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自我与生命分开——不，你这样很异常

“哥、哥哥……？”

空怯生生地小声叫着我。

啊啊……是这样啊。

原来，是妹妹啊……

……确实，从小就一直感觉到有些违和感呢。

大家像是在对我隐瞒着什么事情，有时的遮掩简直拙劣得让人看不下去……虽然，我还是没有去怀疑过任何事。

眼睛被某种颜色的有色眼镜欺骗着一样的感觉。

虽然我自己也能感觉到，但还是……相信大家所说的，没什么事。

……结果，原来是这样的啊。

弟弟，其实是，妹妹。

平时的话，我当然会满心欢喜地回应来自弟弟的呼唤。

但是这次，我选择沉默。

因为，需要思考一些该注意的事。

同时，也是为了让空能够意识到，这件事，对我而言，并不是小事。

突然，我注意到了。

空的眼眶中，闪烁出晶莹的泪花。

“哥、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他低下头，刘海遮掩住眼瞳。

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串链。

饱含着不安和恐惧情绪的泪水滴在土地上，浸入土壤中。

这一个过程，完整地通过全部感官反馈给我。

嗡——！！！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

轰鸣感震荡了思维和意识。

瞬间迸发的怒火，要将胸口撑破。

令人发狂的暴怒感充斥了全身，整个身子在微微地颤抖。

对自己产生的愤怒，使暗月魔力发出躁动。

只因——

——那眼瞳中的恐惧，诉说出空的想法……他在害怕我，害怕我生气的样子。

……不，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这么想过。

对不起，我错了，真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哥哥怎么可能会怪你……怎么可能会让你因为我而伤心，哭泣……

……可是，哥哥让你伤心了啊，害你哭了……哭得这么伤心。

“哥、哥哥……？！”

只是用手掌贴着你的脸颊，用拇指抚去你的眼泪，用深邃无光的目光注视着你而已。

明明只是这样而已。

却让你的反应这么惊恐。

纤细的肩膀轻微地颤动着。

眼瞳在不安地摇曳，透着恐惧和惊慌。

为什么会是这样？

哥哥明明从没有伤害过你啊……连话语上的伤害都没有啊。

可是你却那么地害怕着我。

哥哥对你做过什么吗……

……啊啊，我知道了，是这样的啊。

就是因为我从没有对你生过气，所以你才会这么害怕的啊。

对未知产生恐惧，这是人的天性。

啊啊，对不起，明明说会让你学会面对各种事物，而不只是单纯地躲在我的羽翼庇护之下的。

结果我还是疏忽了。

没有让你正面面对过，保护自己的羽翼，在其之上的全貌。

连给予自己安全感的存在，都不了解。

所以你才会那么恐惧。

由安全感的源头产生出的恐惧，怎么可能会有比这更加令人恐惧的啊。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是我的错，是我吓到你了。

都是我的疏忽造成的。

——干脆让世界回归到16年前吧，让一切重新开始。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我否决了。

当然不行，与大家一起渡过的这16年时光，是最珍贵最真实的事物。

怎么可以让这些事情全都变成不存在的虚假记忆啊。

就算重新按照轨迹走，也是在践踏大家的感情和存在。

无论是快乐到大笑、生气到打人、还是苦涩到流泪的回忆。

都是真实存在的现实，我绝不会改变这些。

所以，对不起呐，空。

让你受伤了，让你害怕了。

但是，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从现在开始。

◆

“哥、哥哥……？”

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一下哥哥。

但是哥哥没有回应。

平时的话，哥哥都会瞬间回应我的。

感觉很不安。

哥哥现在的沉默，像是火山爆发前的寂静一样令人胆怯。

哥哥以前教过我的，学习心理学和实践观察人的情绪。

平时情绪非常稳定平静、理性克制的人。

在情绪的冲动压过理性时，破坏和危险性都是极度高的。

而且，越是将情绪压制的人，越代表着，那股爆发的不满有多么巨大。

而我，从来没有见过哥哥真正地生气过。

那么，这么温柔冷静的哥哥，要是生气的话，会有多么大的不满？

会不会对我感到很失望？会不会直接对我死心？会不会再也不理会我的存在？会不会……再也不需要我的存在了……

光是想到这里，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被冻结。

身体都在发冷，如同坠入死亡的深渊。

因为……那样我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不要啊，我不想被哥哥抛弃。

我可是哥哥的所有物啊。

道具要是不被需要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不要啊，那样的……

我就不能待在哥哥身边了……这种事……

不要啊——

视线忽然变得朦胧，似乎是被水汽覆盖影响到。

感觉眼睛周围和脸的两侧有些温热。

……啊，是我哭出来了。

不好，要赶快把眼泪擦掉，不然哥哥会……

……啊，想起来了，哥哥大概已经不会在乎我了。

我就算现在哭，哥哥也不会在意的，那我还是趁现在哭一会儿吧。

反正我再等一下也该消失了。

就算现在哭一下也没关系的吧。

……！

忽然感觉到左脸上传来柔软清凉的触感。

我下意识把头抬起，视线移向哥哥。

“哥、哥哥……？！”

哥哥用手掌贴着我的脸，用手指轻轻地擦拭掉我的眼泪。

哥哥……还是好温柔啊……说不定会原谅我……

这时，我看见了哥哥的眼睛。

不是平时的那种眼睛。

——充满了纯真平和，看一眼就能感觉到直入心底的温柔感，澄澈见底、如同湖泊般的迷人眼睛。

不是那样的，是从没见过的眼睛。

看着非常地恐怖。

是、我从没见过的哥哥。

——深邃而不见底，仿佛深渊的黑暗，如同直视海洋的深处，神秘未知、让人感到危险与恐惧的无光眼睛。

那双眼睛无聚焦地注视着我。

哥哥的气息也变得死寂，感觉非常地可怕……

……啊，想起来了，哥哥在小时候露出这副样子。

而被哥哥这样面对的人，就突然消失了。

小时候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现在想一下，就会明白——他们是在瞬间被消灭了，连灰烬都不留。

既然哥哥现在对我露出这副模样的话……

果然，是很生气呢，哥哥。

对不起，都怪我，对不起，哥哥，惹你生气了。

接下来要对我说，对我很失望之类的话吧，然后亲手消灭我……我真没用，连一个合格的道具都不是。

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感觉到幸福……

……因为，能被哥哥你杀死，我觉得好满足。

比起自杀或是被别人杀死要好上无数倍。

可是……我果然还是更想待在哥哥身边。

以宠物也好、物品也好、就算把我当成虫子和垃圾之类的也好，我就是想待在哥哥身边。

但是不行啊，我连那样的价值和存在意义也没有。

我……应该消失。

做好了觉悟，我抬头直视着哥哥的眼睛。

哥哥，唯一爱、最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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