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吃完饭后,我们去上学了。小沫和两个小萝莉自然是去上初中以及小学,我和那只肥鸟则踏上了高中的路程。一路上小沫看着那两个小天使,互相插科打诨倒也热闹。
萤河市被一条萤河贯穿而过,建筑物历史长短基本由靠萤河的远近决定,但自从开辟一个新的经济区后这一边就被戏称为“只有学校比较吸引人的又破又贵的老人城”了,虽然各种意义上的没有错。
又是全新的一天呐,我暗自感慨,那场梦魇带来的后怕与不快也逐渐消散了。
偶尔有拙笨的麻雀发出不成调的扯叫,但总会有冒失的迟到的孩子跑步时水壶叮叮当当的响声。你也大可以坐在茶楼悠闲地喝着茶,看着楼下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去打拼生活。
萤河的早上总是嘈杂与宁静交集在一起,在这个微凉的秋日里显得出奇的和谐。我很爱这般的光景,尤其是忽然见到小猫的时刻,绝对会让我这一天的心情都不会太糟。
我会不会太容易满足了?
“好,现在我们去烛阴家叫她起床了。”我对肥鸟说。
“诶诶诶,是你,我们这些人可连她家的门槛都进不去。”他摆摆手吐槽。
“那个大姐姐笑得很可怕。”鸶缩着脖子怯怯地说。
“不会啊,我觉得那个姐姐每次都会给我糖粗啊?”小雀用奶奶的声音反驳道。
“都说了别吃陌生人给的糖!”她一敲自己妹妹的头。
看着小鸟鼓着腮帮捂着头一脸委屈的样子,我忍俊不禁。
“好啦,那我自己上去了。”我说。
他们在说的是我的姐姐,名字叫朱阴。那一天,正是打工回家的她发现了昏迷的我和妹妹,把我们带回了家,后来互相往来久了,我们也就成了好朋友。
我走上了楼,用钥匙打开了门。“姐,已经不早了?”
以往都会响起的懒洋洋的回应声并没有出现。
“都说了你现在别接这么多工作了,这样会累坏身子的啊。”
我叹气,想起这个性格坚强,明明拼尽全力地工作生活还是过得紧巴巴,却还是不接受我的资助的善良少女,心里有种说不上的难过。
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画着很久以前挺火的动画片的主人公——一头龙的旧马克杯,那是她和我在二元店挑的,用了真的很久,到最后还是烂了。在我坚持给了她好几个骨瓷杯后,她无奈地把它插着几个自己折的玫瑰让他赋闲了。除了一个租房时附带的沙发,整个客厅几乎就只剩下那堆泛黄发霉的墙纸了,甚至没有洗衣机的阳台空荡荡得可怜。
她说不必可怜她。我想着,打开了卧室的门。被子已经揭开,但看不见人。睡衣没有换,校服也摆在椅子上,她一定是出去了。
我走进厨房把她的那些放凉的剩菜偷偷扔了,把刚刚买来的早餐放上去,然后下了楼。
不知为何,我来到这栋楼的时候忽然有点不安起来,像是……有什么令人不快的东西存在。我四处张望,却就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我走下楼,不安感愈发增强。我握紧手里的咒符,继续用尽最大的注意力观察着四周。
你的来历不平凡,平时要小心行事,务必务必。不用朱阴姐提醒我,可以在毫无控制下轻松毁灭一栋楼这种力量让我在平时也会格外谨慎。
走过巷口,里面忽然传出来一个微弱,却分明的歌声。猛然间,我停了下来。“啦啦啦,哼哼哼……”
谁在哼唱着我从未听过的歌谣,似乎在讲述着一个悠远,而动人的故事。故事从巧遇开始,歌调也逐渐趋于轻快而空灵,但忽然戛然而止了。
怎么停了?我走近那个巷子,逐渐望向最深处靠在墙边撕扯着布料包扎着伤口的少女。她咬着手臂上的皮料把她撕了下来,露出伤口刹那顿时嘶着凉气一头冷汗。她取出刀一把无名的幽蓝鬼火在刀上燃烧,她嘟囔着“乖,不疼”然后一把用力,把里面的铁片挑出来,瞬间发出了一种凄烈的惨叫声。但她只是咬着牙把衣料撕成条状,绑着伤口上处止着血。
“果然一个人追踪还是太勉强了,差点就被暗算了。你也在努力吧?傻子。”
阵阵啜泣声逐渐传来,那个声音此时带着沙哑的哭嗓呢喃着:“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哦。九命……会一直等你的。”
我一顿,脚边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易拉罐。她忽然一顿,转瞬间转姿势为半跪,沾着血的手肘长的匕首反手握住,黑袍下的一对眸子泛着森然冷气,周围隐隐间竟有煞气涌动。
“嫉妒,我可不觉得免费听我唱歌很……嗯?”她抬头,映入我眼眸的是一对猫一般的眼眸,泛着幽绿荧光潜藏在一侧惨然日光下显得神秘而诡谲,宛如异世界的潜行者。她披着一件黑斗篷,与一件皮制的哥特装相连在一起,镶着暗红色的蕾丝边有种别样的高贵与幽美,一对黑色的靴子鞋帮盖住整条腿,上边是同样是一条皮质短裤,旁边有两把剑鞘。少女身材的她抬起头,打量了好一会儿,却忽然在我脖子上的项链定住了。
“你的项链?”她问,语气中带着颤抖。
“啊?”我有点诧异这个忽如其来的对话,只好老实地说:“呃,这是我从小就有的。所以比起这个——”
她望着我,眼中光彩仿佛有什么解脱了一般瞬间消散,原本用半跪的腿死命抵着的身躯也在刹那滑下来倒在地上。我大惊,想要奔过去接住,却感觉背后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抵着,随机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濒临死亡一般的窒息。
“别,别过来……”我才听见她梦呓一般的急切呢喃。嘛,迟了。
“啧啧,傲慢啊傲慢,没想到你竟然会在这里啊。堂堂原罪教系的智囊一把手,竟然就落到这么个地步?”
我听着那个充满讥讽意味的话,脑里一片混沌,怎么也说不上话了。
一阵脚步声,我看见一个充满病态般潮红的狂笑着的脸忽然在我身后探过来。这下我是真的吃了一惊。
“妹妹?!”我叫道:“怎么会是你?”
我确定我没认错。这个女人虽然很美,哪怕身上的白袍沾满刺眼的鲜血,哪怕她双眸尽是嗜血的渴望,但他跟几分钟前噙着温暖的笑容挥手向我和阿戾的妹妹……一模一样。
她却在听见“妹妹”这个词后忽然眼眸可怕地抽动起来,连及臀的白发的发梢也不知为何出现了丝丝乌黑。“闭嘴!你别忘了这个身体是谁在做主!”她脸上青筋暴起,自己却丝毫不管不顾地挠着脸直到全是血污。
忽然,我听见一个声音:“九命!就是现在!”瞬间,刚刚还昏倒的陌生少女忽然冲过来,一刀将这个白发女子刺了个对穿。也几乎在刹那,一个身影从上面坠落下来,看起来是要一击必杀。可这时候,这个白发少女忽然发出了尖锐的嘶吼,让我顿时间头昏脑涨周围一片混沌!
随即我感觉到自己被提了起来。那个白发女子难听地笑起来:“啊哈哈哈哈哈!没用的!有本事你们就把他弄死了,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一片混沌中,我什么也看不清,但却隐隐间听到一个啜泣声:“放我出去!你这个混蛋!我不会放过你的!”
“妹……妹妹?”我意识模糊中,向她伸出了手。
救出来!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忽然,我感觉到一种屏障挡住了我,但同时,一种熟悉而温暖的触感出现在屏障的另一边。我知道,她就在那一边。忽然一道光在我手心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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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苍莽的草原。此时正值日暮,枯瘪却还是看起出点点青绿的草映衬出诡异的荧光。莫名的,我觉得这里很熟悉,而且有着一种怪异的情感,有着眷恋,也有着些许哀伤。
除了在盛夏时会成为一片雏菊的花海外,我对他终究一无所知。
这片曾还平静得似乎不会流动同样金色的海洋,忽而晦暗了不少,但一阵,又明丽起来,像是,会呼吸一样。而灰暗与光亮的界线,在这造物主的沉稳的鼻息间,忽远,忽近;忽棱角分明,忽模糊不定。
风声又起了,但却像轻快的笑声。再仔细听,还伴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莫名可爱。没等我细想,一个娇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苍茫的花田间。她四处张望了一下,但明显没发现我,嗤嗤地笑着冲出了原野跑到不远处街道的树后,树梢被带动着摇动了几下。
她一路蹦跳,时而把街旁贴着的寻人启事像模像样地揭起来端详上一阵,时而把松动的路灯自得其乐地摇起来,时而还帮忙梳理流浪猫的毛,尽管这更像在帮倒忙。
终于,她似乎感觉无趣了,慢慢地停了下来。但她忘了她的脚下是片海,一个不留神,她一只脚踩了空,她便条件反射地伸出了另一只脚,顿时水花在她脚下绽放开来,她吓了一跳,叫了一声,回荡在这方境界中如银铃般空灵。
但意外的是,她似乎对这朵从未见过的花儿起了兴趣。她发出疑惑的鼻音,小心翼翼地一踩,又一朵小了不少的水花绽开了。她神色顿时明媚,惊羡地欢叫起来:“花!”忽然便用力地蹬起脚来,惹得水花惊慌地溅落一朵又一朵。可当她想伸手去摘这些染上了晚霞金黄的光,美到极致却无奈十分短暂,就像这夕阳一样的花儿时,能取到的只有一手的霞光。
她又尝试了许多遍,最后终于只能失望地叫了一声,的确什么也得不到。但她也仅仅皱了皱眉,忽然释然起来,竟然捻起了裙角用来收集那些花儿,卯足了劲肆意地又开始奔跑起来,这次欢快的笑声更盛了,几乎在我的视线中的一切都被这股充满活力的秋风带动起来,映在眼帘的,回响在耳畔的,尽是不知谁在倾诉自己内心的极度欢乐的低语。
我一时想入了神,竟没发现她此时正向我冲来。忽然,我感觉胸口有谁撞了上去,但却无比轻柔和瘦小,也许她再怎么可爱,也还是一股风吧。可首先映入我眼中的,是一抹美丽得叫人惊羡,甚至难以置信的泛着光芒的淡黄——星星,甚至月亮自傲的光芒,跟这也许天堂才会有的颜色相比,也会相形见绌吧。
我再细看,发现原来是风姑娘的一头金发,而现在躺在我怀里的,就是她。这时才发现,她穿了一条蓬松的纯白连衣裙,赤着脚,显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甚至比连衣裙白得更加分明,是种病殃殃的死白,叫人莫名心疼。这时,我嗅到了从她发梢透出的一股像是药香的发香,但忽然,我愣住了。
是雏菊。
我脑子一片空白,好像这股略略苦涩的清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可我就是想不起来。
她疑惑地抬起头望着我,忽然,颊边掠过一抹绯红,像是自言自语地轻声嘟囔着:“谢谢……”
我一愣,明明不开口似乎也是大不了的事,我却顿时口齿不清起来,硬是要说些什么:“啊……那个……那些水花是摘不到的。”
“我知道啊。”她烂漫一笑:“但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愕然。她望着我的发愣的样,又噗嗤一笑,用袖角拭去我额头的汗,够到我耳边低语着:
“这是梦,但你不是其中一员吧?”
我一惊,盯着她的眼。她的眼很好看,明明绿得富有生机,可含着的些许灰粽色将它装点出不可思议的效果,仿佛品尝着永恒孤独的一弯湖,深情,而使人敬畏它庄严的美。
她盯得我脸直发烫,忽然“吃吃”地笑了,含着笑意的眸子下摆:“无所谓啦。那,要遵守约定哦,嘻嘻。”
她本踮起脚尖还没有我脖颈高,却还是一副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后退几步,向我用力摆了好几下手,娇小的背影终于逐渐地模糊了。
”约……定?”
留存在空中的仅剩些许我茫然的呢喃的余音。
一切结束得如此突兀,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有好半天了。床边有几束桂花,妹妹应该来过了。
手忙假乱间,异变陡生!
我听到窗外一阵暴鸣声,随即在窗户破碎间,我感觉喉咙被谁死命地掐住。等我恢复注意力时,却发现一个披头散发,背后有好几条狐狸尾巴摇动的女子把我按在床上,左手掐住了我,右手那把泛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蓝光的剑已然狠狠戳进床上,擦过我的脸颊擦破了一个口!
要不是我呆了,估计我要再晕一次了。
“希你在干什么!”一个声音尖叫起来。那个叫做希的狐妖没有回应,只是抽出剑,呆滞地用手指拭下血舔了舔。忽然,被头发遮蔽看不清面容的脸上出现了两行清泪,滴答地扑打在我脸上。
“老,爷……”她呢喃着,随即倒在了我身上。
……
“你们认识他?”
“当然,她是我们之中仅次于调的第二强的家伙了。”
收拾好她的面容把她放在床上,我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她身上穿着一件别致的巫女服,但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与扶桑的相比裙摆更短,袖子更是长了很多,还多了许多可爱的图案装饰,显出一份活泼劲。两条腿白皙修长,木屐里的那双脚玲珑小巧,狐耳更是用缎带别着一串风铃,更显可爱。一头白发在发梢尽头忽然变得血般殷红,并在那里用带着奇大的铃铛的缎带绑了起来,留了个巫女的发型,不过此时已经散开,也找了好久才看到她的发饰,不过背后的狐狸尾巴总让人有种想要摸的感觉。她发着烧,脸上起着不正常的潮红,连睡觉的样子也宛如在做着一个可怕的噩梦。
“我觉得还是让她休息一下?”
所有人望望各自,终于是出了去。临走前,刚刚还在吸我血的小女生走过来弱弱地对我说:“那个……我吸的是人体不需要的物质,不,不是血。”脸一红,也跑了出去。
“那个是魍魉。那么介绍一下,我是重明!”刚刚穿着红色旗袍的少女忽然转身叫。她一头檀发扎成一对包子髻,只是绸带长得几乎垂到了地上,此时竖起拇指指着自己,露齿笑着显出一对虎牙。
“我是她的妹妹毕方。初次见面。”一个穿着青色留仙裙的少女微微点头,她留着一个马尾辫,捶着一攒极美的翎羽。
“吾乃九命,道友可要记牢了。”一个披着黑袍的少女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灿烂地笑道,头上的猫耳抖动了一下。
“我,我我是——”
“不用说了!魍魉嘛!早说了。”
“哇!重明最讨厌你了!”众女在推攘下又嘻嘻哈哈地玩闹起来。
“好了好了!”毕方拉开气鼓鼓的魍魉和一脸臭屁的姐姐,对我介绍道:“我们很久以前就相互认识了,目前是因为追查某人的踪迹才来到了这个旧地。”
“旧地吗?”
“差不多了,距离上一次能这么团圆地聚在一起真是很久很久了啊。顺便一说,你的确是一个善良的人,和我们印象之中不大一样呢。那么,有缘再见了。”
等到他们继续嬉笑着离开,心里那种奇怪的温馨感依旧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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