权发出了震惊的声音，就好像是向母亲求教的天真孩子。

“唔......根据我对这一块的印象，这里应该是‘试炼之塔’吧，在冒险者达到专业级之前，新手冒险者需要在这座塔里练习对抗魔物的技术。”

“欸......？！里面的魔物不会被杀光吗？！”江权惊讶不已。

“不会呀，利用魔导科学技术对魔物界的土壤进行分析以后，我们发现魔物界的腐土是能够无限生成低级魔物的，所以就采集了一些用以建起这座‘试炼之塔’，根据所处层级的不同，新手冒险者们所能遭遇到了魔物等级也不尽相同，最低一级，最高能够达到三十级。在通过试炼之塔的最高层前，冒险者是不被允许接受工会委托的。”

“嚯嚯嚯！原来如此，我以前还好奇魔物界的某些渣滓到底是怎么诞生的呢，哥布林什么的也就算了，触手怪和粘液怪什么的能够存在那么多完全令人匪夷所思啊！原来是自动生成的啊......”

“刚才那个话题拜托你别说第二遍了......”

“？”

......

“那.......菲雅，那个大坑又是什么啊？感觉里面散发出的魔物气息要比试炼之塔强大得多！”

江权又对某种设施起了兴趣，这回是在众多的防御护壁之间，所存在的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啊.....那是‘撒饵之坑’，算是拉曼德城的特色吧。”

“有什么用呢？我感觉得出来，被囚困在里面的魔物甚至有高达一百级的！那种大家伙应该都能够毁掉这座城了吧？！”江权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撒饵之坑。

黑色的大坑如同深渊，幽怨似的气息从坑底不断上涌，伴随着令人头昏脑涨的无尽绝望感。

“......”

一反常态地，菲雅并没有立刻解答江权的疑惑，反而陷入了犹豫的状态之中。

“不方便说吗？”

其实江权隐隐也能够感觉得出来，关于这座“撒饵之坑”，背后肯定不会有什么光鲜荣耀的故事。

“不......没关系的，在这世界上的确会有许多不美好的事物，但我们不能逃避，否则更无法改变现实。”菲雅摇了摇头，然后用坚定的眼神开始说明：

“由于毗邻魔物界，拉曼德帝国的平民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而每逢魔狩之月（魔物狩猎之月，大约在每年的九月份），更会有大量魔物从魔物界倾巢而出涌入拉曼德帝国境内，冒险者们在这个月也总是会最为忙碌，魔物讨伐委托与救援委托根本没完没了，所以受害者的尸体也越堆越多......”

说到这里，菲雅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然后她握紧了拳头，闭上眼睛，似乎真正让她感到痛苦而不愿面对的部分这才刚刚开始——

“帝国高层——也就是我所处的政治系统，统治者与麾下的官员们认为过高的死亡率会影响帝国在非魔狩之月时的外界评价，所以他们便将无人认领的尸体统一倒入这座巨大的天然坑洞中，让洞底的魔物们将这些尸体吃的干干净净，以为这样就能毁尸灭迹......日积月累，洞底的魔物等级越来越高，终于令统治者感到了不安......”

菲雅说到这里，又有些哽塞：

“然后最恶心的事情发生了——帝国高层居然开始、居然开始以这座用无辜者血肉砌就的罪恶之地为荣，打着‘最高级冒险副本’的旗号开始大肆宣传，吸引来自人类界各地的所谓勇士们来到此处进行挑战......事到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了拉曼德城的招牌之一，那些英雄级冒险者队伍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说英雄来到这里进行挑战，只是为了所谓的荣誉称号以及稀有素材，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回报的背后堆满了多少无辜者的累累尸骨......”

“......”

江权听到这里，表情已经完全紧绷。

他摸了摸菲雅的脸颊，语气平和：

“菲雅......那你恨自己的国家吗？恨自己国家的历史吗？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毁了它们——半点不剩。”

“......！”两眼猛地看向江权，菲雅的双唇微微颤抖，不知是在惊讶还是在兴奋。

这个男人竟然能够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就好像是在说“要不要我为你打死这只害虫”一样。

但那对猩红的眼睛......居然无比认真......

“对......”

菲雅开口了。

“我恨，但我恨的不是这个国家，而是那些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肆意践踏、玩弄国民的统治者......可他们如今都已经寿终正寝了，复仇根本无从谈起......”

菲雅无力地低下了头。

“......那你应该能够由此感受到一些慰藉。”

江权将右手抬起，魔力之光开始闪烁，以前从未听过的声音竟凭空出现在了菲雅耳畔。

那是无数人声的重叠——

未来的公主殿下

感谢还有您这样善良的人记得我们

但请不要为我们难过

更不要因此仇恨他人

我们的命数如此

已成定局

无法被安葬于泥土中

这是我们的遗憾

但只要还有您这样的人

记得我们

我们就不会真正消失

请好好守护这个世界的善意

仇恨就与我们一同埋葬

您不必为此难过

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

“那.....那是什么？”

菲雅已然泪如雨下。

珍珠般的泪滴如镜，倒映出死去人们的身影......

“地缚灵，由于身体被魔物吃掉导致死者的灵魂变成了中立灵体，但是那些声音毫无虚假，他们一直都在陪伴着您，我的公主，您死去的国民一直都在为您感到骄傲。”

“呜......”

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菲雅一把扑进了江权的怀中，用天蓝色的瞳孔看着江权——

与江权那猩红色的瞳孔目光相接。

“我想保护他们......这样的悲剧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你确实会帮我的对吗？”

“......我的荣幸，公主殿下，正如我们所约定的那样。”

“......借你胸口用用行吗？”

“请便。”

将脸埋进他的胸口，菲雅深呼吸了一口气——

“但别真哭出来，圣边真红洗衣服也挺不容易。”

“......你好渣，约会时说这种话，还敢提到其他女孩子的名字。”

“因为我就是这种人啊，公主殿下，别忘了，你是我的东西，我不会让其他东西欺负你，但我也不会让你占有我。”

“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句话，我能当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随你怎么想，但我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渣哟？”

“......”

菲雅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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