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梦与美酒（其一）

夜，被幕布似的乌云铺满。

雨，如同绒毛一样充斥着整个夜空。

窗台外聚集的雨滴一滴滴地落下来，声音杂乱无序。窗外路灯的光芒从窗帘的缝隙中挤进来，在房内的白灰浆墙上印下一道暗淡的橙色线条。

窗台旁侧放了一张单人床，床紧紧地靠在墙角。

嘀嗒——嘀嗒——…

规律的钟表声混杂在从窗外滤进的雨声中，充斥着这死寂一般的房间。

小小的身躯被覆盖在纯白色的被单下，双腿并拢，两脚自然张开，缠满绷带的双臂放在了被单上方。十指相交，轻轻地搭在自己单薄而略有起伏的胸口上。

仿佛死尸一样平静，或许说………安详？

紫黑色的秀发被束作了宽松的马尾摆在一旁，娇嫩脸蛋的上双眼紧闭，却皱起了眉头。额头上隐隐的汗滴散乱了刘海，粉色薄唇微微张合。

“唔……嗯……”

难以分辨的梦中呓语不断地从哈莉的小嘴中传出，小声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紊乱，面色越发凝重。

“不要……不要……为什么……”

哈莉紧皱眉头，不断转摆着小脑袋，如同躲避某种令人恐惧东西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哈莉猛地一睁眼。

呼———呼———呼———……

光线扎进了放大的瞳孔，视野全被一片亮光所占据，随着瞳孔的缩小才逐步放缓。

这是……哪里…？

随着目触景象越发的清晰，哈莉地尽力辨认着。

……吊灯……和……青石板？

目视着天花板上长满青苔的的石板，哈莉有些吃痛地扶着自己的小脑袋。

偏过头，哈莉这才看见身着白大褂的男性坐在一旁的简易钢椅上。而自己似乎躺在铺着白色被单的军用钢架床上。

白色的医帽，白色的口罩，白色的手套，以及一身罩在绿色军衣上的白色大褂。

“啊………”

感受着来自头内部的疼痛逐渐蔓延至太阳穴，哈莉缓缓地喘着气。

似乎是注意到哈莉这边的动静，医生打扮的男性立即起身赶来，弯下身恭敬地问道：“千户阁下，您醒了吗？”

千……户？

我……难道在军队？

琢么着医生口中的军官称谓，哈莉如此思考着。

“我这是在哪里……”

哈莉虚弱地问道，把手递了出去。

医生很自然地接过手，并把哈莉扶了起来，轻缓地说道：“千户阁下，您现在在范格拉维尔的北墙前线。”

“我……怎么了……”

“您在前线指挥时间过长，体力透支倒下了。您已经昏迷3小时了。”医生说着，从桌上拿了一杯水递给哈莉，“千户阁下，这是温热的盐糖水。”

“多谢了……”

答谢过后，哈莉仰头一饮而尽，心中的些许躁动和混乱也随之平缓。

好像现在发生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一样。

似乎……

没有任何的不对劲。

…

……

完全———

……

…

完全没有呢。

（笑）

…

……

呼————

长吁一口气后，哈莉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黑色皮革手套和身上的白色制式衬衫。

……范格拉维尔……前线？

“医生，魔兽暴动已经停止了么？”

不知为何，哈莉鬼使神差地问出这句话。

如同条件反射一样。

就像是rpg类游戏npc间的对话一样，你不需要质疑，也无法质疑。

“是的，约一个半小时前停止了，千户阁下。”

“那……距离下一次魔兽暴动冲击还有多久？”

“还有两个半小时左右，千户阁下。”医生耐心说着，“您要是回到前线么？”

“是。”哈莉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请阁下注意身体，您的枪支和杂物都在门口的勤务兵手里。”

“多谢了。”

简洁的提问，简洁的回答，不会多费一个字，也不会漏掉任何一点信息。只会有因为职位高低而多出来的敬语，而不会有任何一点的感情。

有些熟悉的感觉呢……

哈莉不禁回味着。

起身后，哈莉从一旁的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墨绿色大衣，戴上了圆顶军帽。

“祝阁下武运昌隆。”

“武运昌隆。”

简单回应后，哈莉快步向门口走去。

在平均男性身高为179cm、女性平均身高166cm的贝因伦王国中，即使是均码军装中的最小款式，对于哈莉的小身板而言还是有些宽大。墨绿色军大衣的下摆恰巧遮过了哈莉的膝盖，袖口也将两只小手半遮其中。

系带军靴在石板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哈莉将钢门一手推开。

风声在耳边嘶吼，阳光扎眼，难言的腥臭味硬生灌进鼻孔。

“长官！”

门口等待已久的勤务兵正身敬礼。身上墨绿色的军大衣全是来自魔兽的斑斑血迹。原本鲜红与湖蓝相互混杂的血液，因为长时间暴露在空气的缘故，已经变作熟褐色与暗黑相交叠。

青涩脸蛋的皮肤不论被刺骨的寒风刮得有多么通红，依旧腰杆挺直手臂稳举。或许由于身高原因，自己无法看清面前娇小长官的样貌，但年轻的他依旧献上自己崇高的敬意。

“好，东西给我，你先下去休息下吧。”

“是！”

接过勤务兵递过的长铳，哈莉目送着他离去。

嘶———呼———

伴随一声漫长的呼吸，吸入的冰冷空气换作一团白雾从哈莉的琼鼻呼出。

“真冷啊……”

哈莉紧了紧衣领，压低了帽檐，观察着周遭。

范格拉维尔北墙地处王国西北，面朝卢斯兰的部分领土和大面积的草原和沼泽。这里自原帝国存在伊始起便是对抗魔兽暴动的前线。

高大的规律曲折城墙使其最为明显的特点。

宽敞的城墙地坪从脚下延伸而出，随着多边形的墙体而左右转折。每隔60米，都设有一座如堡垒一样向外伸出的塔楼，用于弹药储备和士兵休息。带有垛口的外檐墙遮挡地坪外侧，连接两座塔楼。在过去的古老时光中，既让士兵们免于投射武器的伤害，又能做到反击。

城防高射炮被架设每一座塔楼的顶部，“福德莱顿伯爵”加农炮以12m为间距架设在城墙地坪上。

每座塔楼突出部都布置有数台转轮机炮，每层楼的射孔处也会设有重机枪。共计8座塔楼相互掩护，形成交叉火力网，使得任何暴露在射程范围内的敌人都会招至最少2个火力点的打击。

主城墙脚下便是下坡式的地坪防御阵地。

一座座钢制小型堡垒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斜长近百米的防御平面。每座堡垒都有三个方形觇孔，总共能位单座堡垒提供近160°的观察范围。当魔兽暴动来临时，这片防御阵地会用如同风暴一般的弹雨将兽群化作一滩肉泥。

一面是斜面防御阵地，一面是高大的曲折城墙。

一面是钢与铁的壁垒，一面是古老雄壮的屏障。

一面是魔导科技的奇迹，一面是旧日帝国的奇观。

钢岭防线，便是这座面相西北之境的巨型城墙的称谓。

科技与时代的错位感在范格拉维尔的北墙提现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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