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笑道:“这事好办,不过小女子有些担心,万一我们将徐过交还给李将军,将军却不退兵,仍想取我们的性命,那该如何?”
李成脸色一变:“方军师,你说这话,是不相信我李某人么?”
我笑得越发甜美,嘴里却半分不让道:“李将军此言差矣,兵者本就是诡道。将军身经百战,难道还不明此理?”
李成哼了一声:“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这样好了,李将军请先退兵二十里,待我们将徐过壮士送出,也还有时间一走了之,对么?”
他黑着脸道:“此法不通。”
我神色如常,哦了一声道:“如何不通?”
“万一李某人退兵二十里,你们却不放人,到时候,我又能如何?”
我假装沉吟,回头对赤台里道:“去找徐还,让他换上徐过的囚服。其他的让他看着办。”
我声音虽低,不过花明还是听的真切,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之前他看我是女子,颇有轻视之意,如今见我面对贼酋不但毫无惧色,而且可以在短时间里想到李代桃僵之计,自然出乎他的意料。
我再次转过身面对那数千马贼,天上白云悠悠,逍遥自在,我衣袂翻飞,俏立于合肥城头,用师师姐的话说:这叫出尘之姿。那些男人都好这个。恩?我为何说那些男人?难道我已经不把自己当男人看了吗?
可是,我当自己是男子又如何?在别人眼里,我终究是个女子。
我用脆生生的声音对李成道:“李将军,你看这样如何?你将大军后撤二十里,但留下二十骑与我们交割徐过。这样一来,无论谁想玩花样,另一方都还有应对之法。”
李成听我这番说辞,不由皱眉思索起来。
我冷笑道:“李将军何必婆婆妈妈的,难道还不如我一个弱女子爽快么?”
他毕竟是个血性汉子,在两军阵前被一个女子所激,如何忍得,于是大呼道:“好,李某答应你了。不过,我劝你千万别耍什么花样,不然,就算你是女人,我也不会轻饶。”
我手抚秀发妩媚一笑:“原来李将军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小女子失敬了。那就请将军撤兵吧,记得是二十里,少一里都不成。”
他被我犹如做买卖般的锱铢必较气得满脸通红,不过终究没有发作,拨转马头回到阵列中,和几个副将交谈起来。
我跳回城垛内,对着眼神复杂的花明道:“花县尉,大敌当前,你是与本军师同仇敌忾呢?还是当着马贼的面内讧一场呢?”
花明脸上一阵挣扎,终于像是下了决心般说道:“花某愿意在摆脱马贼威胁前,暂时放下与方姑娘之间的恩怨。”
我没计较他言语中的伏笔,他也不可能马上与我站在一条战线上。我只是提醒他一声,此时与我们翻脸实在是不明智。
他看了看城下已经开始列队撤离的马贼,转过头问我道:“方姑娘有何良策?”
他始终不称呼我的军职,我自然无法对他直接下命令。不过我自然有法子让他听命于我。于是我嫣然一笑道:“花县尉,可想与本军师一起擒拿贼酋李成?”
他被我奇峰突兀的这句话给说懵了,愣愣道:“这怎可能?”
我神神秘秘地一笑道:“且附耳过来。”
他呆了一呆,然后探过头来。我娇嗔道:“不用那么近啦,弄得人家痒痒的。”
他脸色略微发红,尴尬地后退两步。
我见他被我耍得团团转,心中颇为得意,须知他此刻即便不是我的敌人,却也绝非我的朋友。而我略施手段,便能迷得他五迷三道,可见师师姐传我的媚术果然威力不小。
我并非逢人便用此术,只是如今情况特殊。城外数千马贼虎视眈眈,城内以花明为首的合肥戍兵又因邓世环之死对我充满敌意。若不加以拉拢,恐怕难以预料他们会在我背后做些什么。我手里加上徐还亦不过十九人而已,稍有差池便全折在这里了。
我趁花明心潮起伏时对他嫣然道:“花县尉,李成非常重视徐过,他必然会亲自留下做交接。为让李成松懈,小女子将出城与之周旋,可谓生死未卜,是以心中惶然。”
说完我泪光致致,楚楚可怜地看向他。
花明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默然片刻道:“方姑娘大智大勇,亲赴险地与贼酋周旋,令花某十分佩服,若不嫌弃,花某愿随往保护姑娘周全。”
我目的已达,甜甜一笑道:“有花县尉的保护,小女子便放心了呢。”
我就是不愿留他在城里,到时候我身处城外,他若有变,我们便会立刻陷入绝境。
所以我不惜使用媚术,也要让他随我同去。说起来,若非万不得已,我真心不愿意用赵嬛嬛的魅力去勾引男子。
在我的心里,毕竟还是有道坎。
正说话间,赤台里将穿着徐过囚服的徐还带了过来,我仔细看了看,又伸手将他本已蓬乱的头发抓了几缕垂在脸上。他的身材面貌本就与他兄弟相近,如此一来,非到近处谁也无法将他们辨认出来。
我看着他的双眼,一字字道:“徐还,今日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是否能骗过李成了。记得,你还有一个年幼的侄子要照顾。”
他眼里闪过一丝情绪,然后毅然点头道:“属下明白。”
我拍拍他的肩膀,又着人准备了一副担架让徐还躺上去,又让花明换上普通兵勇的装束,和另一个兵卒一起抬着担架。
一切准备停当,我才再次登城看去,果然大部分马贼俱已撤离,只剩李成和另外十九骑在眺望城墙。
他看到我又一次出现,大喝道:“方军师!我已遵守诺言,你何时放人?”
我歪了歪脑袋道:“你急什么?本姑娘奔波劳累,满身尘土,想先沐浴更衣再说。”
他听罢气得满面通红:“你这妖女竟敢耍我!”
我娇笑道:“不过一个玩笑罢了,将军何必动怒?且稍等片刻,奴家这就下来。”
他满腔怒火又被我三言两语给说了回去,一时发作不得,只好悻悻地哼了一声。
一个人冷静的时候,最为警惕。如果心浮气躁,注意力难免不集中。所以我并不是没事找事,拿他寻开心,而是不断通过言辞分散他的精力。毕竟敌众我寡,本军师可是半分都不能大意的。
我并没有骑马,而是和花明他们一起步行。这么做同样是为了麻痹李成,毕竟人腿跑不过马匹,在城外他不怕我们逃得掉。
城门开了部分,等我们走出去后,又轰然关上。我扫了一眼抬担架的两个人,头一个满面紧张,后面的花明倒是一脸镇定。像他这样的神射手需要的就是气息稳定,处变不惊。
大约走出百步之远后,我们停下了脚步。李成见我们只有三人,也就带了两骑迎了上来。
等照了面,他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我笑容甜美,神态天真,脆生生道:“将军一会可要遵守承诺哦。”
李成先是被我的媚术迷惑,双眼露出惊艳痴迷,但随即恢复了过来,冷哼道:“那也要看你们是否遵守了承诺再说。”
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这个李成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我倒不能太露痕迹了。
他回头吩咐了其中一个手下,那人翻身下马,来到担架前,剥开徐还的乱发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我看见花明眼里射出凌厉之色,显是要出手,便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人回头向李成回道:“这人脸上有伤,看不清全貌,不过看上去很像徐二哥。”
李成呵斥道:“我要知道是不是,你回我像不像有何用?”
我娇笑道:“将军自己看一眼吧,反正别人说什么,将军也不信呢。”
李成哼了一声道:“你甭想蒙混过关,我还就要亲自看看才行。”
他翻身下马,拔出腰刀来到担架前。一手执刀,一手去翻看徐还。当他看到徐还的脸时,出现了片刻的犹疑。然后眼里露出一丝怒气。就在此时我娇叱一声:“动手!”
徐还从担架上突然跳起,挥拳猛击李成胸口,花明也扔下担架,拔刀冲了上去。李成处变不惊,先是横肘与徐还毫无花巧地硬拼一记,然后挥刀逼退徐还,再与花明对刀,双方连砍数刀,花明无果而返。而李成的两个随从发现不妙,立刻勒马过来助战,不远处那十八骑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变故,向我们这里包围而来。一旦被他们冲击起来,我们几个武功再高也只能血溅当场。
如此恶劣形势,我反而笑了起来。因为徐还,花明都只是佯攻,真正作最后一击的人,是我。
李成为人谨慎,兼身手了得,就算是偷袭,徐还与花明也无法占到便宜,这些我早就知道。我让他们两个先动手,只是为了引开李成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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