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点点头,那乖巧的样子,就跟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般。我是不清楚她的实际年龄,如果和那杜二娘差不多的话,那么这个燕夫人可以说是打败了时间,青春永驻了。
我走出屏风,将检查的结果告诉了叔公。他听完又问了我一些问题,我根据情况一一作答了。
叔公点了点头,对燕三和杜二娘道:“根据小女的检查,燕夫人应该是得了时疫。”
杜二娘疑惑道:“之前的大夫也这么说,可开的药完全不济事。”
叔公道:“那是因为燕夫人先天体质虚弱,此次时疫又引发了其他一些病变。所以单开一种药方是无法治愈的。”
杜二娘闻言道:“那些个庸医,真是。。。。。。唉,多亏有了方神医。”
叔公笑了笑道:“若他们也是隔着屏风看病,难免有所失察。在下不过运气好,正好有个懂医术的女儿罢了。这样吧,我先开三个方子,连服三天,再看看情况如何。”
杜二娘和燕三双双道谢,那燕三还拿出张银票来,面值足足五十两。
叔公自然说太多了,那燕三坚持要给,还说这只是前期的诊金,待治好之后,还会再付。
我开心地接过银票来,装穷人就要装到底么。
燕三将我们送回了客栈,然后告辞而去。我觉得有些累,直接就趴在桌上。
叔公问我:“怎么,有心事?”
我叹了口气:“叔公。。。。。。”
“叫我父亲大人。”
我笑着抬起头:“是,父亲大人。”然后眉飞色舞道:“我今天看到了一个很美的女人,恩,也许是最美的女人。”
“是哪个燕夫人么?”
“正是。天啊,我要能有她一半美丽就好了。”
叔公揶揄我道:“其实,我的女儿也很美啊。”
我立刻又垂头丧气起来:“可惜我现在是女子,不然。。。。。。”
“不然什么?她可是燕夫人,你就算是男子,你也没戏。”
我摸了摸脖子,笑道:“想想总可以吧。”
叔公神秘地一笑道:“你可知她是谁么?”
我摇头,随即跳了起来:“父亲,您知道她是谁?”
叔公没有回答,反而轻轻吟唱道:“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颍川花,不似师师好。”
我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遍,直到:遍看颍川花,不似师师好时,才明白过来。
李师师?她竟然是一代名妓李师师?!
要说起这个李师师,确实相当的有名。她四岁因其父亲获罪而入青楼,十四岁便名动京城。自此成为汴京当之无愧的花魁娘子。无数达官贵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甚至连赵佶这个昏君都极其迷恋她,常常偷出皇宫与之私会。
去年金军破城后,完颜昌专门向张邦昌点名要李师师,可是遍寻整个京城都未找到她。一时其行踪成谜。
想不到今日竟然能够遇到,我不禁嗟呀不已。看来那李师师当时已经离开了汴京,许是与那燕三一起走的,如今才回来寻访那杜二娘的。
也难怪燕三与杜二娘如此谨慎,若是李师师回来的消息传了出去,怕是会出不大不小的乱子。
我心念一动,对叔公道:“父亲,那李师师应该知道赵宋上层的不少事情,女儿想接近于她,顺便探听一番。”
叔公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你别被她迷得忘乎所以才好。”
我明知叔公在拿我打趣,仍然红着脸嗔道:“父亲!”
叔公微笑道:“女儿啊,你如今越发像一个女孩子了。”
我有些悻悻道:“勉儿有的选么?每天都扮作女子,时日长了,都改不过来了。”
叔公凝视着我说:“你毕竟才十七岁,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照我看,你也不用想着改回来。就当,就当自己是茹儿吧。”
说到妹妹的名字,我一阵黯然,再也没有心情与叔公说笑了。
接下来几日,我们都没有出诊,一来不清楚那开封五虎及其身后的医馆会不会善罢甘休,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二来叔公也需要出去打探一下宗泽府邸的情形,以便我们将来下手。
三日后,那燕三又找上门来。只见他满面喜色,老远就喊:“方大夫,方姑娘,真不愧是杏林圣手啊。拙荆的病好了许多呢。”
叔公与我迎了出来,正要请他进去坐,谁知他摆手道:“还是请两位再去复诊一下,也好为内人再开几副良药。”
我们带上药箱,又随着他去了怡红楼复诊。
这次依旧是由我绕过屏风去查验。李师师(燕夫人)果然气色好了许多,已经能够坐起身来了。我搭了搭她的脉搏,又检查了內腑。双手划过那对傲人的山峰时,她倒没有异样,我却满面晕红,喉咙发干。好在我及时发现,调整情绪,才不至于露出马脚。
“方姑娘,我如今的情形如何?”她用天籁般动听的嗓音问我。
我笑了笑道:“燕夫人,您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再开些恢复的药就能见好了。”
她展颜一笑,说不出的娇艳动人。
“多谢方姑娘,还有方大夫了。”
我客套道:“燕夫人客气了,济世救人乃是医者的本份。况且,我们也是收取费用的。”
她笑道:“费用是一定要付的。谢也是要谢的。对了,方姑娘,我有一个不请之请。”
我闻言一愣,问道:“不知小女子有什么可以为夫人效劳的?”
“我与方姑娘一见如故,不知方姑娘这几日愿不愿意来陪我说说话?”
我正中下怀,装作思忖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之后叔公又开了五日左右的方子,那燕三果然没有食言,又拿出了五十两银票来。我们推辞不得,便再次收下了。
那杜二娘又和我们商量,说是街对面的一间铺子,一直空着,她愿意为我们租下来开设医馆,到时候的诊金收入五五分账便可。
我们当然没有理由拒绝这么好的事情,便也同意了。最起码,我们之后再不用住客栈了。
第二日,叔公和杜二娘忙着布置新医馆的事,我则受李师师的邀请,去怡红楼上陪她。
借口为她拿捏穴道,我又占了她一会便宜。正摸得心旷神怡时,她忽然开口道:“以后我唤你方妹妹可好?”
我高兴道:“当然好了,只是不知姐姐娘家姓什么。”
“我姓李。妹妹今年贵庚?”
“十七了。”
“那,可曾许过人家?”
“姐姐。。。。。。”我装作不依道。这事我还真不想讨论。
“妹妹为何还戴着面纱?这里没有旁人,不如摘下来让姐姐瞧瞧妹妹的花容月貌。”
我羞涩道:“姐姐莫要打趣妹妹,我姿容平庸,不及姐姐之万一。”
“妹妹何必谦虚,你我离得近了,我自然能看到你的肌肤。况且单之是妹妹这身段,便是美轮美奂了。不如,姐姐为你作个媒如何?”
“姐姐再取笑我,我明儿个便再不来了。”
“妹妹莫恼。姐姐也是好意。”
我也没生她的气,我怀疑世界上有男人会生这绝世妖娆的气么?
唉,我如今算哪门子男人。
于是幽幽道:“姐姐,妹妹不想嫁人。”
“不想嫁人?妹妹何出此言?我们女子难道最终不都是要嫁人的么?”
我挺起胸道:“不怕姐姐笑话,妹妹想做大事,不想沦为那个男人的附庸。”
她惊讶地看着我,半晌才道:“姐姐像你这般大时,也是这么想的。”
我本就想套她的话,追问道:“那后来呢?”
“姐姐也不瞒你,当年姐姐出身青楼,对于男女之事,早就看得透彻,无非就是虚情假意,各取所需罢了。”
我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又道:“那姐姐后来为何会嫁给燕姐夫?”
她甜蜜地一笑道:“他啊,就是那个打破姐姐想法的人。妹妹,虽然有时候会觉得长夜漫漫,但是乌黑的天空中,也还会有星光闪耀。我们不必要求所有人都能如我们所愿,但总有那么一个人,他会照亮你的人生。让你即使身处黑暗之中,也能看到前路的光明。”
我听着她娓娓诉说,不禁有些痴了。
一个总是在笑的脸庞出现在我的脑中,我一直以为自己讨厌他,可现在我有那么一丝感觉到,我只是再潜意识里抗拒着他带给我的那份光明罢了。
为了报仇,我必须隐藏在黑暗里,所以,我抗拒他。也许直到我抗拒不了他的那天。
元飞,你如今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我随即清醒了过来,继续拿捏李师师的穴位,手里报复性地加大了力量。
她哎呦了一声,身子变得更加柔软,不过再没有气力跟我说保媒的事了。
我脸上烧烧的,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个人了。这会子可好,都把他当做我人生中的光明之星了。我可真是越发不长进了。
我端坐于镜前,看着那张越发精致美丽的脸庞。易容的药水和附着物方才已被我洗清,毕竟长时间的覆盖会对肌肤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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