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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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tell me how this ends/Will I live to see morning light/Fear is filled in every breath/Sweat and blood runs down my chest/Will nobody save us all」

引擎轰鸣。

如果说贫民窟是离地狱最近的地方的话，那么切尔诺伯格，就是地狱。

“因为是否投靠GLA的问题，现在切城已经变成了整合运动内战的战场。其中还有很多其他势力，掺杂在一起……所以我不阻止你们毁灭它，因为无辜的幸存者，一个都不会有。”霜星不能跟来，但是她把他最重要的话告诉了他。

面前的街区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直升机降落的地方附近原来是有防空设施的，但是自然的，要么是在之前的战争中被毁，要么是现在的或者是之前的之前的——都一样，不是么？这个街区曾经一定变成过一片火海，满地焦炭，正是诉说如此。隔壁的街道上几辆汽车的残骸周围正在上演混乱的枪战，白面具的碎片和血渍散在争斗双方的脚下。不远处弥漫着黄褐色的烟雾，即使隔着防毒面具也能感觉出它在疯狂吞噬着生命。一阵剧烈的爆炸，一节电车从已经断裂破碎的轨道上翻滚下来，只能看到里面焦黑的人形物体在撞击中崩溃成满地黑红。

“第一次导弹打击即将启动，我们还是赶快前往目标比较好。”阿米娅在一旁说道。那些紧急召集过来的老队友都分散开行动了，以他们的特种经验，他完全不需要担心，只需要给出正确指令，照顾好自己手下的这些小家伙们就可以了——大概。

如果不是有什么东西刚刚贴着头皮飞过去的话。

“那是啥？”

巨大的机甲贴近着地面高速地飞行，沿着他们要走的路——通往核心数据库的必经之路，也是唯一一条路。

这些年他把离开的时候收集到的很多干员的特殊装备研究的很是透彻。比如Mike的EMP和Eliza的导弹发射器结合在一起，直接瞄准发射，就可以把这种吓唬人的大铁家伙打下来。

就像这样，看那个大家伙，一下子就失控撞在地上滚到路边并且发出痛苦的呻吟——为什么会发出呻吟啊……

周围似乎没有相似的机甲，也就是说这要么是和他们一样的“潜行”者，要么就是落单的孤狼。走近去看，撞击导致很多机械零件已经脱落，里面却是一个女孩子。一块机甲碎片上面印着AG-01。里面的人还有知觉，还想要爬出来，或者做出什么抵抗，但是由于撞击变形的轻量装甲挤压在一起，同时电路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故障，原本就需要电力系统的座舱封闭系统根本是无法脱离的。所以只能用愤怒的目光看着他们——在这个孩子眼里似乎他们都是面目可憎的敌人——和直接或间接造成这幅末日景象的那些人并无二致。

“是北美联邦的那个安全承包工业商的吧，前段时间分家了，这位我觉得应该是来自现在在华盛顿的那家。AG-01也是那家用的编号，对应的是‘妮欧’这个人……看起来还蛮像的。”能天使早就放下了枪。她说过，她的子弹不会沾染无辜的鲜血。

“我觉得不能就把她丢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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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作‘妮欧’是吗？”

面前的人没有任何的回应，依然保持着警惕的距离，只是没有了最初的那种愤怒和厌恶的感觉。或许她也已经发现，如果面前的这些人和那些在城市中疯狂制造破坏和杀戮的人是一样的话，她早已经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么多了。

“是的。”

“你也是来想要保全切城的中枢控制系统区域的吗？”

“是的。”

他转过身。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了一种终于从一种奇怪的氛围中脱身的放松感。

但是只是那么一瞬间。

在那之后，她听见了一句让她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的话。

“带着这个孩子，保持继续进军。”

可是我可是你们的敌人啊？那个要和你们争夺功绩和报酬的人，甚至是那个组织、那个国家的代表……

“无论是怎么的动机和想法，至少你和我们有着一样的目标，不是吗？不只是想要从这场混乱中获取利益，而是真正的想要做出一些有帮助的贡献，对于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而非自己的贪欲或者某个高高在上的官僚。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为难彼此呢？如果我们也是简单的根据出身或者从属来判断彼此，我们和那些正在制造血腥和杀戮的、被我们所不齿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也是我不能够把你弃之路旁置之不理的原因。”

他伸出一只手。“能站得起来吗？”

对方并没有想要接受这一只手的帮助的意思，但是仍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么现在就应该继续前进了。”

对方仍没有说任何一句话——甚至可以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仿佛完全不存在一般。

“你为什么选择了要到这里来呢？AG-01，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应该是所有战姬的鼻祖吧——希望我的用词算得上准确——一定有一些特殊的原因，是吧？不只是‘任务派遣’或者‘赏金需求’这么简单的、任何人都能够想得到、也能够说得通，但就是不能够作为你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吧？”

依然是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其中却多出了几丝波动。

“那么——我就先讲一下我自己吧……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像是为了某个组织，或者是为了某个人、抑或是我自己的什么切身利益……该怎么说好呢……就像是一种使命感？或者是某种直觉吧——我感觉，在这里，我能够经历我希望能够经历的什么事情，或者遇到我希望遇见的什么人、实现一种什么我一直希望着的、但是自身却又不能够说得明白的东西。以及，我觉得这里一定还有一些人，在战争的硝烟里绝望地等待着救援，或者是死亡的降临。我希望我能够帮助这些人，至少这些人中的一部分。那么，你呢？是什么让你单独出现在这里，不惜抛下原本触手可及的同伴、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光环和荣耀、一直被用作自我激励的源泉的身份，来到这个本来和你毫不相干甚至远隔千里的战争的集火点？”

又一枚炮弹在不远处爆炸，所有人都开始跑动，试图躲过可能无意之间之自己于死地的弹片。在这场混乱之中，他听见了一些模糊的词汇，但是却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把这些词汇串联成有意义的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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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前进，越是感觉到在这个恐怖的地方究竟发生着什么——通往核心地区的道路已经进入了地下。地下隧道里，灼烧后的炭黑和干涸而变成红棕色的血污随处可见。

阿米娅注意到刚刚加入队伍的这个少女身上有着不少没有被仔细修复的伤痕。

“你们的医疗部没有日常医疗服务吗？”

“没有啊……毕竟各个阵营都比较小，整体上也比较松散，不是很好管控，这个你们也都知道的……主要还是因为我们都被多多少少的改造过吧，谁让我们从培养槽里生来就是战争机器呢？……有时候我还真的挺羡慕你们罗德岛的感染者的，尽管病情是个问题，但是至少还会有不错的医疗条件……我听说过一些我的同事就直接就被派遣到一些本来应该是需要专业防护的地方去执行任务，结果就永远的留在了那面……”

“我们接敌了，各位。”Gilles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频道里，让正在回忆似水流年的两人突然发现对话频道一直是自由讲话的。

两人都想吐槽一下来缓解尴尬，不过此时识趣的敌人已经用密集的枪声掩盖了这个事实。

“整合运动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火力了？！”“这该死的火力压制比铁血的还要强啊！”“无法确定敌方位置！我方位置已暴露！尽快机动规避！”“机动没有作用的！对方是机炮火力！”“撤退！走beta路线！”

在一阵嘈杂过后，最后还是Grace黑掉了对方几个自动炮台让他们内斗才得以撤退。最后还没有忘记炸毁隧道防止追击。

“beta路线是什么？”妮欧还并不知道这种战术设计——她们往往只需要听从指挥，前进，前进，和前进。即使指挥通过智谋进行了规避，她们也只是能看到自己的前进方向改变了而已。

“从最顶层快速跑过去！现在上面已经乱套了，不会有人管我们，我们需要在十五分钟之内经过两千米的距离之后从竖井旋梯下去。只能希望那面的敌人没有太多，我们不至于成为送上门的活靶子，或者是友军炮火下的炮灰。”

地面上已经是末日的景象——虽然说它一直是这样的，但是能让疯狂的人群都感到恐惧的威胁是什么程度？武装是混乱的，没有人管他们，仿佛他们也是那些混乱着等待死亡来临的一份子。垂井就在眼前，沿着旋梯跑下。“Grace，黑掉对方的警报和门禁系统，UMP45，辅助，同时查明数据库位置，以及能够把它带走的方法。”

“最近道路是右转。”右侧是一扇巨大的隔离门，不过门禁系统失效之后，只需要按一下就可以打开。

然后他们看到的，是缓缓转过头的守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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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头，看见身后的少女警惕地躲在掩体后面，手中握着……一柄小刀。

“你的武器呢？”

“在机甲里……”

“你这……”他刚想吐槽几句，却又想到，如果她真的把武器随身携带的话，她怎么可能能被允许和自己走的这么近？

“拿好这个，照顾好自己就行，别死了。”

“……”

对方的火力算得上不弱，但是事态实在是太过于混乱，同时这些人似乎是要去支援，并没有做好会突然接敌的准备，以及己方火力也不简单，几乎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人员损伤。

直到一具“尸体”从地上爬起来，并且对准了他认为最重要的任务——也确实是这一支队伍中最重要的人——扣下扳机。

他感觉到身后一阵强烈的撞击感，等到他从天旋地转中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那个女孩扑倒在地。由于机甲驾驶服不是设计的遮蔽性比较好，两人几乎是完全发生了“亲密”的肢体接触，尽管是单方面的。子弹打到了柱子上，从女孩的腰侧擦过。扑救的同时还不忘记把小刀掷向那个开枪的人，让他彻底变成了一具尸体。

“谢谢。”他有点吃力的爬起来，佩戴的面罩掩住了有点发红的脸。“来，起来吧。”他把手伸向女孩。

可是对方并没有起来，也没有握住他的手，而是蜷缩在地上，昏迷并且抽搐着。

“闪灵，你来看一下。”

“博士，我们现在恐怕无法治疗这种疾病。这似乎是一种重大疾病，我们需要尽快把她送到医疗部进行诊疗。因为这应该不是传染病，我建议您先背负着她……我们会尽量保护你们。”

“前面就是中枢数据库。对方应该没有什么兵力了。进入之后我们应该可以直接对周围通道隧道进行强制分离——就是爆破，然后利用这个区域内的推动引擎撤离此地——现在找好位置，第一波导弹轰击就要来了。”Olivier的声音在频道中轻轻地回荡着，但是每一声都让众人心头蒙上重重的阴影——究竟这座巨大的浮空堡垒，其中有多少人是被人群裹挟着，和这座堡垒一样，走向罪恶，走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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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就快要到了，是吗？”从阴影中传出来一句话。

“是的，维尔德。保持潜行。”

“Grace，摄像头以及其他的有用的信息采集器有反应吗？”

“ 没有。刚刚的震动已经损坏了很多线路。”

“那么——各位，我们打开这扇门——也就是进入了最终目标。”

门开了。

屏幕闪烁着各种颜色的光。屏幕前一个人正背对着这些不速之客们，仿佛这些人都不存在一般，自顾自的操作着什么。

“请您停止操作，此处已被保全。”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敲打着键盘。

一声枪响。那个人向前倒去，随后沿着操作台缓缓滑倒在地上。

屏幕上，最上层的窗口却是一个文本文档。上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很明显，那个人最后的生命就变成了这些字。

“万物之理，成住坏灭”

“这是什么意思？”阿米娅从一旁探出头来。

“不知道……这下面好像覆盖着一个窗口。”M4从另一旁也探出头来。

关闭。赤红的倒计时显现在眼前。

“源石导弹发射倒计时：0:00’30 不可逆操作”

“Grace，UMP45，立刻接触这个倒计时。”他赶忙喊道，可是不幸的消息就在下一秒。

“我们已经试过了。”异口同声。

“这……”

“我们可以申请拦截这枚导弹，但是我们首先要确定它到底是飞向何方。”

“到联合国总部。”

“那么就把这个情况直接报告给联合国吧。剩下的事情他们自己会处理的。我们现在首先需要完成我们自己的任务目标。”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袭来。“这是第二次导弹轰击，这一次之后应该第一层地下设施已经受损了。您看，照明系统已经受损了。”凯尔希指了指头顶的灯光。确实，无论是哪种灯光，现在都在微微的闪烁。

“这样的话，我们的时间也剩下不多了吧？我记得计划是在四次轰击之内摧毁这里吧？”他想了一下，神色变得更加紧迫。

“那么，是不是敌人剩下的部队都会向下层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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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已经在中枢数据库里面了，立刻准备强行脱离撤离！”

“我在这里找到了预设的强行脱离启动项，要不要启动？”

“这……”他看了一眼四周。确实，如果再拖延下去，很有可能和整合运动的主力部队或者是领导者碰面，那样情况就会很棘手。但是如果在不清楚的情况下启动紧急程序，可能也会导致意料之外的惨重损失。

“我们先核对一下这个启动项具体是对什么地方进行了什么操作。如果没问题就立刻启动。”他抬头看了一下周围，一种不祥的预感莫名其妙的浮上心头。

“指挥官，这里是UMP45。在核对过程中我发现在这个启动项中包括了对‘所有有生命体可存在区间的爆破’，并且备注了是‘按照既定计划的无人式脱离。’”

“所以我们需要怎么办？自己去找通道贴炸药么？”James在通话频道里不愉悦的喊道，“然后和一群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敌人同归于尽？真是适合英雄的结局啊？”

“很遗憾，我们要做的和你所说的一模一样——至于会不会和敌人同归于尽，那就要看你的能力和造化了。”

他看了一下地图，“一共有八个通道需要爆破。Eliza，Jordan，Sébastien，Tina，Chul，你们五个分别负责1-5通道。维尔德和M950A负责6号通道，白雪和清道夫负责7号，暴行和阿米娅负责8号。其他人留在此处坚守阵地。随时通过频道保持联系，小心接下来的轰击造成的震动和塌方。”

“那么我们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是干什么呢？”一直在一旁默默无闻的闪灵发出了声音。尽管她是医疗干员，但是实际上的身份一直是博士的近身保镖。

“等。”

“等待各个小组完成任务？”

“不，是等待她——她来了。”

“什……”闪灵闻到了那个熟悉的、却依然令人恐慌的气息——硫磺和钢铁的气息，在高温的灼烧下剧烈的混合波动着。

“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还不算差，不是么？”

“这真的是一个有趣的场面啊——如果我们是在恢弘的大礼堂这样相见，而不是在这个注定成为地狱的地方的话——塔露拉小姐，以及，陈警官。”

“是啊，我也有此感觉——崔克斯，哦不，埃德加博士，以及，霜星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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